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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幼帝遭难鸠死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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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铜炭火盆燃着熊熊的火苗,宫室中弥漫着温暖的气息。冯太后斜靠在床帐上,手里捻着一枚甜栗在慢慢品尝。宫女为她还备下了两个镶金的手炉,在她身边也不时地袅出缕缕热气。总之,严寒在这里是没有一席之地。冯太后用凤眼斜视一下冯仁,这才缓缓开口:“说吧,你又想夹白什么?”

“太后,奴才看不说也罢。”冯仁见太后漫不经心的样子,便有意吞吞吐吐卖起关子来。

“少要故弄玄虚,更莫装腔作势,有话就直说,不说就滚。”冯太后把手中的栗子皮丢在地上。

“太后,刘太监来看皇上了。”

“情有可原。”冯太后很淡定,“算来他们也有几个月没见面了,终于忍不住来了。”

“不过,刘太监告诉了皇上一个秘密。”

“有何秘密可言,看你的样子倒是很神秘。”冯太后似乎依然是漫不经心。

“刘太监对皇上说,他的生身母亲是让太后害死的!”冯仁特意抬高了声音。冯太后动心了,一时间她没有说话。少许她又问道:“那皇上他有何反应?”

“皇上像太后一样,没有言语。”

冯太后明白,无言就是入心,说明元宏对此事已是认可了。这样的皇帝长大后,还不是要报仇,不能给他秋后算账的机会。她以轻缓的语气吩咐冯仁:“你记住,从现在起,不要再给皇上送炭火,也不要送饮食和水。”

“奴才明白,谨遵懿旨。”冯仁心中窃喜,但他不敢显露出来,表面上显得很是平静。

偏殿中的炭火盆已然熄灭了,一天过去了。既不见人来填炭火,更不见人给送饭食。拓跋宏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他试着推推殿门,却是插得死死的,纹丝不动。雪还在下,逼人的寒意直刺骨髓。夜已深了,无助的小皇帝蜷缩在被窝里,忍饥挨饿受冻,熬过了一个漫漫的长夜。天终于亮了,拓跋宏以为总该有人来送饭了,可是直到雪住天晴、日上三竿,还是连个人影也没等来。他伤心地哭了,毕竟才是五岁的小孩子,但他是饮泣,不敢大放悲声。

他在内心中呼唤,父皇啊,你为什么扔下儿臣于不顾。妈妈你在哪里,难道真如刘公公所言,母亲已被皇祖母害死。皇祖母为什么把自己关在这里不闻不问?难道真如刘公公所言,她是个坏人?许许多多理不清的问号,在他幼小的心灵中反复闪现,而没有答案。

日出日落,从满天繁星,到朝霞耀彩。三天过去了,拓跋宏躺在床上已是一动不动了。小太监顺子,看不惯冯仁那幸灾乐祸的样子,起大早去向刘太监报告了皇上危在旦夕的消息。刘太监忙三火四跑人献文帝的寝宫。他把献文帝叫醒:“太上皇’皇上性命危矣。”

“这却为何?”献文帝一听此言,急得翻身就要下地,险些摔倒在屋地上。

刘太监讲了顺子报送的信息:“太上皇,这三天不吃不喝再加上受冻,别说五岁的孩子,就是大人也得饿死了。”

“这,这,这该如何是好!”献文帝哪里还坐得住’“我那皇儿小小年纪,千万莫冻饿而亡。”

“太上皇,皇上在太后处,是有意让他冻饿而死的,定是太后的主意。”刘太监提议,“皇上之命危在旦夕,就只有太上皇亲自出马,或许方能挽救皇上。”

“去,哪怕是刀山火海龙潭虎穴,朕也要同太后辩理,救出皇儿。”献文帝吩咐备轿。”

