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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现实中的挑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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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量是生命的外现,智慧是精神的内核。然而空有力量,便只是一副强壮的躯壳。若空有智慧,便只是一座不可被仰望的高山。故而只有用精神锻造生命,以智慧感悟力量的人,才能真正顶天立地。或许这样的伟人你们未曾听闻,不知如何效仿,那便看看窗外的挑夫吧。

——————————萨伽亚圣女汇编《棘,论精神与生命》

也许是真的被硌到痛处了,亦或者是书生那声幽幽叹息与那副惨烈图景太不搭衬,正在痛哭流涕的汤虎杨瞬间出了情景。不过他依旧没有从图景的震撼中清醒过来,嘴里喃喃说着,埋骨青山,埋骨青山,这是比军人还坚韧的骨啊。

一直念叨了好多遍,汤将军才完全从那一首歌曲营造的幻境中回过神来。一想起书生方才说的话,不由得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先生的父亲曾经是这条茶马古道上的挑山工?”

书生此时已经收萧回袋,接上话头,有些沉痛地答道,“家父不仅是这条生命之路的挑山工,更是那座用千万白骨堆砌而成的钢铁长廊上的霄梯挑担门郎。”

胖子不愧是皮糙肉厚,起来摸了摸垫了棉絮的后裤袋。一看嘛事没有,不由得一阵窃喜。他也没仔细琢磨书生话里的意思,就很无知地问了一句,“先生,霄梯门郎指的是什么意思?”

书生又抬眼望了一眼远处正在被缓慢移动的大山阴影遮盖住的钢铁云梯,没有嘲笑汤大将军怎么连这个被无数人传颂的称谓都不知道,而是轻飘飘地解释道。

“霄梯指的便是将军眼前这架宏伟壮观的钢铁长廊,门郎乃是对建筑者的尊称。是他们撑起了这座惊天之桥的门面,又怎么会没有资格被尊上一声门郎!”

说着书生指点着霄梯下纵横交错的支架结构说道,“那便是所有霄梯门郎的骨与意志构筑而成的脊梁,也是家父的脊梁。作为一个后辈,岂能行走在先辈们的脊梁之上?”

汤虎杨隐约听出了书生为什么不走霄梯的原因了,他是在对已逝的父亲表示尊重。先前那副图景也实实在在戳到了他的心坎里,若是放在平时他一定会说书生太感情用事,拿得起,放不下。但今天他长见识了,人世间确实有你无法放下甚至忘却的情感!那是亲情,是同情,是无情!

他一个翻身重新骑上了小灰驴的背上,随着书生转过那面陡坡,向着更高的贺兰山山峰而去。在最后的一个拐角处,内心刚硬似铁的胖子也忍不住侧目望向被最后一抹金辉盖住的霄梯一角。

那一抹金色将他的眼眸深处的一切都映照而出,仿佛多年后他燃烧在霄梯上的肥胖身影此刻已经摇曳在其中。不过他似乎又什么都没有看到,转头而回,去追赶已经远去的书生。于是乎,一代枭雄就这样与自己的成名之地擦肩而过。

与此同时,最后一缕夕阳穿透了天神峰上厚厚的暮色和云层,跨过此起彼伏的殿宇和神庙,最终落在一个用粗木简陋制作而成的圆形棋盘上。

执黑子的是一个须发皆白,老态龙钟,一张干瘦的脸庞几乎快要被胡子给遮住的老妇人。执白子的则是一个穿着一身和身高不相匹配的布衣的小男孩。

小男孩的一双眼睛明亮无比,紧紧地锁定着木盘上的局势,生怕将白棋的位置,数量看错了一分。哪怕一身长衫被汗水淋透,皱缩在身上,惹得蚊蝇盘旋,他的目光都没有移动分毫。

他的双手放在盘在的双膝上,对座的老妇人也是。与男孩不同,盘坐岿然不动的老妇人即使头顶着烈烈暮阳,空中热浪滚滚。她的周身却是一片温凉,芳香四溢,青石板上还可看见由于温差而腾起的袅袅白烟。

可他们下的并不是盲棋,棋盘便在眼前,那么为何他们却从没动手拈子,甚至连袖口都没有挪动过。他们都在看着棋盘,凡是目光所落之处,黑白交错,棋子闪现或是消失。而两人盘坐的蒲团外,两坛满装黑白子的竹楼正在慢慢变空,另外两坛原先是空的主楼里却叮叮当当地不时有黑白子出现。

