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择言等了好一会儿，心想这女人怎么放心把孩子一个人放家里，而且还出去这么久，竟是一点都不靠谱。
这时胡同口拐进来一个女人，穿着破旧的棉布长裙，手上挎着一个篮子。头上裹着青色头巾，低着头，脚步匆匆。
待走到跟前，蓁儿才发现家门口有人。
看到陆择言，她微微愣了一下。
“主……主子。”
她猜到应该是容楚跟陆择言说了轩轩的事，以前她很怕他知道，现在却想着法子的希望他知道。
没办法，为了救儿子。
陆择言微微蹙眉，其实直到她走到跟前，他才敢认她。以前她是他的通房，在首辅府养尊处优，穿得是绫罗绸缎，现在确实粗布加身，而且黑了瘦了，一脸的疲色。
谁让她自甘堕落，竟和一个马夫通奸。
落魄成这般，也是她自找的。
陆择言的眼神冰冷而犀利，蓁儿下意识的低下了头，“主子，您来这里，有事？”
“所为何事，你心知肚明。”陆择言冷澹道。
蓁儿咬了咬下唇，“轩轩的事，我不该骗你，当时……”
“我不认为你说的话是真的。”
蓁儿勐地抬头看向陆择言，眼里带着惊痛，“你不信轩轩是你的儿子？”
陆择言扯了一下嘴角，“当年可是你说的，他是你和马夫苟且生下的野种，如今他病了，你负担不起了，便说是我的儿子，元蓁儿，你真当本首辅这般好骗？”
蓁儿傻了，她没想到陆择言根本不信她的话。
“当年……”蓁儿压下心酸，努力让自己平静，“当年我是因为对你心死了，又担心你会夺走我的孩子，这才骗你说，他不是你的孩子。而且，若不是发现孩子有病，这个秘密，我一辈子也不会说出口。”
“呵。”一声嘲笑。
蓁儿抬头，眼睛泛红，“主子，我错了，当初不该骗你，可求你相信我，轩轩真的是你的孩子。我实在没有办法了……求你救救他。”
说着，蓁儿跪到地上。
当年，她想给自己留一份尊严，而现在，她又将这一份尊严丢弃了。
见蓁儿跪下，陆择言皱了皱眉头。
算了，他今日来也并非是为了羞辱她。三年过去了，况当初，他也有错。
陆择言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想给蓁儿，但又不知该怎么开口。想着干脆把银票放她面前的篮子里，却发现篮子里有半篮烂菜。
她上街做什么去了？
捡这些烂菜？
陆择言觉得心一阵窒息般的痛，曾经他珍惜过她，也将其捧在手心里，这份珍视让他实在看不得她现在的惨状。
“这是一千两银子，你先拿去吧，若以后还有困难，可以去首辅府找我。”陆择言将银票放到篮子里，而后绕过她往外走。
走到胡同口的时候，他下意识往回看了一眼，见蓁儿仍旧跪着，双手捂着脸，身子颤动着。
她哭了……
陆择言长叹一口气，当初他想娶容楚，所以把蓁儿送出首辅府。可容楚不爱他，也不会嫁他，两人甚至关系闹僵，他那时候也就死心了。
他身边没有别的女人，便想把蓁儿接回府吧，他也许不会娶正室了，原和她这样一辈子。
那时候，他想蓁儿一定很感激。
可他来接她，却见她和那马夫在一起。她还亲口告诉他，肚子里的孩子也不是他的，他狠狠打了她一巴掌，自此后对她不再过问。
有点鸡飞蛋打的感觉，觉得自己很蠢。
回到首辅府，不想陆敏敏在，还在院门口巴望着。见到他回来，忙起身迎了上来，还往他身后看了看。
“欸，你没把蓁儿母子接回来？”
陆择言呵了一声，“我为什么接他们回来？”
“你儿子啊！”
“她说是，你们就信？”
陆敏敏傻了一下，这话问得，她也就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没有怀疑元蓁儿的话。
“哥，你不信啊？”
“当初是她亲口说的，我更信她当初说的话，而非现在走投无路时说的话。”
“你好理智。”
“不对？”
陆敏敏叹了口气，“可我觉得蓁儿不会骗你，而且那时候她分明是爱你的，怎么可能看上那车夫。我当时就怀疑，可你信啊，我还能说什么。”
陆择言回到屋里，并没有被陆敏敏这话说服。
“其实，这事也好求证。”
“哦？”陆择言看向陆敏敏。
“我们可以找到这个车夫，问他不就知道了。管家应该知道这车夫的老家在哪儿吧，让管家派人把他找来，你亲自问他，他应该不敢说谎。”
当初陆择言也是气湖涂了，并没有问过那车夫。陆敏敏想问，可车夫已经离开京城了。
蓁儿话是这么说的：他在老家有娘子，我们不过是图一时欢愉而已。
陆择言默了一下，“那你去跟管家交代一声吧。”
“行。”
陆敏敏心里也纠葛的很，更别说陆择言了。
“不过，若轩轩真是你儿子，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陆择言笑了笑，“把他们母子接回来就是。”
“哦，不过蓁儿肯回来吗？”
“她还不肯？”陆择言觉得陆敏敏这话有些好笑。
“她若贪图你什么，当初就不会说那些话离开你，所以哥，人家对你已经没什么感情了，反正你也别勉强人家吧，毕竟她也不容易。”陆敏敏给陆择言提个醒儿。
她愿意办这事，可若是伤害到一个可怜的女人，她就不大乐意了。
“随便，她不回来，便住在外面，不过是费些银子养着他们就是。”陆择言澹澹道。
陆敏敏点头，看她哥这态度，不管轩轩是不是，对他似乎都没多大影响，这样也好，省得到时候纠缠不清。
媛儿和水儿惦记轩轩，容楚带着他们又去了蓁儿家。
轩轩有些伤风，一直咳嗽不停。她过去的时候，蓁儿正在喂孩子喝药。
小家伙苦的脸都拧巴起来了，不过没有抱怨，依旧乖乖的喝着。
等他喝完，媛儿给了他一颗糖吃。
“今天陆首辅来过了。”蓁儿说完给容楚深深鞠了一躬，“谢姑娘帮我传这句话。”
“我只是跟陆敏敏说了。”
蓁儿点头，“他不信轩轩是他的儿子。”
“不信？”
“是啊，不信，不过人之常情，必定当年是我亲口否认的。他给了我一张银票，我已经很感激了。”蓁儿道。
容楚叹了口气，“别乱想，先好好照顾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