当献文帝气喘吁吁到了太后面前,冯太后故作懵懂地问:“皇儿,这大雪纷飞的天气,你强撑病体来到哀家宫院,所为何事?”“母后,儿臣实是思念皇上难以安寝,万望许儿臣见他一面。”献文帝被刘太监扶着深深一躬。

冯太后满脸惊讶的神色:“哟,看皇儿说的,你要看儿子再正当不过,好像是哀家对你有所限制似的。可以啊,哀家从来没说不行啊。”

“儿臣谢过母后。”献文帝恨不能一步就迈到儿子身边,“冯公公,你就头前带路吧。”

冯仁迟疑一下,他想如果让献文帝进人偏殿,那里冷得像个冰窖,献文帝必然大怒,便道:“就不必劳太上皇大驾了,待奴才命人把皇上请来就是。”

少时,两个太监把拓跋宏抬来了。他已是瘦得没了模样,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在担架上,只能对冯太后和献文帝微微动动头不意。

冯太后当时就翻脸了:“怎么了,皇上为何这般模样?为什么对哀家封锁消息,难道有人要加害皇上!”

冯仁嗫嚅地说:“太后,您为何忘了,是您亲口懿旨,要皇上吃些苦,经受锻炼和考验。”

“哀家是曾说过,天降大任于斯人,必将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这对皇上日后亲政大有裨益。”冯太后又说,“哀家的话没错啊,可哀家也没叫你们这样做,完全改变了哀家的初衷,这太过分了。”冯仁假惺惺地:“奴才们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会了。”

献文帝爱抚地摸摸拓跋宏的额头:“皇儿,你可还挺得住?”“父皇放心,儿臣明白皇祖母是一番好意,儿臣经过此番磨炼,更懂得孝敬长辈、人生艰难。”

“哀家的皇孙会有出息的。”冯太后这话倒是发自内心的,她没想到,拓跋宏对她毫无怨言。

一场风波过去,拓跋宏的境遇好多了。这主要是冯太后的心理发生了变化,她觉得自己年老之后,这个皇孙就是她的依靠,便尽心尽责地教导拓跋宏治国之道。虽然小皇帝尚且年幼,但这孩子天资聪颖,堪称早熟。教过的道理,基本都能烂熟于心。冯仁也看出太后对拓跋宏态度的变化,他想如果日后皇上长大,对自己必然不利。他便假意凑到皇上身边献殷勤:“万岁爷,奴才对您可是忠心耿耿的。”拓跋宏毕竟还是小孩子,他还不懂得掩饰自己的喜怒,只是鼻孔中哼了一声,没有任何语言回答。

冯仁不甘心:“万岁爷,您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奴才。”

拓跋宏还是不理不睬。

冯仁见拓跋宏手拿一把刷子扫床,便伸过手去:“万岁爷,这事都理应是奴才们做的。您歇着,让我来。”

拓跋宏也不言语,但那把刷子却不松手。

冯仁心里彻底凉了,他想看起来还得千方百计鼓动太后,让这个小皇帝崽子长不成人,否则日后不会有自己的好果子吃。

中午时分,拓跋宏睡着了,冯仁蹑手蹑脚地溜进房中。小太监顺子发现冯仁鬼鬼祟祟的,担心他会暗害小皇帝,便悄悄跟在后面,肌在窗缝处向里偷窥。只见冯仁将拓跋宏袍服上的玉珮摘下来,又悄无声息地退出。之后便到了茅厕,四顾无人,冯仁将玉珮投进了粪池中。他哪里知道,这些全被顺子看在眼中。

顺子想,这又是冯仁想要陷害皇上的一个狠招。因为这玉琢是冯太后送于皇上的,这该如何是好?思之再三,他决定早些把真相告之太后,免得冯仁在这上面做文章。

顺子瞧见太后午睡后起床了,便将预备好的一盏香茶送过去太后,这茶正可口。”

“好的。”冯太后接过来,“你倒是有眼力见儿,下去吧。”

“太后,奴才有件事想报告给您。”

冯太后这会儿心情尚佳:“什么事,说吧。”

“太后,奴才无意间发现,冯公公把皇上的玉珮偷走了。”顺子讲述了事情经过’“奴才也不知冯公公是何用意。”

冯太后想了想,叮嘱道:“好,哀家知道了。此事你不要再同任何人提起,哀家自有道理。”

午后,拓跋宏按惯例也来请安。冯仁也就凑了上来,他看看拓跋宏的腰间,空空荡荡的,就有意发问:“皇上,太后赐给你的玉珮,为何不戴在身上?”