不错,目光落在棋盘之上,子现子隐,便是用目光行棋。大帝曾言,棋道境界有四,以手行棋,以念行棋,以棋行棋和以目行棋。懂攻伐坚守之法,是以手行棋。晓以万法破万法,是以念行棋。化棋为棋行棋道,是以棋行棋。而棋道大成者,则是以目行棋。目中有棋盘,亦无棋盘,故棋道神鬼莫能测,是乃以目行棋。

可惜的是,尽管小男孩看得很用心,汗水浸透得越来越深,最后整件布衫都几乎要透明了。但随着暮色的降临,棋瓮中黑子出现的速度越来越慢,最后终于停止。而白子出现的速度就像是油锅里的跳豆一般,越蹿越高,直到快要跃出瓮顶的刹那,陡然终止。

即使是到全盘败亡,最后一颗白子消失之后,小男孩明亮的双眼依旧死死锁定着棋面。他知道自己强行以念境来施展以目行棋的神通,自然不可能发挥出最大的效用,但他依然不敢相信自己三年寒窗苦读,依然败在了眼前这个从来没有见过的棋的老妇人的手里。

对方竟然在望向棋盘的那一刻,便自行悟出了以目行棋的法门?这听起来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老妇人是他的老师,亦是他父亲或说是整个禾家的大管家。自小到大,事无巨细,这位管家,他的老师都会监督自己。

但他还是个淘气的孩子,更是是一个向往自由的孩子,哪里会愿意受到这样严苛的约束。于是在几次逃亡失败后。他以性命相胁,终于成功地和父亲在老妇人的陪同下定下来一个契约:只要有一天他能在任意一项事务上胜过老妇人,那么他便可以出门周游天下。

小男孩自幼聪慧无比,所以他自信若是以自己熟稔无比的事务挑战老妇人,自己必胜无疑。于是他便以自己陪伴自己长大的娱乐手段挑战老妇人。从斗蛐蛐,抓野兔,到叠纸鹤,做土灶。可惜没有一项他能快过老妇人,甚至连效率都不及。

他很沮丧,很绝望,但没有放弃。短暂的思索后,他开始寻找自己最具天分就有可能做成的事来学习,或是老妇人未掌握的技能并希望能籍此胜过老妇人。

到目前为止,洞箫,水墨山色,石雕,这些都试过了。哪怕他的作品在天神峰上已经抬价最高,在老妇人展开画卷的刹那,他都会自觉地跪拜下去。如今的棋,老妇人并不会,而他已经能冒险走出当年大帝才能走出的棋,然而他依然输了。干净利落,没有悬念。

“去挑担吧!”老妇人没有过多言语,甚至没有安慰一句,开口就是惩罚。听到老妇人发话,一直痴痴地望着棋盘的小男孩终于抬起头来,明亮的眼眸里却没有丝毫的质疑。

愿赌服输是一个世人皆懂的道理,小男孩也不例外。但输得如此不明不白,甚至已经如此不明白地连输了那么多场,还能心静如常,那便不是常人了。

候在一旁的仆人们见棋局终于结束,都是松了一口气,忙一拥上前。递毛巾的递毛巾,搬运木桶和洗浴设备的则哼哧哼哧地跑着,更多的人则是上前服侍小男孩换上一件干爽的粗布短衫。

长衫换短衫,不仅是因为这件长衫已经被汗水泡得腥臭不堪,也是为了从棋道雅局中彻底脱身出来。当然最为实际的原因,则是为了更好地挑担。男孩一边整理衣衫,一边望向那条陪伴了自己整三年的长担。长担一直放在庭院的一处墙根阴影下,以防因为暴晒而损坏。

尽管长担始终近在眼前,但整场对弈,小男孩明亮的眼眸从未往那个方向往上一眼。即便是如今挑担已经势在必行,他也只是随意地望了一眼,确认了一下方位,然后开始认真地擦洗汗水,并在临时以屏风围起来的空间里整理衣襟。

老妇人对此似是早已习以为常,没有再说什么。她慢腾腾地站起身,将那张不知从哪里翻出来的简陋棋盘夹在肩下,一摇一晃地向着另一处墙角走去,那里安置着一张按摩躺椅。

她真的已经很老了,这短短几步便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于是没一会儿棋盘便滑落在了膝上,而老妇人则在开始微微轻颤的躺椅上进入了梦乡。见此情景,禾家的仆人们更是一阵忙乱,手脚速度愈发麻利。

