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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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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走了,父亲为儿子题“离理帅气”。退潮了,“泰康”号驶出秘密港湾一支没奏响的插曲。宁波三日,蒋介石不忍看不再属于自己的城市……

最后的日子到了。

得知南京已被共军占领的消息,蒋介石内心的剧痛是可想而知的。但他却以平静而低沉的口吻对儿子说“把船准备好,明天我们要走了……”

蒋介石在杭州召开完紧急军事会议,又与汤恩伯部署了守卫淞沪的作战计划之后,于四月二十四日中午回到溪口。

蒋经国向父亲汇报说:“泰康”号已停泊在象山港待命,俞济时和王挞和等人的家眷都已送上了靓艇。

蒋介石点点头,深为身边这两位忠实的部下而感动。俞济时是奉化大桥人,身材魁梧,思行机敏,其叔俞飞鹂当年跟随蒋介石北伐,曾任兵站总监、交通部长、粮食部长,离职后就把亲侄子推荐给蒋。俞济时在蒋身边先当军务参谋,后提任局长,一直恪守本职,忠心不二,故而蒋对其才如此信任,而王世和则是蒋母的族亲,长得也是英俊魁伟,力大过人,身怀几招拳路,一看便知是个保镖角色。他开头任蒋的贴身勤务,后升为侍卫长,但因他好色贪杯,蒋介石于去年一气之下革了他的职。令他回乡反省。但他也有一个好处,任凭蒋介石怎样叱责和痛骂,他仍对蒋忠心耿耿。蒋下野回到溪口,派人把他叫来,问他愿不愿再跟随下野的总统,他当即发誓,愿追随总裁到底,至死不移!

蒋介石吩咐儿子道:“你带妻子和孩子到你祖母坟前告个别,也把他们送到舰上去,以免后顾之虑。”

蒋经国转身回丰镐房,即刻领着妻子和孩子来到慈庵,见父亲已伫立在祖母墓前。

蒋介石屈膝下跪,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礼,悲怆泣诉……不肖子瑞元,此刻辞别母亲,不知何日再来为您老人家守陵祭扫……”

王世和和石祖德把悲痛欲绝的总裁搀扶起来,劝他节哀。他揩着泪对儿子说:“经国,你带妻子和孩于快给太婆多磕几个头,再代我去祖父坟上祭扫一下……”

蒋经国即拉着爱伦和爱理跪下来磕头,唯有妻子方良只朝蒋母的墓鞠了一躬就站着不动了。

蒋介石见状,很是不满,但此刻又不好发作,说了句:“俄国人不懂规矩!”气咻咻地被侍从搀回慈庵去了,蒋经国带妻子和孩子又去镇北一里许的桃坑山,向祖父的坟茔进了香火,默立在祖父的墓前。蒋家氏族的这位长孙传人,抚今追昔,不胜依依,埃埃黄土下葬埋着蒋氏祖辈的悲苦遭际与家业的维瑕。他凄然记起,父亲曾在祖父的坟前立过一块墓碑,碑石上刻下了父亲在一九三六年发表的名为《报国与思亲》的祭文:

中正九岁丧父,一门孤寡,實孑无依。其时清政不纲,吏胥势豪,責缘为虐;吾家门拃既单,遂为觊餵之的,欺凌胁遏,靡日而宁,尝以田賦征收,强令供役,产业被夺,甚至构陷公庭,迫辱备至》乡里既无正论,戚族亦多旁观,吾母子含愤茹痛,荼棄之苦,方足以喻……

祭拜了祖父坟墓,蒋经国又领妻子和孩子到母亲毛氏的墓前辞别。

方良和孩子采擷了几束松技和野花,以此来祭奠这位一生命乖运蹇的婆婆。方良曾对蒋经国说:“在蒋氏家族里,我感到最可亲可敬的是婆婆,她是一位慈祥而又能吃苦能忍耐的母亲。”当年方良隨蒋经国从苏联回国来到溪口,感到最头痛的是自己不会讲中国话,更听不懂溪口人所说的“中国话细心的婆婆就从慈溪娘家请来一位女教师教她识字学话。有时婆婆还帮她矫正发音的口形、以打手势助说话……现在,她面对婆婆的坟头深深鞠了三个躬,又按中国的祭拜下跪叩了仨头,哭泣着说:“婆婆,儿媳以后还会回来给您老人家扫墓……”