拓跋宏一摸,果然不见了,思索一会儿也不得要领:“皇祖母,孙儿也不知何时弄丢了。”

“皇祖母所赐之物,你当珍重,怎能漫不经心地弄丢呢!”冯太后脸色变了,“就此便该打。”

拓跋宏跪下:“皇祖母,孙儿甘愿受罚。”

冯仁冷笑几声:“皇上,怕不是丟失那么简单吧。”

冯太后问:“此话何意?”

“太后,皇上他是恨人及物。他对太后心怀不满,便将玉珮恨之入骨。为了解气,奴才亲眼看到他将玉珮抛掷在粪池中。”

“竟有此事!”

拓跋宏急加申辩:“皇祖母,绝无此事。对皇祖母所赐之物,孙儿爱惜有加,整日挂在腰间。”

“太后,莫听他狡辩。”冯仁提出,“且去粪池中打捞,看看可有物证。”

冯太后便吩咐侍立在侧的顺子你去打捞。”

少时,顺子将清洗过的玉珮取回:“太后,确实在粪池中捞得。”

冯太后看一眼冯仁:“皇上将玉珮丢人粪池,确实是你亲眼所见?”

“太后,千真万确,奴才不敢伪言。”

冯太后绷起脸:“皇上,你对哀家不满,就该把话说在当面,不该背地里拿玉珮发泄,你可要受到责罚。”

“孙儿将玉珮丢失,便是对皇祖母不敬,受到责罚乃理所当然,孙儿毫无怨言。”拓跋宏先叩了一个头。

“顺子,与哀家打皇上二十板子。”

“太后,这?”顺子心中好不难过,太后明明已知是冯仁捣鬼,为何还要责打皇上,他迟迟不动。

冯太后拉下脸来:“怎么,你敢对抗懿旨?”

“奴才不敢。”顺子举起板子,不疼不痒地往下拍板子,几乎都听不到板子声,他心中不服。

“你这是打板子吗?和蚊子叮有何区别!”冯太后明显不满,“冯仁,你给哀家狠点打。”

冯仁响亮地答应一声:“奴才领旨。”他高高举起板子,再重重地落下,只听啪啪脆响连声。

拓跋宏趴在春凳上,被打得直咧嘴,但他忍着没有哼叫出声。

“你为何不叫疼?”冯太后发问。

“皇祖母打孙儿,为的是让孙儿长进,我不叫痛,是要长记性,以后再不重犯这个错误。”

“噢,长大了是个男子汉。”冯太后见冯仁越打越起劲儿,而且下手越来越狠,“你住手吧。”

“八、九、十,”冯仁明显没打够,“太后,还差十大板呢。”

“你倒是不在乎,哀家的孙子哀家还心疼呢。”冯太后再次发话,“住手!”

“遵旨。”冯仁有点摸不清太后的意图。

“你们二人下去吧。”冯太后对顺子、冯仁一挥手。

两个人无声地退下,冯太后把拓跋宏揽在怀中,扒下裤子看看他的屁股蛋。已经全都红肿,再打下去就会皮破血流。她用嘴给吹吹气:“我的皇上,皇祖母的好孙子,你可忌恨哀家?”

“皇祖母,孙儿永远不会怨恨您,因为我是您的亲孙子,亲奶奶时时都在疼爱亲孙子。”

“哀家问你,假如我明知道这玉珮,不是你丢掉,而是别人有意害你,而哀家还是打了你,你恨不恨?”

