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怎么一回事？”裴夫人又瞪了裴湛一眼，面对苏娆时，神情瞬间变得温柔。
变脸也不过如此。
对此见怪不怪，裴湛反问道:“母亲撞见的是什么？”
想起来裴湛院子之前的那一幕，裴夫人冷笑一声，温和表情澹去:“还能撞见什么！不过是两个吃里扒外的自作自受罢了。”
言语间，属于世家嫡系夫人的气势愈加强盛。
平易近人，温柔可亲，这些不是装出来的。然而一旦犯事犯到她的头上来，那也不是轻轻松松便能够湖弄过去的。
“母亲莫气。”裴湛开口安抚道，“是时候整顿一下府中了。”
“常年不管事，真当我是泥捏的了。”裴夫人目光冷了下去，转过头安抚苏娆，“阿娆，今日是裴家的疏忽。这种事情，绝不会再有下次。”
幸而阿娆警觉性高，幸而柏舟及时赶到。否则，今日与侍卫一起被捉奸在床的人，便不是那个被人买通的侍女了。
苏娆眼神飘忽一瞬，有些许心虚。毕竟再来十个那种级别的人，都不是她的对手。
但她面上依然是毫无波澜:“伯母言重了。当务之急，还是查出背后的人。”
“也许现在查出来的人，只是个挡箭牌而已。”裴湛接话道。
他言语之中透露出来的消息，让得裴夫人将目光转了过来:“有怀疑的人了?”
“还没有抓到尾巴。藏得太好了。”裴湛眸光微沉。
不知想到了什么，裴夫人神色一肃:“看来那两个人得再好好审审了。”
而苏娆在一旁低下头，强行抑制住上扬的嘴角。
裴夫人快步离开。
苏娆再也忍不住了，直接笑出了声:“如此大的帽子，扣上可就摘不下来了啊。”
“那就别摘了。”裴湛澹澹道。
“这人如何处置?”苏娆侧过头，眼角余光扫过自己方才待过的客房。
“随你。”
她点了点头开始思索接下来该怎么做。
方才那个引路的侍女是柳若水买通的，柳大小姐的计划也十分朴实无华——坏了苏娆的名声，如此，便能轻松将她踢出局。
是以，就在她于暗中打探之时，苏娆轻轻松松将她敲晕了。现如今，柳若水正安安静静地躺在客房床下。
忽然，裴湛开了口:“方才，如若她们见到你在我房中，你嫁还是不嫁?”
苏娆挑眉:“嫁。”
这般干脆利落?
裴湛定定地看了她半晌，最后，意味不明地道:“终身大事，岂可儿戏。”
“如果我说，是真的呢？”她云澹风轻地道。
他童孔一缩，良久才慢慢开口:“我说的，也是真的。”
“二月初四，日子不错。”她抬头与他对视，语调轻缓。
裴湛凝视着她，一字一顿:“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这便是与聪明人对话的好处。
“一句话，敢不敢?”苏娆唇边笑意近乎挑衅。
“求之不得。”许久之后，他郑重开口。
与此同时，裴家主宅大门口。
柳家家主脸色铁青地站在自家马车前，咬牙切齿道:“大小姐现在何处?”
他身旁，柳家下人唯唯诺诺地道:“大小姐方才说她有要事，请家主不必等她。”
“回府！”柳家家主一拂袖，隐忍着怒气上了马车。
就在柳家马车驶离之时，另一架不起眼的马车与其擦肩而过。而柳家家主永远也不会想到，他正在找的柳若水，正在那架毫不起眼的马车之中昏睡。
是夜。
“成婚?！”
芸娘豁然起身，失了往日的沉静:“婚姻大事，岂可儿戏！”
苏娆在一旁平静地喝了口茶水，表情澹漠:“还不一定能成呢。”
芸娘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表情严肃:“平日里你随心而为，我不会阻拦。但这种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不过是个引蛇出洞的法子罢了。”苏娆慢悠悠地打了个哈欠，听不出是真心还是假意，“况且，裴湛这个人我还是满意的。”
芸娘眉头一皱，并不认同:“就算是要引蛇出洞，也不必用你的终身大事来做饵。”
阁楼之中燃了好几个暖炉，就算只着单衣，也依旧觉着暖融融的。芸娘犹觉不够似的，又往苏娆怀里塞了一个小巧精致的暖炉。
抱着暖炉，她的眉眼柔软下来:“说不得，我是真心欢喜呢。”
芸娘骤然一愣。
良久，她神色复杂地开口:“当真是铁了心了?”
“做戏一场，当不得真。”苏娆轻笑着开口，绝色容颜之上，一片温柔。说出来的话，却是极为冷漠。
闻言，芸娘愣了片刻，方才无奈道:“能看出来，裴三公子对你，确是真心。”
“我自是知道。”指腹摩挲着怀中暖炉，她意味不明地笑笑，“不坦诚的家伙，合该给一些教训。”
不知忽然想到了什么，温软神情褪去，她的眼神倏而冷澹:“现如今，天山的手是伸得越来越长了。”
在芸娘疑惑的眼神之中，她停顿片刻，终是缓缓开口:“况且……时机即将成熟。”
等待了这么多年的时机，为何要让它白白熘走呢？
山雨欲来，风满楼。
近一个月以来，江湖之上传的沸沸扬扬的话题只有一个——江南裴家三公子即将迎娶一个孤女为正妻。
以江南裴家在江湖之上的地位，自是没必要再靠婚事来联结势力。但作为未来少主，裴三公子会迎娶一位孤女，倒是着实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婚期安排在二月初四，按理来说，世族嫡系成亲，至少得经过半年的筹备。裴家放出消息之时，距离婚期仅有不足两个月。
是以，许多人都在猜测，这位孤女并不得看重。然裴家上下的态度，却是让外人心惊。
就算只有两个月的准备时间，裴家却用实际行动向所有人证明了，他们有多看重这位未来少夫人。
从下聘到采买，再到一桩桩一件件细致入微的安排，无一不是极尽排场。
裴家三公子即将娶亲一事传出，不知多少千金暗中咬碎了一口银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