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别院的人过来说，裴公子已经回到别院收拾东西了，卫初霁是真担心自家妹妹坐不住了。
“他无事便好。”至于今晚会不会见面，她倒也没那么在乎，毕竟很快就要准备回江南成婚了。
只要人没事，便是最好的结果了。
卫初霁对此次春闱的难度多少也有所耳闻，对于裴不明能不能考中，他也不是很在乎。
只要这个妹婿对舒儿好，不会随便叫她受委屈，也不在外招蜂引蝶叫她难受，他就是送他几个铺面过活都无妨。
谁叫自家妹妹那么中意他呢。
卫双舒不知道自家兄长在心里是这么打算的，她眼下倒是更关心裴不明收拾东西要去做什么。不过在兄长面前，她还是不多问了。
不然兄长总说她色令智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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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叫人过去看看是个什么情况？”卫初霁抬手在棋盘上落下一颗乌黑圆润的棋子，带着调侃之意问道。
卫双舒瞧了一眼自家兄长落子的地方，不假思索落下自己的白子，随后回道：“既然他没第一时间过来找咱们，很可能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她去催，反倒会打乱他的计划，倒不如继续等。
卫初霁笑而不语，咱们？未必吧。
“最近章家的田产铺面处理得怎么样了？”卫双舒当然知道自家兄长在笑什么，她选择略过这个话题。
谈到正事，卫初霁正了正神色：“我手底下的已经转手的七七八八了，咱们回去之前我的那部分很快就能解决了。”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章家大半的家产兜兜转转几乎都落在他们家手里了。
这一下子转手出去，还真是有些费劲。为了不让接受的人亏得太狠，他已经尽量不逮着一个人薅了。
但是总有眼红他们家的人，争着抢着要他们手里的各种田产铺子，就和前不久与赌场的合作一样，有的是人想接手。
“行，春桃昨日也说处理得差不多了，就剩下几处没卖了。”卫双舒记起自己给裴不明住着的别院便是章家的家产。
不过地契都已经交出去了，他若是想继续留着也无妨。不过，在此之前她还是要提醒他一番，看看他自己是个什么主意。
“我记着裴不明住的那个别院也是章家的吧？”
卫初霁对于裴不明到底住在哪儿，多少还是知道一些，就是不知道地契这是已经转给他了还是只给了地契。
“地契早在来京城的时候，我就给他了，他若是想继续留着的话，那就随他吧。”
那处别院其实也值不了多少，主要还是之前与丞相府相通，把整座府邸整得气派一些。眼下变卖了之后，丞相府都显得小气了不少。
“既然你心中有了打算，我就不多说了。”这还没成婚呢，地契是说给就给，说她没有色令智昏他可是半点也不信。
“若是我未来阿嫂要，兄长你会不给吗？”兄长与父亲是一类人，恨不得把好东西都捧到自家娘子面前哄人开心。
小时候对她这个妹妹如此，对嫂嫂自然也是不差的，若是嫂嫂需要，不必她开口，兄长都先一步会送到她手里。
“你，”卫初霁被自家妹妹这话实打实噎住了，就口说了个字，便没了下文。
卫双舒抬手落子，随后递过去了一盏茶给他：“都是博美人一笑罢了，兄长何必介怀呢。”
春桃和夏云在旁听着，忍不住掩唇轻笑，以姑爷的姿色确实当得起这美人一词。
卫初霁端起茶盏饮了口茶消火，他就没几次能说赢这小姑娘，明明觉着哪里不对，但是偏偏找不出反驳的话语。
门口被轻叩了三下，随后便有人出声道：“公子，姑娘，裴公子来了。”
卫双舒眸光微动，这不就把人等到了吗？
卫初霁把已经下了一大半的棋局打乱：“既然来了，便请他过来，一起吃个晚饭吧。”
原本秋槿准备的晚饭份量便不少，他们兄妹再加上裴不明一个人也是绰绰有余。
“春桃，叫秋槿上菜吧。”卫双舒把手中的棋子放回原位，夏云与春桃一起把棋盘撤走了。
她的心思也不在这盘棋上面，理了理自己的衣摆，正思索着等会儿要怎么找时机单独和裴不明说话的时候，便听见自家兄长开口了。
“等会儿用完晚饭，给你们单独说话的时间，半个时辰之后，我就过来带裴不明走。”
自家妹妹今日心思全扑在裴不明身上了，人都来了，他也总不能一直拦着。
眼下阿爹阿娘不在，他也只给他们半个时辰的说话时间，到了时间他就过来把裴不明带去别的屋子住下。
“你自己把握好分寸啊，不然……”
