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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旭(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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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问他,为什么昨天突然想开了,他说寂已经表现的很明显了。旭一开始猜到了,他只是不确定。寂却说,这种事情有什么不好确认的,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她不和他谈情说爱,难道要和他谈国家政治党,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吗?

寂问他为什么拒绝呢?总应该有一个理由的。旭说他不喜欢比自己大的女生,旭说地域不合,旭说性格也不和。旭说他们学历史的,总会有点封建的。有些东西,一开始就要考虑好,不然在一起很快就分手了没什么意思。

寂知道,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什么都是理由,不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什么都是借口。她要是想听,旭应该还能找出四条五条六条七条借口来吧。

寂问他那今晚为什么还要出来见她呢?旭说,还是要见一下的,总应该有个结束吧。

原来只是为了结束啊。他说开始就开始,他说结束就结束,从头到尾,寂毫无发言权。

寂问旭不觉得尴尬吗?旭说这种事情,怎么样都会尴尬的啊。对啊,可是寂就是想让他来打破尴尬的。旭说,少联系,少见面。不联系,不见面也可以。实在不行,大不了以后见面了装作不认识。那样,或许更尴尬了,可是对于旭,或许无所谓。

旭很自信的讲,按理说寂应该不会只甘心和他做朋友啊,所以还不如断了。对啊,旭说的没错,按理来说是这样,可是这一年来,她有不甘心过吗?有。可是她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难道这还不够吗?

寂说,她能够理解旭,寂认识了旭一年多,可是旭大概只认识了她四天而已。如果他答应了,他就是肤浅。旭很无奈,说他拒绝也是肤浅,不拒绝也是肤浅,反正他就是肤浅的人呗。

其实,寂才是个肤浅的人吧。她第一次见他,就证明她是个肤浅的人了。

寂问,旭为什么不问寂为什么喜欢他?旭说他不想问,喜欢一个人没什么理由的。对啊,倘若旭真的问起来,寂也说不出来理由。就像寂说,其实她根本不了解旭,如果她说她特别喜欢旭,旭也不信吧。

旭答:不信。

想想之前的凉,想想现在的旭,寂对旭的喜欢还不及凉的二分之一,甚至三分之一,四分之一。所以,寂真的是个肤浅的人。她有什么资格说旭肤浅呢!

寂当着他的面翻聊天记录,旭说他当初回答的都很中规中矩。他甚至说,看聊天记录,都是寂说的比较多,他答的比较少。

寂倔强的问旭,他不是说有一点点喜欢吗?旭说但是那一点点是仅限于学弟对学姐,就像朋友一样的喜欢。

寂说旭之前说认识他很高兴的,旭说那是因为寂说了她认识他很高兴,他总要回复一下吧。寂说可他还加了一句非常高兴,旭说那可能就是顺便打的吧。

顺便打的,嗯,顺便。

寂说她比较宅,旭也说他要帮她改变这个习惯。旭说他的意思是劝她出去玩,并没有说要带她出去玩啊。

寂说,反正现在她说什么他都有理由反驳是吧,旭说他说的都是事实啊。对啊,都是事实,是寂想多了。

寂甚至把一年前他说的那句“只要不是特别差的女生追我,我一般都会接受。”

旭说:人都是会变的。

对啊,寂有什么办法。大一的时候,她错过了对他说喜欢的机会。大二的时候,她有机会了,旭却说他已经变了。她有什么办法呢!

寂好奇旭为什么不在一开始他们说出来玩的时候拒绝呢?旭却说他一开始没有拒绝的理由啊。原来他之前那么着急的想知道寂想什么就是为了拒绝她,旭说早点结束对他们都好。

可是,只要他不开始,哪里来的结束

。寂不知道旭图什么呢?旭说,他就是什么都不图啊!对啊,他就是什么都不图啊。

寂一直在重复的问旭同一个问题,她其实就是想知道旭以后还愿不愿意和她一起玩而已。可是旭每句话都说的毫不留情。

寂问,还有下次吗?旭答,应该是没有了;

寂问,以后还能愉快的玩耍吗?旭答,应该不会愉快了;

寂问,我下次叫你你肯定不会出来了吗?你的借口是不是都是有事。旭答,按理说应该是的;

寂问,我下次叫你,你还会出来吗?能和不能,想和不想是两码事。旭答,能是能,但是不想。

旭不知道,在他说出“能,但是不想”这句话的时候,寂好像已经不知道什么是难过了,因为她含在眼里的泪都掉不出来,就这样融在她的眼里。

夜太黑了,旭看不见,她自己也看不见了。她眼里那些曾经所有会为了旭而发光的小星星,都在此时围拢,在她眼神暗淡的一瞬,轻吻她的悲哀。

旭不知道,喜欢一个人的时候,被喜欢的那个人说的每一句话都会深深的留在喜欢的那个人心里。所以,他的每一句话寂都记得。他说了无心的话,可是寂却都记得。他不知道他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会给寂造成多大的伤害。可是寂也知道,伤害他的,不是旭的绝情,是她心存幻想的坚持。

最后啊,她把自己弄的很狼狈,可是旭还是如皓月俯瞰这世界,也俯瞰着微小的她。

寂是第一次觉得这样无力,她可是中文系的学霸啊。可是面对眼前的这个少年,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其实旭真的想太多了,原本的寂根本就没有想那么多。她一个人把日子过的平淡琐碎,虽然没有那么多快乐,可是至少简单。