“不恨。”拓跋宏说得斩钉截铁,“皇祖母这样做必有这样做的道理,一定也是为孙儿好。”

“你,想不想你妈?”冯太后突然问起她自己的一块心病。

“皇祖母,孙儿想父皇那是真的,对于母后没有一丝印象,真的不想。”拓跋宏见冯太后怪怪地盯着他看,便怯怯地说,“父皇龙体欠安,是皇祖母把孙儿扶上皇位。父皇百年之后,孙儿别无亲人,全要仰仗皇祖母疼爱。要不是皇祖母,莫说是皇位,孙儿恐怕都难以长大成人。所以孙儿孝敬祖母,要比对父皇还要孝敬。”冯太后喜欢得把拓跋宏搂在怀里:“祖母的好孙儿。”

尚书右仆射李冲的府邸,今日显得热闹非常。府门内外张灯结彩,鼓乐喧天。李尚书四十大寿,前来祝贺的大小官员接踵而至,府门前的宽阔马路上,轿马盈塞,已经容不下后到的车辆。李冲满面春风地站立在府门前台阶上,不住地同前来祝寿的同僚打招呼寒暄拱手致意。此刻一抬十数人大轿,挤挤挨挨地靠近了府门。李冲以为自己的眼睛花了,急忙揉了揉,没错,明明是十六人的大轿。惊得李冲忙不迭地奔下台阶,扑到轿前跪倒:“万岁龙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死罪死罪!”

冯仁将轿帘掀起:“李大人,眼睛睁大些,这还有太皇太后呢!”

李冲自然明白,眼下是冯太后临朝称制,生杀予夺大权都掌握在太后手里,他又磕了三个响头:“太皇太后千岁千千岁!”“平身。”冯太后发出口谕。

孝文帝也学着祖母的话音:“平身。”

“谢万岁!谢太皇太后!”李冲小心翼翼地,“下官何故惊动万岁和太后的龙驾与凤驾?”

“李大人四十华诞,我们祖孙不能来凑凑热闹,讨杯喜酒吃吗?”冯太后一向不苟言笑,今日已是分外言语和气。

“折杀微臣了。”李冲实在没想到太后会携皇上前来祝寿,更是猜不透冯太后是否还另有意图。

此时,来祝寿的文武百官获悉皇上、太后驾到,纷纷拥出府门跪倒叩见。冯太后见状,心烦地一挥手:“起去,闪开。”

众人纷纷闪让,冯太后携皇上之手步人府门,到客厅正中安坐。以李冲为首的群臣再次到厅堂朝拜。冯太后一眼瞟见在后排最后有一臣子,分明是有意缩在后面。看他相貌不俗,觉得此人异于常人,便开口叫道:“在最后面的祝寿官员,你到哀家面前来。”

那人怔了片刻,从容向前,躬身再拜:“万岁、太皇太后圣寿无疆!”

“你的姓名?”

“下官江瞻。”

“官居何职?”

“是为平城司空副使。”

“想必也是来给李大人祝寿?”

“正是。”

“但不知寿礼为何?”

“下官家境窘迫,只备得自书一联尔。”

“江大人,司空是主掌财帛的,既为上司祝寿,何以寒酸至此。”冯太后用眼角余光扫一下李冲,“这岂不令上司反感。”

“太皇太后,下官为司空,乃大魏之臣,库中财帛皆属国家,怎能擅动而为取悦上司。”江瞻徐徐奏闻,“况李大人事前明令,请大家来只是茶叙,不收贺礼,带来此联,尚恐见拒。”

冯太后为人一向少言寡语城府极深,所以百官下人尽皆畏惧:“且展开贺联,让哀家一睹。”

江瞻将随身所带楹联展开,冯太后举目观瞧,但见上联是:

苍松翠柏亮节高风千秋立下联为:

