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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旭(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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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旭给寂发消息,第三次他主动给她发消息,可是寂不知道,也是最后一次。

旭还是在问,寂近期想做的事情是什么?寂说旭这么聪明,他肯定能猜得到。旭说,猜归猜,还是要和本人确定一下。

其实旭说这句话的时候,寂就知道,他肯定猜到了,只是他们之间缺少一个开口的机会。而寂把这个所谓的机会定在了下下次,所以旭迫切的想到下下次。旭说明天下次,后天下下次好不好。寂以为,旭是想见她,可是她错了,旭只是想知道答案而已啊。

寂说明天带他去图书馆学习,让他看她抄道德经。可是寂又说有他在,她应该抄不了。旭这个傻子,他还说他不会打扰她。寂说有他在,她的心就无法静下来。话都说的这么明白了,他还不懂吗?

寂说她很重感情,她都不会抛弃别人的,都是别人抛弃她。旭说寂这么好,居然还会有人抛弃她。旭说这话的时候,大概永远没想过自己要做什么事吧。倘若旭能记住一句他说过的话,最后,他们之间还会那样吗?

她真的好吗?那些在一开始说她很好的人,最后走的一个不剩。那些在一开始说认识她很高兴的人,最后也未留给她只言片语啊。

旭说她很好,旭也说,认识她很高兴,可是寂却从心底里开始难过。因为这些年,她从未被人坚定的选择过,旭说会有的,肯定会有。寂说要是没有的话,旭要承担责任吗?旭问怎么承担,寂说以后让他承担的时候就知道了。

公休,寂连午觉都没睡好,她和旭要去图书馆学习。她早早地来到图书馆外面,旭还没来,她在等他,她总是在等他。

旭到了之后,他们真的去图书馆学习了。寂拿出了传说中的道德经,开始抄写。旭拿出一本崭新的课本,名字都没有,他开始看书,寂开始写字。其实一切都很好,一切都好美好。

寂的心里其实很不安分,她做梦都没想到,会有一天,旭能够安静的坐在她旁边看书,她能够坐在旭的旁边安静的写字。她一笔一划其实都写不周正,可是她还是在写。她不敢看旭,她只能用余光去看他。她怕被发现,可又怕不能被发现。喜欢一个人,大概就是这个样子。怕他知道,怕他不知道,又怕他知道了装作不知道。

有点困,寂不想写字了,她闭眼,沉思,她其实不是困了,她是在享受与旭坐在一起的时光。旭一定没能看见她闭眼时候嘴角上扬的弧度,也没能看见她闭眼时眼里的万盛星星。

寂借自己想睡觉的理由让旭掐她一下,旭却说他很善良的,不会掐人。寂没想到,一本正经的旭还能亲口说出善良这个词,还真是有点反差萌啊。

快四点了,寂给旭发消息,她问他书好看吗?他说挺好看的。寂问他手机好玩吗?旭说没有书好看。寂说出去坐坐吧,学习了很久了。寂和旭好像什么都没有学习,就走了。寂问旭学的还愉快吗?旭说挺愉快的。或许根本没有那么愉快吧。

寂和旭坐在外面,他们开始聊天,聊一些无关学习也无关感情的琐事。

讲了一会儿,寂要走了,她和旭开始下楼。寂听到沙沙作响的声音,是旭身上传来的。他的书包上挂了一个橘色的小袋子,类似香包的东西。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一

直在响。可寂记住了,之后的很多次,寂也能在人群里一眼认出他。认出他的书包,他书包上的挂饰。

道别时,旭说“学姐再见”,寂说“明天见”。这一次,旭还是没有回头,寂还是回头了。在所有的道别里,寂最喜欢的,就是“明天见”,因为来日可期。可是,寂的来日,根本没有期待。

晚上,寂给旭发消息,随随便便聊了几句。隔了一会儿,旭突然说,再这样下去,寂都可以当他姐了,共同缺点好多。

旭的这句话一出来,寂好像明白了什么。有的话,明明已经很明显了,可惜啊,人总是这样,不撞南墙不回头。

寂说她弟弟很多,不缺少他这一个,他应该当她缺的那一个。旭没有回应,寂知道她不应该装傻的。

寂问,他还好奇她想做什么吗?旭说没什么好好奇的了。

寂问旭,所以他拒绝了?旭答了,嗯嗯。

其实到这里,大家都心知肚明了。寂喜欢旭,旭猜到了,然后他确定了,所以他拒绝了。

旭知道原本的寂要和他当面讲什么,他说寂也知道答案了,也就不用当面说了。寂明明什么都没有讲啊,她只是单纯的喜欢他。她甚至连和他做朋友这种想法都没有奢望过,可为什么旭要主动靠近她,然后就只是为了拒绝她吗?寂不明白。

寂明白的是,她被拒绝的彻彻底底,明明白白啊。

寂说,他们说的太含蓄了,有些话应该摊开说。旭说也是啊,毕竟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

