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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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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寂经常下午一个人去外面吃饭。

某天,寂在一个小巷里吃饭,她在这个小店里遇见了泉。见到泉,寂看到了他内心难以抑制的开心,而寂故作淡定。泉总是这样,所有的感情都流于表面。

兜兜转转绕了一大圈,再次相逢。他们在一起谈了很久的话,好像很久不见了啊。原来,他们在牵挂彼此啊。

泉说,他在普通班,七班。而他现在的数学老师,正是他们初中的班主任。他说他很愧疚,没能考进特优班,辜负了班主任的一片苦心。寂知道,泉是一个很上进的人。他想进特优班,不是面子关系,而是真的进取。

后来,泉和寂经常在这家小店遇见,每次遇见,他们都相谈甚欢,还会一起回学校。所以寂也就认识了泉的同学。泉的同学,是个很好看的男生。

泉的中考失利让他无限惭愧,上了高中的泉,努力学习,中规中矩。七班本就是普通班,班主任对他们的要求更加严厉。从这时候起,他给自己肩上压了诸多疲惫,只是他没想到他的压力压垮的不止是自己,还有他和寂的友情。

寂是一个女生,泉是一个男生,高中的谣言总是屡屡不止的。他开始拒绝和寂一起吃饭,就算是偶遇。甚至拒绝和寂走的过近,这让寂很不解,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

泉越是想逃避,就越是遇见,这让泉和寂两个人都很难堪,而真正伤害他们友情的是来源于泉的一句话。

运动会,泉像以前一样参加了许多项目。寂在半路遇见了泉,她很主动的说去给泉加油,可是泉说了一句让寂耿耿于怀很多年的话,“我们班的人会给我加油的,你别来了。”

或许这句话只是泉随口一说而已,可是寂把这句话记在了心底,一直没有忘记。

后来,寂再次遇到泉和他的同学。寂故意和泉的同学聊的热火朝天,她没有搭理泉,泉就像当初质问寂一样问她,“为什么不理我?”

寂的情绪平淡,内心却是矛盾的。她依旧没有理他,她觉得泉至少也要说一句对不起吧。或许泉以为寂是在小题大做,可是小题大做的委屈也是委屈啊。泉不知道寂为何生气,寂觉得自己又没有错,所以两个人都在僵持。

后来,泉的同学告诉寂,因为泉太小气了,他们也吵架了。这件事让寂很不好受,她偶遇泉,她随口问了一句这件事,泉却反问寂还像当初相信他那样相信他吗?

她不知道该相信谁说的话,后来泉的同学也不理寂了,他说这是他和泉的事,希望她不要插手。那时的寂,进退不得,她明明是好心,怎么就成了多管闲事。

后来,泉说“寂,你以前从来不这样的,你变了。”

寂知道泉说的是什么事情,她懂他的言外之意,也懂他的欲言又止。她没有反驳,对,她真的变了。可是没有什么事是突然之间就改变了的,他们之间有着漫长压抑的伏笔。这一切都是因为泉,如果他们高中不在那家小店遇见,这之后的所有都不会发生,这一切的苦难,皆由泉起,所以,她怪她,他也怪她。

当寂把她和泉的毕业合照扔在泉的面前时,说“绝交”这两个字的时候,泉的内心应该是很无语吧,毕竟,他的难过早就没有了。寂在逼他,他也在逼自己。

自从寂相信了别人口中的泉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他们终会散。在友情里,最难受的一件事就是:你不相信你看到的我,你相信别人口中的我。

以前她不明白为什么原本如胶似漆的两个人忽然变得像从未见过那样陌生,后来才知道是一旦开始了怀疑哪怕是再微小的也很难再有信任。泉也曾感受过那种说话的声音稍微大一些就感到是被讨厌的时刻,然后他就这么悄悄走远了。