青山碧海仰止容世万古存“还好。”从冯太后口中说出这样的赞许之词,就已经算是批卷给了满分了。冷不防,一个梳着髢髻的小女孩闯上堂来。她手中捏着一只还扑棱着翅膀的蝴蝶,口中叫着:“爹爹。”

李冲急忙奔过去,抱起孩子就走:“好不懂事的敏慧,皇上和太皇太后在此,你也敢跑来冲撞。”

“爹爹,孩儿就是来拜见太皇太后的。”

冯太后一听此言,觉着倒是新鲜,怎么小小女孩也说要拜哀家李大人,且请转来。”

李冲抱孩子回身到了冯太后面前,把女儿放在地上:“太皇太后,孩子不懂事,冒犯了皇上和凤驾,下官罪该万死。”

谁料,小女孩却双膝跪倒,公公正正地行三拜之礼:“民女愿皇上万岁万万岁,太皇太后千岁千千岁!”

从来不苟言笑的冯太后禁不住喜上眉梢:“你口称民女,叫何名字?”

“民女李敏慧,乃尚书右仆射李大人之女。”女孩说话井井有条因一只彩蝶扑到胸前,任我捉住。民女以为这是大吉之兆,太皇太后和皇上驾临,这蝴蝶也是来朝拜的,故而民女前来献上蝴蝶。”

冯太后咧开嘴笑了:“好孩子,快快起来。”

“谢太皇太后,谢万岁!”

一直满脸笑容旁观的拓跋宏止不住开言民女李敏慧,朕也从未曾开口,缘何也来谢朕?”

“万岁一国之主,太皇太后的恩典,自然也是万岁的恩典,焉有不谢之理。”李敏慧再加一句,“太皇太后、圣上万寿无疆!”

冯太后转过脸来,对李冲表示赞许地说李大人教女有方,看起来哀家没有选错人。”

“太皇太后过奖,下官惶恐。”

“好了,哀家就将来意说明。”冯太后一摆手,冯仁端上一个面制的寿桃,“给李大人祝寿。”

“折杀微臣了。”李冲跪地接过。

“哀家到李大人府上,所为是给皇上选一帝师。”冯太后讲话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这帝师非你莫属了。”

“太皇太后,下官才疏学浅,且又为汉臣,怎堪为万岁之师。恕微臣斗胆回奏,还望另择贤能。”

“怎么,哀家的话不管用吗?”冯太后言语间面容上显出冷峻。“下官不敢。”李冲哪里还敢再说谦辞,“微臣遵懿旨。”

“冯仁为李大人看座。”

冯仁奉命搬过一把椅子,放在冯太后的下手:“李大人,请人座吧。”

“这……”李冲不肯入座,“万岁爷和太皇太后在上,焉有我的座位。”

“要你坐就坐下便是。”冯太后现出不悦。

“微臣遵懿旨。”李冲战战兢兢坐下。

“皇上,拜师。”冯太后发话。

拓跋宏离座走上前,对着李冲深深一躬:“师傅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吓得李冲像被蜂子蜇了一样跑开了:“这如何使得,微臣受皇上的礼拜,这就是死罪。”

“李大人,坐下。”冯太后脸子拉长了。

李冲只得乖乖地坐回去,拓跋宏又再拜了两拜,算是完成了拜师礼。

冯太后站起身:“李大人’你这还要祝寿,哀家也就不打扰了,明天你就去给皇上上课。”

“臣谨遵懿旨。”

冯太后走了,这里的祝寿茶会也散了。李冲哪还有心思祝寿啊。他明白要想教好作为鲜卑人的皇帝学生,他这个汉人帝师,要想做到各方都满意,是很难实现的。昔日的献文帝得到了消息,母亲冯太后已经聘请李冲作为帝师,他一时一刻也等不下去了,强撑病体来到了冯太后的宫殿。