禾府上下都知道这位大管家看上去年老体衰,但一旦发起火来谁都承受不住。所以将速度加快的更重要前提是,绝对不能发出一丝声响。

要在不发出声音的前提下将庭院中如此多的物事撤走,着实不是一件容易事。好在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很多次,仆人们已经习以为常,之前在屋檐下近乎漫长的等待便是为了这一刻。当小男孩扛着扁担昂首阔步走出禾府大门的时候,庭院里已经空无一物。只有一个老妇人在躺椅上打盹,地上躺着一张安置着一串念珠的棋盘。

禾府位于天神峰贺兰山城内城的一个边角,与内街市和殿堂区相隔甚远。交通和基础设施很不便利,因此禾府每个月都要花大价钱雇车雇人运送饮用水源入府,但自从小男孩开始挑担后,这项工作便几乎再没人做过。

老妇人对他的惩罚很简单,便是去往内街市或是殿堂区将禾府一个月的饮用水储备搬运回来。这项惩罚说来简单,却艰险无比。

天神峰上有着高高矮矮数十个山头,内城区占了六个,从边角到中心至少要翻过三个,来回一趟便是一个半时辰。而禾府一个月的饮水量至少是数十桶,即使将扁担上四个桶都挂满了,也至少要往返七,八个时辰。

先前的比试要么很短,要么很长,但总是在白日结束,于是他便有一天的时间挑担。但此次结束时已经是黄昏,山道艰险,又不是处处有照明,更何况熬夜干活,真的能吃得消?

小男孩低头看了眼绑在腰绳上的一把铜壶,一盏矿灯,确保不会因为奔跑而松开。然后开始慢慢提速,从散步到慢步再逐渐到快步,最后终于在通向城中的驰道上奔跑起来。三年时间,每个月便要总有一天要跑上数十趟,到如今也已经积攒到了数百趟。

外街上卖葱油饼的崔大叔的吆喝声由远及近,又很快散去。大叔看了看一道风似刮过去的小男孩,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好好的后生,这么折磨自己做啥咧。”

然后他将数张已经在冰箱里镇了一天的裹满了馅的大饼一并取了出来,放进炉中。在道旁引水渠里洗了洗脏手,开始做新一批的加料大饼。因为他实在是担心看着才十几岁的小男孩这样狂跑会累出病来,也是因为此刻他的身边就蹲着一个正在缓慢地拉风箱的,满脸煤灰的小女孩。

拉了一天的风箱,即使一直蹲在地上,小小的脸庞上也已经满是汗水和疲惫。但小女孩看着呼啸而过的小男孩的背影,以及打算收工,却突然打算再做一批加料大饼的父亲,她默默地加了劲。

麻将铺的李阿婶正在给铺面上锁,看见小男孩飞跑过去,忙将铺门推开。嘴里唠叨着,“这禾家人也真是的,罚人挑水也就算了。这都要歇息的时间了,还让人家跑东跑西的。谁个人这么残忍到,哎。”

慑于禾家在这片地区的威势,李阿婶没有继续往下唠叨,进屋取了一个塞满了各色水果的袋子,然后随手挂在了门板上。正要离开,突然想到还有处不妥,李阿婶又折返了回来。片刻后,水果袋上便多了一张字条,“天凉,梨子少吃。多吃些火龙果,恢复精力快。”

同样的一幕幕不停地在各条街道上,驰道上,甚至殿堂区发生着。跑进殿堂区前,小男孩便已经将速度减了下来。一位捧着教堂圣杯准备回家的牧师,见到小男孩经过,忙将圣水从他头顶浇下。

因为剧烈运动而炽烈泛红的皮肤上立时腾起了阵阵青烟,小男孩舒爽地握住扁担两端,伸了个懒腰,然后颔首向老牧师表示敬意,脚下速度却并没有刻意地慢下来。

天神峰的内城中央,也就是殿堂区的核心,有一方潭水,乃是整个峰顶的最低洼。城内的供水通常就是靠着潭里积蓄着的天水过活,机械革命后,这里修便了一座电站,负责将潭水通过一道道天瀑散逸出的能量收集起来。自然而然地,也成了城中百姓买水的地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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