卫双舒自然是连连应承：“知道了，多谢兄长。”
免得她费心把他弄走。
卫初霁不满地转过头，不肯多看自家妹妹高兴地就差没笑出声来了。
不过想到她今日一直在担心裴不明，眼下想单独和他说会话罢了，又不是什么大事。
不过，等会把人领回去的时候，他还是要多嘴问几句他今天考得如何。考得好，那便皆大欢喜。
若是不好，自然也还有别的法子。
若是朝廷暗地里还在买卖官职的话，为了叫自家妹妹高兴给他买个小官做做也无妨。
卫双舒则是看着门口在想考场的伙食怎么样，真如传言中一般难以下咽吗？会不会把人饿瘦了，再瘦下去好像就不大好看了。
两兄妹各想各的，思路根本不在一个点上。
但是主角都是被家仆送到院门口的裴不明就是了，姑娘的院子平常人是不能随意进出的，他们就算是给人引路最多也只能送到院门口。
至于来人能不能顺利进去，还真是得看来人自己的本事了。
夏云早早就到院门口等着了，等到自家姑爷的时候，她心中都不由得松了口气。
姑娘今早一起来就叫她与春桃去考场门口等着，迟迟等不到人便罢了，找了许久也没个踪影，叫姑娘担心了好一会儿。
“今日，你们姑娘找我？”跟在夏云后边三步之遥的裴不明淡声问道。
他倒也没别的意思，只是担心等会儿问舒舒，她不好意识承认罢了。
“姑娘一早便叫我与春桃去考场接裴公子，一直迟迟没消息，姑娘难免担心。”夏云也没藏着掖着，自家姑娘确实实打实的关心他。
“到了，公子请。”夏云就不进去了，她接人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里头的菜刚刚好上齐，两兄妹端坐在饭桌前，也不说话就这么坐着还没有动筷。就等着他来了，一起动筷。
春桃早早把餐具和椅子之类的备齐，随后就把空间留给他们三人，到外头候着去了。
卫初霁见着他到了，便招呼着他坐下，随后叫自家妹妹一起动筷。不论等会要说些什么，先把饭吃了才是要紧事。
“先吃饭吧。”
他饿得，他家妹妹不能饿着。至于裴不明，他吃没吃倒不要紧。
自打裴不明进门，卫双舒这悬着的心总算是定了一半，虽说考场的伙食可能不怎么样，但是好歹人没瘦。
还是很好看，初春了，今日他穿的是件鸦青色卷云纹长袍，衬得他整个人很是儒雅，颇有几分书生气。
上辈子嫁给他的时候，裴不明已经在官场摸爬滚打三年了，身上更多的是那种大权在握的锋芒，抬眼看人都格外有压迫感。
尽管上辈子裴不明与她相敬如宾，待她很好，但是那种压迫感，还是叫她每每与他见面的时候都忍不住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他。
这时候的书卷气，就大大削减了上辈子她对那种压迫感的阴影。
那时候，他给人的感觉实在太危险了。
眼下尽管已经有了一些三年后的影子，但是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卫双舒对他有了些了解，心中的防备并没有上辈子刚嫁给他时那么强烈。
“多吃些青菜。”
卫初霁见自家妹妹吃个饭都要盯着人家出神，实在没眼看，给她夹菜示意她收敛些，他这个兄长还在这呢。
裴不明一直被盯着仍旧面不改色，只是心底的疑惑却是只多不少，不过再多的疑问也只能暂时憋在心里。
卫双舒被自己兄长唤回了思绪，随后看向了自家兄长，给他夹了块他喜欢的小排以示讨好。
她就是一不小心想事情入神罢了。
卫初霁这顿饭吃得那是一个食不甘味，好不容易吃完了，还得去看手底下的人把屋子收拾得怎么样。
“春桃，把东西撤下去吧。”三人吃好，卫初霁便对门口喊了一声。
春桃等人动作麻利把桌上的东西都收走了，末了还不忘提醒自家姑娘：“天色有些晚了，姑娘别煮茶了。”
本来姑娘睡眠便不是很好，看姑娘与公子还有姑爷要继续说话，春桃不得不出言提醒道。
见着自家姑娘点头，春桃才带着东西退了出去。
“你们先聊，我去看看院子打扫得如何了。”
卫初霁说着还不忘给自家妹妹使了个眼色，提醒她主意分寸，别把他的话当成耳旁风。
接收到自家兄长眼神的卫双舒，只得老实点头回应。
裴不明闻言有些诧异地多看一眼卫初霁，随即便对上了卫初霁略带警告的眼神：“半个时辰之后，我过来找你。”
“劳烦卫公子了。”
“不麻烦，你们快些聊吧。”
卫初霁走出自家妹妹的屋子，还是不大放心，还是去小厨房找了春桃叮嘱她看着点。
屋里，卫双舒往外看了一眼，确定自家兄长走远之后，这才松了口气。
裴不明坐在她对面，瞧见她这副样子，只觉得有趣。卫初霁这个兄长自小对她便很好，管得也多，但是小时候她多数是不听，顺带着折腾一番这个兄长。
偏偏卫初霁每次都会心软，顺着她来，他还没见过她对卫初霁这副模样。
