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小院，李三将情况告诉了蔡楚雄和小余，听说何富贵在城门口守着，两人冷冷地对望了一眼后都无话，当初蔡楚雄就猜到这家伙很可能会坏事，当真正发生变故时，两人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们打算怎么做？”见两人都不说话，李三打破沉默。
“杀，必须杀掉这狗日的。”何富贵算是小余挖过来的，他对此十分懊恼和内疚。
“杀是一定要杀的，但一定要讲方法。”顿了一下，蔡楚雄摸着下巴道，“山木把教官尸体挂在城墙上主要就是想引我们出来，何富贵混迹在城门口就是想第一时间认出我们，可见山木必定也藏在城墙附近。”
“总算不傻。”蔡楚雄能想到这步，李三也算是比较欣慰，至少说明他不是个容易让情绪左右理智的人。“回来的时候我已经想好了，由我来狙杀何富贵，那时山木必然出现来攻击我，到时候再由你们两个给他致命一击。”
“可是我们已经没有狙击步枪了。”上次狙杀吉野后，蔡楚雄为了方便跑路将狙击步枪留在了法租界的钟楼上，想必早已经被山木根据弹道搜走了。
“谁说杀人一定要用狙击步枪的？”嘿嘿笑着，李三来到一个角落，打开一只大木箱，里面竟然平躺着两把改装过的三八式步枪，也就是所谓的三八大盖。
“师父，你这两把枪很特别呀！”看到两把枪，蔡楚雄好奇地拿起一把舞弄起来。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主要就是在枪上加了一个瞄准镜，另外延长了枪管。整体来说就是增加了原枪的射程和准确度，虽然跟毛瑟狙击步枪还有一定差距，但狙杀何富贵已经绰绰有余。”枪械改造对于李三来说是强项。
“枪是好枪，计是好计，不过不是师父出手，而是由我出手狙杀何富贵，引山木出来，然后再由鹰狙杀山木，为教官报仇。”说着，小余拿起了另外一把三八大盖。
“没错，师父年纪大了，脖子又不方便，打打杀杀的事还是交给徒弟们吧。”蔡楚雄也赞成小余的说法。
“闭嘴。”瞪了两人一眼，李三抢过小余手中的三八大盖道，“正因为老了才要来当诱饵。你们没和山木正面较量过，不知道他的厉害，一旦在他面前暴露，基本就是死路一条。”
“这样的话就更不能让师父冒险了。”蔡楚雄非常清楚，李三这是要抱着必死的心态跟山木放手一搏。“如果真的如此危险，那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不行，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将三八大盖推上膛，李三冷冷地道，“本来我早就该死了，幸得小娜娜仗义出手才得以苟活到今天，而现在她的尸体正被挂在城墙上，如果我不能为她做点什么的话我还有什么脸面活着？”
“师父！”
“别！”李三将枪口对准自己的喉咙以死相逼，蔡楚雄和小余一下就围了过来。“就照师父的计划行事。”见师父在这事件上如此坚持，蔡楚雄知道多说无益，索性就应了下来。
接下来就是制订具体行动计划，半夜时分蔡楚雄和小余特意去城墙那边实地考察了一圈，确定了两个合适的狙击点。之后两人还联系了上海地区的中共地下党组织，没想到跟他接头的竟然正是大奎。
“怎么是你？”看到大奎，蔡楚雄非常意外。
“上级得知你们的事情后非常重视，要求我们全力配合，还特意把我从杭州派过来支援你。有什么需求尽管说，兄弟一定全力帮忙。”接到上面的指示，大奎第一时间就赶到了上海。
“真是太感谢了。”与大奎用力握了握手，蔡楚雄将他们的计划具体地说了一下。
得知李三要牺牲自己引出鬼子王牌狙击手，大奎心里十分悲痛。跟李三认识了这么长时间，他当然非常清楚，李三决定的事一定不会更改。“你们希望我们怎么做？”
“我和蟹要全力配合狙杀山木，到时候枪一打响必然就是一片混乱，我希望你们能找到条安全路径，掩护我们撤退。”蔡楚雄非常清楚，八路军地下党隐藏在上海虽然有一定的势力，但要他们与敌人正面对抗是不可能的，只能做些撤退方面的工作。
“没问题，我保证不惜一切代价把你们安全送离上海。我先去安排，天亮前我会去跟你们会合。”话毕，大奎带着他的兄弟离开，蔡楚雄和小余也返回李三小院。为了保证计划顺利完成，李三特地睡了一觉养精蓄锐。在小院里谈了一个多小时，大奎准时到达，双方交待了具体的行动细节后计划随即展开。李三换上了一套全黑的夜行服，及帽子，从外表根本无法分辨他的年龄。蔡楚雄和小余则是一身西服，主要是方便撤退。一切准备就绪，三人依次向李三敬了个礼后离开小院，奔赴战场。
此时天刚蒙蒙亮，正是人最瞌睡的时候。第一步计划进行得非常顺利，三人安全进入两个狙击位。李三的狙击位设在离城墙右侧有三百来米的一间客栈楼顶。这里可以很轻松地狙杀那个哨卡里的何富贵。蔡楚雄和小余的狙击点位设于城墙左侧的一间旧楼上，从这里可以看到整个城墙的情况。假如山木真在现场，那一定就躲在城墙上的几个射击位上。机会只有一次，两人都很紧张。一切准备就绪，所有人静静等待黎明的到来。