寂问旭一点也不喜欢她吗,旭答,只能说有一点点。

寂说她比他多一点点,旭这个蠢人,寂多的何止是一点点啊。她多的已经不能再多了。寂说她肯定猜到她喜欢他了,旭说他是猜到了,可是他更希望自己猜错了。

旭说寂会遇到比他更好的人,他说寂很好,只是不是他喜欢的那个人,他说寂很优秀,只是还没遇见对的人。

寂说,果然还是从未被人坚定的选择过啊。这山长水远的路,终究要她一个人走下去。旭说以后会有的,以后。

寂不想听,寂一句话都不想听。她不需要这些所谓的夸赞,也不需要这些所谓的安慰,没有用。或许旭在拒绝每个人的时候都是这么说的吧,旭却说他没拒绝过多少人,是啊,寂可能总是特别的那一个吧。

要是在这里说一句那明天就不见了吧,以后还是朋友。那么,寂和旭之间,也不会那样尴尬吧。可是寂没有,寂明天还愿意见他。

旭发了一个说说:不要为了想谈恋爱而去谈恋爱,要因为喜欢,就是那种恰巧的温柔,和眼里的星光。

旭不知道,这些东西,寂的眼里都有。可是喜欢是乘法,一方为零,结果便为零。她即使有再深的喜欢,旭没有,一切都不作数。

晚上,寂很早就到了香樟树这里,还是她在等旭,永远都是她在等他。

寂抬头,今晚没有月亮,有些遗憾啊,或许遗憾和年轻总是绑在一起的。要是以后还能和旭一起看月亮就好了,可惜他们没能一起等到后来。

旭其实也早到了很久,只是寂到的更早。旭说晚上好,问她来了多久了,寂说就三分钟吧,其实她早就出

门了,可能三十分钟都有了。

寂说带旭去图书馆看一样东西。这一路上,他们一个字也没有讲。寂没有开口,旭也没有开口。

到了图书馆,寂走近一列藏书,她说这里的书她都看过,旭定然是不懂她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这里的书全部是和编剧有关的,她其实就想做一个写剧本的小编剧,所以这些书承载了她的梦想。但她之所以带旭来这里,不是让他来听她遥不可及的梦想的。

她指了指书架上面最高的那本书,寂让他拿下来。寂踮脚也够不到,可是旭一伸手就能轻松拿到。很多事情,她够不到,就应该放弃啊。她够不到的,何止是梦想啊,还有她眼前的旭啊。

寂让旭打开这本书,寂让他从最后一页开始看,于是旭开始看书。这本书里,放了31张便利贴。寂每见旭一次,她就会记录一次,她记录的是时间和地点,很无聊,可是她乐意。寂转过去了,然后她走开了。

旭在一页一页的看,寂就这样靠在书架上。她知道,她真的放下一切去做了,可是旭不喜欢她,她有什么办法呢,往后,没有往后了。

旭看完之后,寂说顺便把今天的也写了吧。旭不会知道寂写的是什么,寂也未打算告诉他。

寂和旭走出了图书馆,寂问旭没有什么想说的吗?旭说没有。然后是沉默,沉默。寂突然停下,旭走了好几步,才发现寂停下来了。

寂问:不尴尬吗?

旭不知道答什么。

寂说他真的就没什么想问的吗?旭说昨天晚上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还要问什么呢。寂说可是昨天晚上就只说了几句,旭说可那就是最关键的几句。寂说然后呢,旭说然后就早点回去吧。

寂沉默了,他出来的意义就是为了和她道别吗?马上又要到香樟树了,寂说,要不再坐一会儿吧。旭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然后,到了香樟树,寂停下了,旭也停下了。寂向前走,旭也向前走,可是他们开始坐的地方有人坐了。寂随便坐在了一块石头上,旭靠在了旁边一块大石头上。

沉默,还是沉默。

寂问,有什么想说的吗?旭说:你会遇到比我好的人的。

寂想听的不是这些,其实寂也不知道她到底想听什么,她好像就只是想单纯的和旭多待一会儿。她也知道,此刻的自己一点也不理智,可是道理大家都懂。

很久以前,她记得旭发过一条说说,大致内容是说:你对我说你喜欢我,其实你根本没有那么喜欢我,却要用你喜欢我这个借口让我去更喜欢你。这对我来说,一点也不公平。

寂知道,她放大了自己的情感。人在感情里是很容易陷入自我感动的状态的,明明只是心动,被欲望和占有放大之后变成“非他不可”,越被拒绝越来劲儿。就像当初寂非要认识旭一样,他越高冷,寂就越想和他成为朋友。

悲伤很容易上头,人们常用悲伤程度验证喜欢程度。寂很悲伤,所以她觉得她在内心深处是喜欢旭的,是喜欢到不行的那种。可是她又说不出来这份喜欢到底来自何处,为何喜欢。所以寂才非要和旭说个明白,其实这件事,本身就不是明白的,他们根本就说不明白,只会越说越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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