“裴公子，不要偷笑，我可是瞧见了。”卫双舒转身就瞧见他坐在位子上偷笑，被逮住笑意都没敛住。
“不笑了，别站窗口吹风了。”裴不明正色道。春寒料峭，晚上这风更冷，别吹着凉了。
若不是避免夹在他们二人中间左右为难，她才不关心兄长到底走没走远呢。
见他收敛了笑意，卫双舒也没继续揪着此事。
“今日在考场遇见麻烦了？”以他的文采，这些试题便是再难，他也是难答出来。不可能会因此绊住脚，那只能是其他缘故了。
“被接进宫去考校了一番，不是什么麻烦。”裴不明来之前便想过了，舒舒若是问起他直接告诉她便是。
都准备要成婚了，自然是该坦诚一些。她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知道了也不会随便对外声张。与其支支吾吾叫她担心，倒不如直言不讳。
卫双舒是一直盯着他看，正想看看他是不是遇着什么问题不想麻烦她所以要撒谎骗她来着。
听完他这一番话的卫双舒神情有些诧异，不过想起他上辈子考中状元的事情，她也不觉着有什么稀奇了。
“没特意为难你？”皇帝陛下挑人的眼光还是很不错的，不过与此同时他选人的考校也是相当严格。
上辈子温宏义因为属下的进言献策被皇帝陛下当场考校，支支吾吾答不出闹了个满堂的笑话，那段时间京城之中遍地是嘲笑温宏义的声音。
以及，皇帝陛下选人的苛刻。
“还好，陛下问什么我答什么，我们一出考场便被陛下安排的人接到皇家别院去了。真没遇上什么麻烦。”
对于皇帝陛下考校他这事，裴不明没有多大意外，上辈子皇帝陛下在秋闱之后就找到他了。只是今生要躲着那些世家，拖得久了些罢了。
不过，对于来自心上人的担忧，裴不明很是受用。
“那接下来是要去皇家别院住，还是留在这边？又或是回别院住？”他今夜过来，应当是不打算直接回去吧？
“别院那边暂时不住了，东西我今日已经收拾好了。先在这边住几日，随后回去准备殿试。”
裴不明自打进屋就发现了，她脸上前阵子好不容易养出来的肉少了，显然这阵子又病了一场。
“几日那处别院空出来了，我想变卖出去，你有什么别的想法吗？”不论章丞相把这么多章家的家产变卖是个什么想法。
是机缘巧合还有心为之，章家的东西眼下对她与兄长而言都是烫手的山芋，甩手之后多少能安心些。
“怎么忽然想变卖了？缺银子用？”缺银子，这种事在舒舒这，是最不可能的事情了。
不过也不排除她要悄悄地做些什么，不好直接用自己的银钱，所以想变卖了别院。
谁缺银子，她都不可能缺银子。
没等她开口说话，裴不明便主动开口了。
“你想卖就卖，正好今日收拾东西的时候，把地契也一并带着了。”他没打算回去住，便把该收拾的东西都收拾好了。
只一会的功夫，地契便已经放在了她的眼前。
“若是不方便自己处理，交予我去做也行。”
就看她想怎么做了。
卫双舒只是没想到他这么痛快，愣了一会儿，他就已经说了这么多。却没有再多问，她为什么要变卖掉那处别院。
“晚些，交给春桃处理就好了。春闱好不容易结束，不先休息几日？”这种小事交给春桃处理就好，不必麻烦他了。
见她不着急，裴不明也就不再纠结此事，既然她不着急，便说明这事不要紧。
“最近这几日就当休息了，殿试不比春闱复杂，只是改做的功课也不能少，歇几天再准备。”按照今年的难度，只怕这春闱放榜的日子还要再提前一些。
等春闱放榜，他可就不好随便过来了。
上辈子那些世家大族的手段他已经领教过了，实在不想因此打搅到她。那些人的手段烦人得很，他根本不希望那些人打搅她修养。
“你与卫公子打算何时回江南？”早些回江南，即使被那些人查出来，他们的手也伸不到江南去。
裴不明对于他们的打算是知情的，之前在信中她便说过了。
如今再问，是想叫她与兄长早些回去吗？
“自然是要等裴公子忙完了，再一起回江南。”
说实话，她还没瞧见得中状元的盛况呢。还是裴不明如此美男……
他若是被百姓夹道欢迎，当街策马踏遍京城，怕是多少京城贵女都要心醉的场景。
她记着上辈子，裴首辅得中状元之后的盛况一直被世家贵女口口相传，说是多少女子的春闺梦里人。
这状元可不是每次科考都能出的，这场面，自然也是可遇不可求。即便是出了状元，那也未必会有裴不明这般惊世的容颜。
便是章丞相当年得中的时候，因为一张脸把章娘子迷得七荤八素，却也只是得了个榜眼。
“裴公子，这是担心考不中会叫我失望吗？”
不然，他为什么隐约透露着想她早些回江南的想法？再者，回江南便要成婚了，即便此番把婚约公之于众，也不会有任何人能置喙什么。
除非……皇帝陛下亲自下旨，拆了这桩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