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凛州的时候，媛儿和水儿疯惯了，整日在街上与街坊邻居的孩子们一起玩。现在回京了，街坊邻居都是大户人家，而大户人家的公子小姐们根本不往外面跑。
姐弟俩就往胡同里面跑，这两日似乎找到玩伴了，总是玩到饭点才回来。
不过有安嬷嬷和傻姑跟着，容楚还是很放心的。
这日，容楚午睡刚醒，傻姑急匆匆进来了，拉起她就往外走。问她出什么事了，她也不说，总之一副很急的样子。
容楚以为是两个孩子有事，一路心慌慌的。
沿着这胡同往里，七拐八绕的跑了好一会儿，才到一处破旧的小黄门前。容楚愣了一下，正要问清楚，水儿跑了出来。
“娘，快救救轩轩。”
“轩轩是谁？”
“小哥哥。”
哪来的小哥哥？
傻姑和水儿也不给她问清楚的机会，一个拉着她，一个推着她，这样进了院子。正好见一人抱着孩子跑了出来，与他们撞了正着。
“蓁儿姑娘。”容楚一愣。
这抱着孩子的妇人，可不就是陆择言那个通房蓁儿。
蓁儿看到容楚，也是吃了一惊，“容姑娘？”
二人有几分像，因此虽三年前只见过两三次，可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这是出什么事了？”容楚问。
那蓁儿还没开口，安嬷嬷和媛儿跑了出来，见到她跟见了救星似的。
“姑娘，快救救这孩子，他突然抽了起来，接着就昏了过去，可千万别有什么好歹。”安嬷嬷急道。
容楚忙让蓁儿把孩子放回去，“我给他看看。”
安嬷嬷怕蓁儿不放心，赶忙道：“我家姑娘是大夫，而且医术很厉害。”
蓁儿自然是信容楚的，当下忙抱着孩子又回屋了。等把孩子放到床上，那蓁儿噗通一下跪到容楚面前。
“容姑娘，求您一定要救救我儿子。”
“我尽心就是。”
容楚让蓁儿起身，而后走到床前。见这孩子特别瘦，小眉头深深皱着，应该是很痛苦。脸上青青紫紫的，呼吸很急，小身子蜷缩着，手捂着心口的位置。
她拉过孩子的手，给他号脉，再根据他的症状，基本可以确定什么病了。
容楚先往孩子嘴里塞了一粒人参丸，又在心口扎了几针，他呼吸才慢慢顺畅了，小脸也恢复了往日的苍白。
“他经常这样吗？”容楚问蓁儿。
蓁儿摇头又点头，“以前会突然呼吸不顺，但很快就没事了，这次却突然昏倒了过去。”
“他和我们跑着玩，跑着跑着就昏倒了。”媛儿道。
容楚点头，原来两个孩子这几日都是跟蓁儿的儿子一起玩的。
“他这是心疾。”
蓁儿愣了一下，“心疾？严重吗？”
“他是天生不足，我想你应该也察觉到了，孩子经常生病，很瘦弱，没有其他孩子长得高长得快，是吧？”
蓁儿怔怔的点了一下头，“天生的……那可能治好？”
容楚摇头，心疾很复杂，轻重程度也不同，有的一辈子无大碍，有的活不到及冠，这都很难说清楚。
但唯一可以确定的那就是要养着，人参、鹿茸、阿胶这些珍贵的药材，鸡鸭鱼肉各种食补的方子，这样才能保证孩子有命活着。
可容楚看着蓁儿的境况，用家徒四壁来形容，真的一点不为过，她养不起这样的孩子。
容楚把蓁儿叫到一边，把这些情况跟她说了。
听了这些，蓁儿一下子都傻了。
“轩轩有可能会……”死？
蓁儿抬头看着容楚，眼里带着深深的恐惧。
容楚叹了口气，“眼下需要先把他身体养好，药补加食补，身体好了以后，不经常生病，对心疾是有极大好处的。”
蓁儿身子发软的靠着门框，“是我害了他……”
“这是病，不是谁害的。”
“可我若不是只顾自己，带着孩子回到首辅府，他也就不会跟我吃这么多苦了。”蓁儿满脸自责。
“所以孩子是陆择言的，对吧？”
蓁儿勐地看向容楚，下意识想摇头，可想到儿子的病，她只能无奈了。
“那时候，他将我赶出府，明知道我怀着他的孩子，竟也不管不问，慢慢的我心也就凉了。之后他让我回府，我就骗他说和马夫好了。其实那马夫是我家的远房亲戚，我们虽然一块出府，但不多久他就回老家娶媳妇了。我这样说，他却以为我腹中的孩子是马夫的，自此后再没有来看过我们。”蓁儿道。
哪怕陆择言对她有一点点的信任，其实这件事很容易就能弄清楚。可他没有去管真假，甚至像终于甩掉了烫手山芋一般，再没有管过他们母子。
容楚叹了口气，“抱歉，当初也有我一部分原因。”
蓁儿摇头，“我凭着和姑娘有几分像的长相入了他的眼，确实有过贪心，也耍过一点小心思，怨不得任何人。”
容楚能做的不多，送来了几副她配制的药还有一些补养。
她讲这事告诉了陆敏敏，不为别的，只为那孩子吧。若真是陆择言的孩子，他就该尽他当父亲的责任。
陆择言来到破旧的黄门外，犹豫了一下才上前敲门。
陆敏敏跟他说了，他也知道这些是容楚告诉她的。
门自里面打开，开门的不是蓁儿，而是一个长得很瘦弱的男孩儿。他正仰头看着他，那双清澈的眸子里带着困惑。
“叔叔，你找谁？”
这个孩子真的是他儿子？
陆择言打量着这孩子，从眉眼到鼻唇，再到整体的面相，实在看不出这孩子跟他哪一点像。
或许不是吧，那女人不过是想给儿子治病，自己却没有能力，便说这孩子是他的。
想到这一点，陆择言神色不由冷沉下来。
轩轩人小，但心思细腻，他感觉到了面前之人似乎生气了，小小的身子往后退了一步。
“我娘很快就回来了。”
“我可以进去等她吗？”陆择言问。
“我娘说不能让陌生人进家门。”
“我和你娘认识。”
轩轩歪着头，想了一下道：“可我不知道你是好人还是坏人。”
陆择言笑了笑，倒也不必为难一个孩子，“那你关上门吧，我在这里等她就好。”
小家伙不知想到什么，颠颠跑了回去，不多久搬来一个木凳子，“叔叔坐。”
“不用了，你搬回去吧。”
他堂堂一个首辅，被人请坐在门口，这像什么样子，他又不是看门的。
轩轩没搬出去，而后退回院子关上门，而且还插上了门栓。
陆择言轻笑一声，这小家伙防范意识还挺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