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木眨着两眼，灰瞳依旧，只是眼前黑暗一片，但是他听出言谈的落寞之意，连忙翻身，伸手到床下，摸了半天，掏出个鱼竿。
胭脂不知他意yù何为，问道：“这是？”
南木摸索来鞋子，套在脚上后站直了身体，道：“姐姐这屋前有片湖水，所以我便想起钓鱼了。”
胭脂道：“你看不见东西，如何弄来这鱼竿？”
南木道：“姐姐临走时不过么，若我有事便向房屋东侧而行，直走五百步便会有条山路，再向下走三千七百二十六步处，便会有人住在那。”
胭脂道：“你，你找到那人了？”
南木挠头笑道：“虽然一路跌跌撞撞，反复走了几次，终还是找到了。但这人着实怪了些，我摸进他的院落后，如何喊他，他都不答，若不是他拍了下我的肩膀，我还以为是间空舍呢！之后我求他帮我弄条鱼竿和鱼篓，他一声不吭，我不甘心，就坐在他房门前絮叨，不知过了多久，他终是给了我这套渔具。姐姐你这人是谁，脾气为何那般古怪。”
胭脂顿了好一阵，才道：“那人是哑巴。是看护这‘五首峰’的人。”
南木恍然大悟，笑道：“原来是这样，待我钓了鱼，定要分他几尾。”
胭脂板着脸道：“五首峰万仞绝壁，一个不心便会跌入万丈深渊，你眼神不好，我之前特意嘱咐过你，非到紧要关头万不可独自下山。你想吃鱼，待我回来知会我便可，为......”
话未完，南木便循着声音捞住胭脂的手，道：“我受不了鱼腥的，但我知你最爱吃鱼。不这些，姐姐快带我去湖边吧，我可一直都听你的话，自你走后从没靠近湖水。”
胭脂动容，满脑子都是那句“但我知你最爱吃鱼”，深深的看了眼这个男子，她拉着手儿，带南木走到了屋门外......
“四月烟雨下江南，西楼亭持伞立。
那缕斜阳尽头间，消瘦身影正劳作，汗水带着依恋，伴随雨水滴入田。
心中痴醉此男子，纵是生死亦想相依。
天中宫阙好似锦，心中却空无一物，唯有那夕阳、那男子、那汗滴。
离天宫，下云端，只肯与他活世间。
无奈天、人相隔殊途，虽心系一处，却无法永相依！
……
匆匆百年光景过，凡尘景致不堪留。
青天厚土下，为何独留我一人苦守墓边？
天空彩霞映满天，不过如此夕阳红，却无当年那般美。
西楼亭檐角缺，那柄油伞铅华绝。
想起宫阙驾云端，却真不如此人间多有情。
尘缘了，情已尽，从着罗娟化天仙，舞罢一曲鸳鸯献。
才知纵是琵琶鼓乐，也鸣不尽天人殊途。蝶恋花儿不远去，可终究无百年花好。
......
这情自此成追忆，独留天上rén jiān去，愿化青鸟比翼飞，也不再流神仙泪。
泪终，无悔，只叹天上、人间两茫茫，让人如何能相忘！”
歌声娓娓，让人不禁唏嘘一阵，南木听的大皱眉头。
胭脂唱罢，问道：“不好听么？”
南木挠头道：“姐姐唱的极好，只是之前你的一曲‘天上rén jiān’催人泪下，动人心弦。但是这次唱的却哀怨凄苦，让人不由得黯然神伤。”
胭脂没有答话，而是低头思忖。
胭脂没有答话，而是低头思忖了半晌之后，唱道：“
彩霞如梦烟，虹桥驾云端，朱染唇尖轻轻攒，对镜轻描黛远山。
仙歌荡连天，神曲奏黄泉，身缠五尺彩绸绢，轻披翎羽素搭肩。
飘渺天路渐，驻足宫门前，凝眸回首望人间，终是只想把他牵。
不做天上仙，泪花眼中现，三十六宫阙墙穿，心中无悔断仙缘。
投身到人间，身心俱已寒，不过离时微抱憾，他却把情丝斩断。
严冬离别前，秋实复又还，只是几月光yīn欠，男子毁尽吾心弦。
纵是流尽弱江水，也终换不回情再垂。当年心同醉，影相随。如今手难牵，情搁浅。
事已至此，却仍不怨，只叹缘浅。
无归无宿，不可登天，再不是仙。
转眼便十年。
湖畔今生梦几许，明月空照影一缕。
清风来回愁断续，皆因天上rén jiān曲。
把酒问天情何必，宵华辗转难眠去。
可笑唯有空躯体，不敢回首再追忆。
——十年前何人问情，十年后情问何人。”
曲罢，胭脂清了清嗓，问道：“弟弟可是想听这种动人的情曲么？”
南木愣了半晌，心境全部投入到歌曲的故事中，良久才轻叹一声，道：“此赋词比之上首‘天上rén jiān’还要催人泪下，而且对这女子的情感描写细腻感人，栩栩如生。只是......”
胭脂连忙问道：“只是什么？”
南木道：“只是这两首动人情怀的曲子，如今姐姐唱来，虽然能使人心里悲伤莫名，却为何不能像从前那样催人泪下？”
胭脂神sè黯淡，显然极是失望。
南木看不见她的表情，自语道：“好一句‘当年心同醉，影相随。如今手难牵，情搁浅。’，还有那句‘十年前何人问情，十年后情问何人’，让人回味无穷，姐姐，这曲子叫什么名儿？”
胭脂思索半晌，道：“弟弟给它取吧，我急创这曲子，心智已竭。”
南木吃惊道：“方才那首曲子是你现创的？”
胭脂微微头，但她很快意识到南木失明，补充一句“是。”
南木思量半晌，道：“莫不如便叫‘赋天路’吧，姐姐创的下首曲子便叫‘咏人途’，正好与‘天上rén jiān’合为三步之曲。”
胭脂“扑哧”笑道：“你这样到也省事。归屋吧，已至戌时。”
“姐姐再等等，没准会有大鱼上钩。”
胭脂无奈道：“我都跟你过，此湖中无草无鱼，你都钓了一个月了，可钓上了什么？”
南木道：“为何此湖无鱼？不‘雨为无母之卵，入水则化鱼’么？”
胭脂一阵无语，道：“这是歪理邪，弟弟你这般大的人了，怎还能信这套辞。走吧，咱们回屋。”
南木起身，用鱼竿探路，一边挪步，一边问道：“姐姐这水里没鱼，为何？”
胭脂一脸神秘，在他耳边轻声道：“这湖水是从天上来的，自然不会有凡胎生灵。”
南木闻声驻足，顿了半晌才道：“歪理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