寂是没想让他知道的啊,是旭把她逼到这个境地上的,旭把她推到这个地步上,她不得不往后想。可是旭却说他一开始不知道寂是不想开始的,是旭把他们之间的进度条拉走的,不是寂。即使旭承认都是他的错,可是这一切还是需要寂来承担后果。因为旭承担不了后果,所以就必须寂来承担。感情这种事情,本来就从来不讲公平。

寂问旭,接下来他怎么想,是他,不是他们。旭说,总会遇到对的人的。

寂问了很多,旭也很耐心的答了很多。寂知道,

她不该这样的,可是道理她都懂。寂好难过啊,看着站在她面前的旭,他们离的这么近,却又这么远。

寂和旭磨磨唧唧的谈了快三个小时,旭之前讲过,十一点门禁,寂说回去吧。

寂说那以后还是做朋友吧。

旭说他一开始就是这么说的啊,寂质问旭,他一开始是真心的吗?旭讲,是有那么一半不真心。或许现在他也是,不真心,可是都到了这一步了,还在乎什么呢。

其实,寂和旭都是月亮,那样相似的清冷月亮,他们靠在一起,只会让彼此更冷。他们都应该遇到一个太阳一般的人,温暖对方。

要分别了,寂说再见,旭也说再见。

寂突然抬头问他,真的还能再见吗?旭答,应该能的。寂讲,那就好,再见了。

寂和旭分开了,然后她回头,旭还是从未回头,寂就知道,他永远不会为她回头。是永远。

第二天晚上,寂想了很久,可是她还是絮絮叨叨的给旭发了一大堆文字,大概就是讲她今天去拍微电影的事情。旭过了很久才回复了她一个表情,寂知道他不想回,他们之间已经那么尴尬了。

寂说他一点也不坦荡。寂说她明天就去把那个便利贴全部拿下来,因为他看过了,一切都没有意义了。寂说她会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给旭

发消息了,她希望她自己好好想想,旭说他也会好好想想的。寂不知道旭会不会好好想想,但是她真的在想,每天都在想。

其实放弃一个喜欢的人也没多大感觉,也没什么失不失望。

就是当寂走在这小小的校园时,她记得旭陪她走过每一寸土地,他们一起看过月亮,他们一起抬头仰望过天空,他们曾一起坐在香樟树下,他们曾一起赴过晚上八点的约,他们一起坐在图书馆学习过,他们听过同一个讲座,他们上过同一个老师的课,他们参加过同一个活动,他们抱怨过学校难吃的食堂,他们埋汰过学校烦人的体测。

她记得,她会一直记得。

旭不记得,寂说她一直在被人放弃。

旭不记得,寂说认识他很高兴,是真的很高兴。

旭不记得,寂说来年樱花开的时候,再邀他一起赏花。

旭不记得,寂说要带他去吃酸菜鱼,一点也不辣的酸菜鱼。

旭只记得,她喜欢他。旭什么都不想记住,他只记住了他自己。

来年花开的时候,旭还愿意陪她出来赏花吗?

香樟未亡,可寂知道,少年再也不会赴她的约了。

旭不知道,其实寂从未想过靠近旭,她看旭身边都是爱他的人,所以她就走的远远的。他看旭开始孤单,她想给他一点温暖,打开他的心。可是,后来啊,她不但没能打开旭的心,她自己的心也被旭给封闭上了。

旭不知道,旭什么都不知道。于是,寂从原来的孤单变成了孤独,甚至是孤僻。寂明明一秒都没有拥有过旭,可是却感觉像是失去了千万次。

旭不知道,寂是真的很想和他做朋友,做那种很好很好的朋友。寂不知道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她和旭的关系会搞成这个样子。

她其实从未想过告诉旭,因为在她心里,旭是她人生的一束光,一束照在她心底的光。

寂太孤单了,在这个学校。所以她把旭当做光,当做信仰。可是旭这束光不愿意照耀她,连一点微光都要收走。

她从未想过去拥有这束光,因为这些年,寂是从骨子里卑微,她早就失去去爱一个人的能力了,所以她只能说她是喜欢旭的,她不敢说爱了。她不配说爱,也不配被爱。

这一年来,寂不是没有想过,和旭相见的那一天。她所指的相见,是旭见她,不是她见旭。毕竟不是双向的奔赴,毫无意义。

她真的想变得更好,变成光,她想和日后相见的旭互相照亮。可是她用尽力气去散发光芒,而他猛的一下就把窗户关上了。

旭是一束光,一直熠熠闪耀,本来寂不会为他的悲喜而悲喜。可是这束光突然暗了,所以寂开始难过了。

她知道,旭这样好的人,到了外面的广阔天地,自然会有无数漂亮人物追逐簇拥他,他会轻松得到很多很多的爱。那些爱,闪亮真诚,份量充足,不掺杂质。

他值得遇见更好的人,这是寂当时亲口和旭讲的,她知道,她不是那个更好的人。可即使这样,寂还是希望旭的光能够为他自己照耀,他以后一定要努力的为自己发光啊。

她可以收回当初那一眼日月悠长,山河无恙。

她可以以秋的名义,折杳他们所发生的一切,只希望他眉眼如初。

她可以途过千千山,寻过万万水,把唯有于他的信仰熄灭,放进沉默的黑夜。

她可以把眼里全部的小星星还给他,赠他星光辽阔,去照亮他的四季,他的三山二水。

她只是希望他们彼此坦荡清亮,下次见面,眉目舒展,还能一笑。

寂的苦难,源源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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