寂和泉吵架了,看起来又不像是吵架。高一时候的难堪,一直持续到高三快毕业的时候。过去还值得怀念,所以他们没有太快的冰释前嫌。

快毕业了,有个同学邀请寂出去玩,寂同意了。那个同学说他还叫了一个人,寂没有在意,低头玩着手机。可是来的这个人,是泉。他们彼此都很尴尬,寂起身要走,泉拦住了她,泉说,他觉得有些事情是时候该说清楚了。有些执著,不仅是寂一个人的事。

就这样,他们在这个平凡的夜晚,绕着这个小镇从头到尾走了很多遍。泉和寂讲了很多话,很多当初想说的话。他的每一句话,都极其认真。时间隔的太久了,他们好像都释怀了。

年少时他们见过的那些美丽星光,好像触手可及。

泉问,“你和他怎么样了?”

寂的眼里,全是忧伤,“不怎么样。”

后来,寂几乎已经记不起那个夜晚他们到底说了什么以至于他们的关系好像一夜回到了初中的时光。她只是记得泉很幼稚的说:“那我们就算和好了吧,我们要不要击掌庆祝一下?”

寂笑了,这些年,她和泉的隔阂只增未减,这一瞬间她觉得其实泉一直是那个泉,变的人真的是她。她们回不到从前了,她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她了。时光啊,是寂的治愈系,却也是她的致郁系。

高考放榜时的那个夜晚,寂和同学在奶茶店门口坐着,有人唤她的名字,她抬眼望去,是泉。他们考的都不太如意,相同遭遇的人往往更容易有话题。那个晚上,她和泉讲了很多话,有关人生,有关命运,只是不曾提及过去。

后来,寂去上大学了,泉去遥远的地方复读了。

在走之前,寂请泉和其他同学吃饭了。泉是来的最早的,他给寂带了礼物,是一个绿色的耳机。

原来他真的很喜欢绿色啊,其实泉以前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所有玩笑的背后,都是他的真诚。而寂明明是应该知道的,可是寂却又不知道。

泉小心翼翼的说,他很笨拙,所以不知道送什么的好,但是他觉得这个很好,寂应该会很喜欢。泉说这话的时候,寂很难过。都是因为她,泉才和以前的他不一样了。

从前拥有,现在失去,所以她才放不下。过去的他们是那么快乐,可是只有寂一个人未发觉。念旧的人像个拾荒者,所有念旧的人格外难过。寂念他的旧,可是他又会记得她多久呢?

最开始把寂认作好朋友的是泉,最开始发现寂不想要他这个好朋友的也是泉,是泉开始了这段情谊,可是泉也被寂逼到无力生还。所以泉才舍弃了他们他们曾经共历的苦难,泉其实也是不想的,可是他没有办法去面对寂。如果是两个人在一段感情里互相折磨,还不如出一个背叛者。

泉是寂的众多好友中她唯一想说对不起的人,可是到最后她也没能说出这句话。泉不知道,他是寂的遗憾,是她那么用力想留下的人。

如今她不想留遗憾,可是当初她也未给泉留退路。寂很羡慕别人的感情,她知道不全是甜的,有争吵有矛盾,但是没分开。

再也不会有一个人拍着桌子说“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这句话了,也再也不会有一个人说“我不想失去你这么重要的朋友”这句话了。自始至终,这些话,只有泉一个人对寂说过。

可是到头来,寂却弄丢了自己的初心,以及泉的初心。她的世界里从来没有阳光,此后她也没有了信仰。

寂回首,看着她来时路的每一步,她都走的好孤独。他们站在风里,风后面还是风,路前面还是路,可是他们却不再是彼此了。

眼前的风太大了,泉的模样也变得很模糊,人来人往,经过的风也不曾告诉泉,寂真的很想留住他。可她始终抓不住风,抱不住天空,也留不下泉。抓不住的东西连伸手都显得多余。她只愿此去,泉的一生繁花似锦。

寂的苦难,源源不断。她身边的人的苦难,也源源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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