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扰课堂破窗无意 取邮件事成有因
冬季的夜幕降临得格外早，下午没到五点，黑暗已经笼罩了整个城市。瑟瑟的寒风中，劳碌了一天的人们都匆匆地踏上了归家的行程。不出一小时，川流不息的街头就变得冷冷清清了。与此同时，居民住宅内零星闪亮的灯光逐渐连成了一片，那或白或黄、或强烈、或柔和的灯光透过一个个窗口与路灯、商家的彩灯交相辉映，给凄凉的夜空及清冷的城市披上了一层霞帔，也带来了一丝生气。
在市郊一座寂静的校园内，几个教室仍是灯火通明，这是高三的学生在补习。教室外冷风阵阵，寒气袭人，而教室内则暖暖的催人欲睡。在高三四班的教室里，一位年近半百的女教师正在讲解化学试题。与往常一样，好学的学生纷纷坐在了前几排，以便能够更好地听老师讲解，而不学习的同学则跑到教室后面做自己的事。但今天与以往略有不同的是，教室里比较安静，全没了打闹、喧哗的场面，不绝于耳的是暖气片阀门处“嗞嗞”的声音及老师讲解和粉笔磨擦黑板的声音。
讲化学的张老师，题讲得很认真也很投入。尽管大多数学生都趴在课桌上打瞌睡，但毕竟还有十几个学生在听讲，而且又难得这样安静。对张老师来说，这些已足够了。因此，她丝毫不去理会那些没在听讲的学生，而是把全部的热情都倾注在前几排好学的学生身上。
凌峰此时仍坐在教室后面自己的座位上，两手背在椅子后面，两眼盯着黑板。刚开始，凌峰的确是在听讲，而且还比较认真。但听着听着，眼皮就沉重起来，耳朵里也听不清老师在讲些什么了，并且眼前的景物也模糊起来，只有在漆黑的玻璃窗上划过汽车灯光的瞬间，才让凌峰感觉到自己意识尚存。
“啪”一粒粉笔头落在了凌峰身上。
凌峰迷迷糊糊、半睡半醒的大脑一机灵，睡意全无。凌峰抬头看了看老师，张老师仍在讲台上认真的讲解。
“谁扔的粉笔头呢?”凌峰又左右望了望，发现靠窗户的洛勇趴在课桌上眯着眼睛，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一定是他，这小子自己不学习也不睡觉，却来打扰别人。”
面对挑衅，凌峰进行了坚决的还击，但粉笔头却没有击中洛勇，而是打在了他身侧的玻璃窗上。就这样，战斗开始了。就见粉笔头趁老师回头在黑板上书写之际，在凌峰和洛勇之间来来回回的穿梭，不一会儿，粉笔头就不知了去向。于是，凌峰与洛勇又满地搜集“弹药”准备下一轮的战斗。突然，一个不明物体缓缓地向凌峰飞来，凌峰一伸手接住了来物，定睛一看，鼻子差点气歪了。你当何物?原来是只散发着汗臭味的破球鞋。
“去。”破球鞋又飞向了洛勇。
洛勇接
住破球鞋往后一甩手，破球鞋再次飞了回来。如此反复几个回合后，洛勇将破球鞋又一次扔了回来，眼疾手快的凌峰接住破球鞋后，在第一时间内脱手而出。只见散发着臭味的破球鞋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孤线直飞洛勇头部，反应敏捷的洛勇一低头躲开了。就听“啪”的一声脆响，洛勇身侧的玻璃窗上留下了臭球鞋的杰作。
“轰一一”昏昏欲睡的教室沸腾了。
“怎么了?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了?” “是从窗外打碎的吧?” “快看看外面，别让他跑了。” “胡说八道，里面玻璃碎了，怎么能是外面人干的呢?” “你们看，那个窟窿，那段圆弧多圆啊，简直是用圆规划出来的。”……
“谁干的，站起来。”张老师很生气。
“好，没人承认是吧，明天我告诉你班班任。”
第二天早自习，姚老师背着手在教室里走了一圈，但她却没看到有什么异常情况。她哪里知道，为了弥补过失，凌峰、洛勇、志利特意提前半小时到校，使了个偷梁换柱的手法，将俄语教室的一块好玻璃与这块破损玻璃对调了一下，就连那已被浸湿的窗缝纸条也被重新胡好了。