离城墙不远处的一栋小楼里，山木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这两把几乎一模一样的毛瑟狙击步枪。一把是山木自己的配枪，另外一把是鹰留下来的。就是这把枪，先是打伤美奈子，后又狙杀吉野将军，对于中国人来说，这完全就是一把胜利之枪。而这一刻，这把枪就静静躺在自己眼前，山木说不出自己此刻的心情。他曾向鹤田将军下过军令状，不杀鹰绝不罢休。鸡鸣传来，山木背着两把枪离开卧室，沿小道登上了城墙。这样的举动他已经持续了好几天。
阳光撕破晨雾射向大地，被挂了多日的左娜的尸体已经缩小了一半。蔡楚雄和小余尽量不去看她，以免未复原的心再次遭到创伤。
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越来越多，二鬼子据点终于有了动静，从一堆缓缓走来的二鬼子中，李三一眼便认出了何富贵。在一堆矮子中，他完全就是个鹤立鸡群的活靶子。
子弹推上膛去，李三瞄准了何富贵的脑袋，他无法判断自己能开几枪，所以必须一枪命中目标。何富贵坐到椅子上，李三扣动扳机，子弹呼啸而去，准确命中眉心，何富贵应声倒地。干掉何富贵，李三并没有停下，而是继续攻击那群二鬼子，点倒三个后，下方已经是一片混乱。
李三的点名还在继续，可想象中藏在附近的山木却并未出手，这下可急坏了二号狙击位中的蔡楚雄和小余。“怎么回事？难道山木不在这里吗？”小余用望远镜急切地注视着前方的城墙。
“沉住气，汇报参数。”示意小余冷静，蔡楚雄子弹上膛，一切准备就绪，就等最后的决战。
“少佐为什么还不出手，鹰就在那里呀！”第一声枪响，山木便进入了城墙上的狙击位，并第一时间发现了射手，可他并没有急着出手，而是默默注视着前方的一举一动。反倒是他的副手急了。
“我知道，不用你教我怎么做事。”搜索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山木最终瞄准了那个正在疯狂点击的家伙，此时他的目标已经转移到日本士兵。瞄准目标，扣动扳机，穿着黑色衣服的人头部中枪，巨大的推力把他从高高的房子上推掉下来。可山木还没来得及高兴，一发子弹已经从左侧飞来，准确地从他的右眼射入，后脑勺射出……临死前，山木终于意识到自己中了中国三十六计之一的引蛇出洞。山木狙杀李三的瞬间，蔡楚雄第一时间便发现了他，结合小余早就告诉他的风速，风向等狙击参数，蔡楚雄果断出手，一枪击毙山木。
“命中目标，撤退。”随着山木的倒下，城门口已经是一片大乱，大奎的接应行动也随即展开，一辆绿色军卡呼啸而来，车厢上一挺重机枪呼啸着狂扫城墙上方，几个鬼子士兵直接被打下城楼，其他人都不敢露头。沿着城墙上方边缘扫过，挂着尸体的绳子被打断，左娜尸体直接掉下来，军卡前移，尸体直接掉在车厢之中，一切均在大奎算计之中。此时，蔡楚雄和小余也已经趁乱爬上了军卡。军卡呼啸而出，守在城门口外的一堆二鬼子直接被碾成一堆肉泥。伴随着机枪的轰鸣，军卡呼啸而去，迅速逃离上海城。
军卡一路狂奔，来到飞马山脉，一行十来个人弃车，一头扎进树丛之中。此时蔡楚雄才看清楚他们把李三的尸体也带了出来。在飞马山脉余脉中穿梭了两个多小时，一行人进入飞马山脉主脉，至此，所有人才感觉到了一点安全。
暂时安定下来，蔡楚雄找了个平地，和大奎、小余一起，为左娜和李三修了两个简单的坟，两人生前是好搭档，死了葬在一起也算是有了个照应。
“两位兄弟，该办的事都办完了，有句话大哥还是要说。”成功逃脱，大奎当然没忘记上级特别交代的任务。“鹰和蟹你们两个都是难得的人才，八路军首长非常期待两位能加入我们的阵营，一共为民抗敌。”
“谢谢贵方首长的信任，目前为止我还没想过这方面的事。请转告贵军首长，只要活着的一天，我一定跟小鬼子对抗到底。”虽然对八路军的印象非常好，但长年的军统观念不是一下子就能扭转过来的。
“好，希望以后还能跟兄弟连手抗敌。”大奎也非常清楚，要邀请蟹和金花小队是个长期工程，相信假以时日，他们必定能看出这是大势所趋。
击毙山木，抢走左娜尸体，上海再次陷入极度恐慌之中，这些当然和蔡楚雄、小余两人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告别大奎，两人沿着飞马山脉，直奔据点而去。再次见到蔡楚雄和小余，七朵金花忍了很久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将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金花们悲伤的同时，也感觉到了一丝欣慰，教官得以入土为安，这比什么都强。
上海的心事已了，金花小队奉命赶往云南，未来路会怎样他们不得而知，唯一确定的就是一个更大的战场正在等着他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