乌孙王第一声惨叫刚刚准备出口,她一把将锦被塞在了他嘴里。
“聒噪。”她冷冷道。
乌孙王在她手下瑟瑟发抖。
也不急着要他的命,苏娆澹漠开口:“一仆不事二主。拿着北漠的钱,讨好着遥国的人……你的胃口是真的大啊?”
“唔唔……”乌孙王闻言,试图否认。但因嘴被堵住,发不出声音来,只能疯狂摇头。
苏娆慢悠悠地拿着软剑隔着锦被在乌孙王脖子上比划,轻轻叹了一口气:“要怪,就怪你自己太贪心了吧。”
在与虎谋皮之时,还妄想着用这头老虎的猎物,去讨好另一头老虎。
他不丢命谁丢?
人啊,总是这样。贪心不足蛇吞象,最后撑死的,只能是自己。
她眼神一厉,一刀结果了乌孙王的性命。
转身之际,她忽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勐然回头,却见乌孙王身旁还躺着一个女子。刚刚乌孙王那庞大的身躯完全将她挡住了,所以苏娆根本没有看见她。
苏娆嘴角微抽,三个美人……这位乌孙王……那啥,挺会玩儿的哈……
夜路走多了,总会撞到鬼。
阴沟里翻船,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此时此刻,那个在乌孙王挣扎时惊醒过来的女子,瞪大了眼睛看着苏娆,整个人瑟瑟发抖。那双眼睛满含热泪,写满了惊恐与害怕。
在苏娆还没来得及打晕她之时,她发出了一声高亢无比的尖叫。
“啊——”
凄厉的尖叫响彻云霄,苏娆一掌将她砍晕,揉着被震痛的耳朵跳出了窗。
寝殿外的侍卫快速冲了进来,却只看见寝殿的窗扇勐然阖上。
再去看乌孙王,已经没有了呼吸。倒是那三个女子,就仅仅只是昏迷了过去。
苏娆半蹲在房梁之上,看着下方经过的全副武装的乌孙侍卫,有些疲惫地抬手揉揉眉心。
还好尖叫的那个女子之前没有在大殿上。又加上刚刚寝殿里面光线又暗,她应该没有看清自己的装束。
啧,还是有点冒险啊。
不过,就算看清了问题也不大,毕竟也没有证据能证明是她。
她的身上还穿着之前跳舞时的那一套衣服,只是把所有会发出声音的金属配饰都取掉了,单单留下了脚踝处的那串仅能用内力催动的铃铛。
见整个乌孙王宫灯火通明,到处都是满脸戒备的士兵,苏娆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思索片刻之后,她悄无声息地避开巡逻的乌孙士兵,向着一个方向而去。
乌孙王宫西北角的宫碉,一向是用来接待乌孙王的贵客的。
在整个乌孙王宫都在大张旗鼓地搜寻刺杀乌孙王的刺客之时,却无一人敢来打搅住在这里的人。
宫碉主殿内,刚刚沐浴完的青年,仅着一件白色寝衣,手执一卷竹简,懒散地倚靠在床头。
青年墨黑的长发带着水汽散乱在肩上,锋锐俊美的五官在盈盈烛光之下显得格外柔和。
他左腿曲起,姿态懒散随意。白色寝衣领口微敞,露出了一小片肌理分明的胸膛。不羁野性与洒脱随意在他身上完美融合在一起。
苏娆翻窗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
听到动静,裴湛将目光从竹简之上移开,看向窗边,目光微凝。
红衣美人提剑而来,似是踏着身后的无边月色。墨发与红纱在她身后轻扬,美眸清冷。美人如月,月似美人。
她步伐轻巧无声,姿态却张扬醒目。
就像一只慵懒冷傲的猫。
她脸上的面纱还是没有摘下来。在她行走间,阵阵铃铛声轻轻响起。
“怎的?仔细想想还是要杀了我,以绝后患?”裴湛放下手中竹简,轻笑开口。
苏娆走到床头,将染血的软剑扔在地上,语气平静:“刚刚弄死了乌孙王,借你的地方躲一下。”
“……”裴湛被她这理直气壮的话逗乐了,颇有些哭笑不得的意味,“你杀了我要保的人,还这么理直气壮地来我这里?”
苏娆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疑惑道:“不是你暗示我来你这里的吗?”
停顿了一下,她又补充道:“啊,说错了,你是明示。”
裴湛哑然。虽然是事实吧,但这样直接地说出来真的好吗?
他伸手去拿手边的一个玉枕,手还没有够到玉枕,便感觉到冰冷锋锐抵上了自己的脖子。
“你要干什么?”苏娆冷冷道,威胁式地动了动手中闪着寒光的匕首。
刚才所有轻松惬意、闲话家常的假象瞬间被打破。慵懒的猫也亮出了她藏起来的锋利爪子。
裴湛保持伸出手的动作,几缕墨发自脸侧滑下,神色晦暗不明。
片刻之后,他扫了一眼她扔在地上的软剑,用舌头轻轻抵了抵上颚,漫不经心地笑:“这么警惕?”
当着他的面扔了软剑,是为了表示自己手上没有武器,放松他的警惕。
一见他有了动作,立马掏出藏着的匕首,架在他脖子上。
苏娆一言不发地将手中匕首抵得更紧,锋锐匕首在他如玉肌肤之上划出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无视脖子上的匕首和伤,裴湛抬起头与她对视。
幽邃黑眸望入一双清清冷冷的眸中,没有在那双清冷的眸子中掀起丝毫波动。
对视良久,裴湛有些挫败地率先收回眸光,无奈地道:“你不是要借地方吗?我给你腾地方。”
“……”苏娆眼神闪烁了一下,手上却是若无其事地收回匕首,沉默着后退一步。
这次,铃铛声没有响起。
裴湛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随手拎了个玉枕,走到窗边的软榻旁:“床让给你,我今日才来乌孙,被褥都没动过。”
苏娆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什么,脸色忽然一沉。
宫碉之外,忽然响起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脚步声之间,还夹杂着盔甲摩擦的声音。
裴湛挑了挑眉,看向苏娆:“尾巴没扫?”
她垂下眼帘,目光寒凉。
她怎么可能会有尾巴?多半是那位尖叫的醒了吧。
看来……还是被看到了啊。果然,干这一行,还是不能一时心软。
殿外传来乌孙侍卫与裴湛手下的争执声,苏娆捡起地上的软剑就准备翻窗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