事后，凌峰与洛勇将事情的前前后后都告诉了姚老师，向姚老师承认了错误。姚老师念及初犯，没有批评他们，只是笑着说：“我说呢?那天张老师跟我说‘玻璃不知让谁打碎了。’我到教室走了一圈，回去就跟张老师说‘玻璃也没坏呀?什么都是好好的，连糊窗缝的纸条都好好的。'”
青春的错误是难免的，凌峰犯过的错误很少，露脸的事儿却挺多。
一天下午，班主任拿着一张单据走进班级。
“凌峰、志利，你们去邮局把咱们学年订的练习册取回来。”
接到任务后，凌峰和志利骑上自行车直奔市中心邮局。到了邮局取件时却遇到了麻烦，收件单上需写收件人姓名。这怎么办，凌峰和志利一商量，决定给学校老师打电话告之情况。
凌峰与志利来到邮局不远处的电信大楼，通过查询记下第五中学教务处的电话，然后换币等待。等了好一会儿，终于排到了，凌峰与志利一同挤在电话亭里，一个念一个拨号，电话通了，但是没人接。又试几次，依然如此。
凌峰与志利站在电信大楼大厅里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办，室外的天已经有些发暗，快到下班时间了。
“利，咱们再去邮局试试，这回咱们就写收件老师的名字。”
回到邮局，接待他们的已不是刚才那个工作人员了。凌峰和志利心里突突着，在收件人栏里添上了学校老师的名字。工作人员拿过去瞅都没瞅就盖上了付货的公章，然后递给另一工作人员，示意凌峰和志利跟着去取件。凌峰和志利心里这个高兴啊，早知道这么简单，刚才就应该添老师的名字。
在邮局营业厅后院，面对邮件，凌峰和志利傻眼了。九包，摞起来都赶上人高了，怎么往回带呀。
“利，你会骑车带车吗?”
凌峰见过别人骑着自行车，一只手把着自己车的车把，另一只手把着另一辆自行车的车把。
“会。“
“那你骑车把我的自行车带回去，我找车拉货。”
送走志利，凌峰一扬手截了一辆菲亚特。菲亚特俗称“大头鞋”，是牡丹江市主要的出租车车型，别看个头小，能坐出租车在百姓日常生活中绝对是个奢求。凌峰跟旭刚坐过几次菲亚特，今天遇事才会想到打车。
凌峰将九包练习册放到菲亚特后座上，跟司机指明方向，直奔第五中学。
到了学校，天已经黑了，学校大门已关上了。凌峰付完车费，特意留了个心眼管司机要了五元钱发票。随后凌峰卸下练习册，先是从小门进入学校，进收发室拜托收发室老大爷帮着看一下，然后一路小跑到了教室。今天晚补复习政治，由于着急，凌峰都忘跟老师说明情况，便向男生们一招手。男生们很响应，出来了十多个，一齐涌向校门口。政治老师以为学生们去打仗，也跟着下了楼，看是往回搬练习册，也就顺带着指挥学生们将练习册搬到了办公室。
凌峰在校门口等回志利，一起回到教室，同学们马上聚扰来问这问那。政治老师也睁一眼闭一眼没加阻止，后来竟也走过去询问打车花了多钱之类的事。凌峰知道这回露脸了，也就丝毫不介意为此付出的那五元钱车费。
第二天，学校给凌峰报销了车费，这让凌峰心里更加感到美。
懵懂中，时光步入了九十年代。寒假里，学校安排了补课，每天上午上课，一直上到春节。在最后一堂课结束后，凌峰、志利等几人一同去瑛顺家认门。
瑛顺家位于江滨新区一区，她家所在的楼属单位住宅楼，紧靠牡丹江大坝，是一栋四层新楼。这栋楼共四个单元，其中一、二、三单元，每层三户。而第四单元，每层两户，每户均为三室一厅一厨一卫，能有一百多平米。听说住在这个单元的都是单位领导，而瑛顺家就位于四单元的2楼。当凌峰跟随众人走进屋时，客厅内围坐着六七个人正在打麻将。文海偷偷指了指麻将桌前一个瘦高个告诉凌峰，那是瑛顺的父亲，牡丹江水利四处的处长。
瑛顺家房子大，但极其简朴。看着那老式的藤椅和简单的家具，很难让人相信这是一位处长的家。
大年初一，凌峰和志利如约来到瑛顺家。一进门，呵，好多同学。约好的、没约好的、关系密的、关系疏的来了很多人，大家见面互相拜过年后就仨一帮、俩一伙的玩起了扑克、麻将。
中午，一些同学告辞离去，剩下的都是平时关系好一些的同学。瑛顺略加准备，大家围桌共饮，庆祝新春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