“皇儿身子骨看来是好些了,不然怎么会来到哀家的住所。”冯太后心里跟明镜似的。

“母后,儿臣获悉您为皇上选了李冲为师,这可是真的?”“正是。”

“母后,这怎么可以。”献文帝已是猴急了,“按祖制,我们鲜卑人的帝师,只能是鲜卑人。”

“汉人文化先进,李冲一代大儒,皇上以他为师,定可学业大有长进,鲜卑人眼下尚无超越李冲者。”

“母后,以汉人为师,耳濡目染,难免不被汉人习俗所熏陶,我们鲜卑人的习俗全都忘却了,久而久之,岂不要被汉人同化。”

“哀家看,真要被汉人同化倒是好事。”冯太后干脆亮明观点,“鲜卑人文化、服饰、生活、生产处处落后于汉人,学学汉人的先进有何不可。”

“母后,您这是有违祖制。”

“祖宗定的东西未必是正确的,错了的改正过来又有何不可。”

“母后,您是汉人,莫非要借皇上年幼之机,把鲜卑人改造成汉人,这个国家不就复归汉人了!”

“哀家只是想要大魏国强盛先进,你要那样认为是你的权利。总之,大魏国不能永远因循守旧。”

“母后,您这样做,会遭到全体鲜卑人反对的,是要遭到报应的。”

“哀家是为全体魏国人民过上好日子,反对的人哀家以为不会有好下场。”冯太后信心坚定。

“好,好,母后,那儿臣就拭目以待了。”献文帝已经说不出话来,被刘太监扶走了。

献文帝没有服输,他本人不能行动,但他派刘太监作为他的代表四出活动,前往各位王爷的府邸,游说他们起来反对。其中大部分人知道冯太后的铁腕,不敢冒犯这位手握重权的太后。少数人想闹,但感到时机不成熟还在等待。而冯太后耳目众多,献文帝的活动,全在她的监视之中。冯太后照常进行,次日一早,李冲便进宫前来授课。

李冲进入文华殿,见殿内多了两个女孩儿。冯太后看见李冲错愕的眼神,便主动告知:“这是哀家的两个侄女,姐姐冯清,妹妹冯润,和皇上年龄相仿,让她们二人一起跟着学学。”

“太皇太后安排,微臣敢不从命。”自此,李冲便认真地教习起皇上和两个女孩的功课。随着学习时间的推移,小皇上和两个女孩间相处时间的增多,他们之间也熟络起来,小孩子间也渐生好感。冯太后看在眼里喜在心中,这就是她精心设计的场面,日后她要让自己的侄女正位中宫当上皇后,叫这大魏后宫永远都是冯家人说了算。

秋去春来,一转眼五年过去了。拓跋宏虽说才只十岁,但这个早熟的孩子已越发成熟了。而献文帝还在苦苦熬着,他在病榻上已是难以翻身,就是不咽下这口气。而且他还坚持不懈地鼓动鲜卑王爷们反对冯太后,对此,冯太后越来越反感了。

献文帝在病榻上辗转反侧,无奈还得呼唤刘太监:“刘公公,扶朕坐起来。”

“太上皇,别折腾了,好好躺着认命吧。”

“不,朕不甘心就这样死去。”

“太上皇,您是斗不过冯太后的。再说皇位都交了,忍气吞声能活下去就是万幸了。”

“怎么,朕的话不管用了!”献文帝有些恼怒。

刘太监蹭过来,扶起献文帝:“太上皇,老奴这辈子不会背叛您的,不要再发火了。”

献文帝坐直后,再传口谕取来文房四宝。”

“太上皇,别再写信了,各位王爷人家谁也不傻,没人肯拿鸡蛋去碰冯太后那块大石头。”刘太监是一番好意。

“叫你取便取来,少废话。”

刘太监不再作声了,把文房四宝递于献文帝。只见献文帝稍加思索,提起笔来,写下了一首七言诗:

大魏江山二百年,易服为汉心怎甘。

太后擅权帝年幼,鲜卑诸王当同反。

献文帝书写之后交于刘太监:“拿去,给所有鲜卑王看过,这就是朕的旨意,要他们遵照执行。”

刘太监看后劝道:“太上皇,这是公开号召谋反,太后知道,怕是对您的性命有碍。”

“要你去便去,朕而今生不如死,不过是一条命,死了倒也干净。”献文帝又加一句,“你若怕死,朕再换人。”

刘太监打起精神说奴才遵旨。”

冯仁急匆匆走进冯太后的宫室:“太后,那个刘太监又出去活动了。”

“去往何处?”

“各家王府。”

“还是煽动取消汉人帝师?”

“奴才设在任城王府的眼线报知,刘太监的任务一如既往。”冯仁有意加重语气,“此番还写了一首诗,公然号召造反。”

“哀家这个儿子倒也持之以恒,自己本是行将就木之人,还这样锲而不舍地同我作对。”冯太后打定了主意看来,该让他歇歇了“太后英明。”冯仁不忘吹捧。

冯太后斟满一杯酸梅汤,背过身去不知往汤里倒了些什么。之后转过身,对冯仁说:“将这杯酸梅汤赐予哀家的皇儿。”

“奴才遵旨。”冯仁端着酸梅汤到了献文帝的宫殿。

刘太监将冯仁迎人:“冯公公,这大热的天,劳您大驾还往这跑,有事吩咐一声即可。”

冯仁径直人内:“咱家要见太上皇,太皇太后惦记着太上皇的身体,特赐酸梅汤一盏。”

刘太监动手要接:“容奴才转呈太上皇。”

“不,”冯仁不松手,“咱家要亲手呈于太上皇,并亲眼看他饮下之后,再回去复旨。”

刘太监无奈领他到了献文帝面前太上皇,太皇太后赐您酸梅汤一盖,冯公公亲自送来。”

献文帝自然而然想到会否有毒,他根本不接:“冯公公转奏太皇太后,说朕近日肠胃不适,御医言道不能饮用生冷食物,这酸梅汤就只能待肠胃转好之后再行饮用了。”

冯仁明白,献文帝是存有戒心,就原物端回’向冯太后述说一番太后,奴才只能完璧归赵了。”

“看起来,我这个儿子是多了心眼。”

“太后,您这招怕是不行了,还是换个法子吧。”

“哀家就不信他不喝这毒药。”冯太后传谕,“备轿,哀家要亲自走一'趟。”

一刻钟后,冯太后坐到了献文帝面前皇儿这一向龙体一定很好,不然也没有精神支使下属奴才频繁出入各家王府。”

献文帝明白他所做之事,冯太后尽已知晓:“母后手眼通天,一切皆在您掌握之中,想要皇儿怎样就明说吧。”

“皇儿沉湎病榻,勉强呼吸,活得甚是艰难,倒不如早早超生。”冯太后取出一个小瓶这是鹤顶红。”

“母后,我可是您亲生的,是您身上掉下的肉。”

“似此为娘我才心疼你,早早脱离这人世间的苦海,何苦还这样苦苦挣扎。”冯太后把毒药放在他头前,“皇儿,喝下去便万般烦恼皆无。”

“母后,儿臣悔不该生在帝王家。”他取过毒药,拿在手中,连喊两声刘公公,刘公公。”

无人应声,冯仁转了一圈,殿内殿外也不见刘太监的踪影:“太后,这个刘太监怕是已逃跑了。”

“便宜了他。”冯太后吩咐冯仁,“你给我的皇儿取一杯水来。”冯仁将水杯放在献文帝面前:“万岁爷,请吧。”

献文帝毫不犹豫,将药瓶打开,倒入些许毒药,仰起脖子一饮而下。不多时七窍流血,一命呜呼。时为公元476年,献文帝拓跋弘享年仅二十三岁。(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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