这当口儿,蒋介石已来到祖宅为他们送行了。

“到房里收拾一下吧……”他神情漠然地对儿子说,“父子俩一前一后走进丰镝房。”

院子里儿株桂花和银杏绽叶吐翠,姿影婆娑,飘溢着甜淡的香味。蒋介石示意儿子儿媳去屋里收拾行李,他拄杖扯着孙子在院子里漫步,作最后的巡视:大厅前那精工细镂的木雕楹柱,阁廊里悬挂的五色宫灯,飞榷挑角的屋脊上那栩栩如生的花卉、鸟兽、仙界人物及二十八宿……最后,他把目光投向前妻毛氏的经堂,毛氏诵经守斋敲击木鱼的凄苦清影仿佛又浮现在他的眼前。

他知道,他的改弦更张,给毛氏带来的巨大痛苦是无法弥补的,而毛氏唯一的寄托就是蒋经国这个独生儿子。作为父亲,他也把全部感淸倾注在儿子身上了。

—九三七年六月,蒋经国携妻挈子来到溪口,毛氏坚持要为儿子、儿媳补办婚礼,而且要按旧式婚礼的仪式行事。蒋介石拗不过她,只得听她的铺摆。于是,毛氏请来奉化最著名的裁缝,给儿子赶制了长袍马褂,让儿媳装扮上凤寇霞披,选定了一个黄道吉日在丰镐房大厅举行隆重的拜堂典礼。礼前,亲族长者云,此乃蒋家莩门长子头宗喜事,复典更要盛情操办,拜堂前还应举行迎娶仪式,让溪口的老少爷们庆贺热闹一番。于是,一台花轿载着方良这位俄罗斯女子在轿手们的颠颠摇摇腾腾挪挪的竞技表演下,很荣幸很风光很过瘾地沿镇街转了一遭,接着就拜堂,蒋介石和毛氏并排坐在披着红毡的太师椅上,接受儿子,儿媳叩拜的“高堂”大礼,孤熬活寡之苦的毛氏两頰泛出难得一见的红晕,望宥新郎新娘打扮的儿子和儿媳,禁不住热泪流淌。

抽回思绪,蒋介石骞然想起了什么,脸上略露一丝愧意,唤来儿子说经国,今年三月十八日,恰好是你四十岁生日,因为事忙,没有给你做生日……唉,我把这事疏忽了,你怎么不说一声,提醒我一下呢?”

蒋经国说:“父亲不提及,儿现在也不知今夕何夕,过去了就算了……”

蒋介石想了想,说:“你找来笔墨和纸,我书写几个字赠你吧”

蒋经国一听父亲要给自己题字,颇为激动,忙叫帐房准备好笔砚,自己掌砚磨墨。

侍卫已在桌上铺上一张大红纸,专等总裁为儿子题字。蒋介石走过来。提笔悬肘,挥动起一管斗笔,饱蘸浓墨,一气写下了“寓理帅气”四个大宇,写毕,又仿效“曾文正家书”方式。捉起一支寸楷湖笔题了几行小字,希望儿子不忘父训,刻苦自励:每日晚课,默诵《孟子》养气章,十三年未曾或问,自觉于此略有领悟,尝以‘寓理帅气,自铭,尤以‘寓理’之寓宇体认深切,引为自快,但不敢示人。今以经儿四十生辰,特书此以代私祝,并期其能切己体察,卓然自强,而不负所望耳。”

“寓理帅气日是何意蘊?”

“帅气”的意思不难理解,是要儿子立志做一位能操握党国权柄的领导者》而为什么又要“寓理”呢?就是要儿子将锐气寄寓于内,不露于外。儿子年届四十,正是血气方刚、急就于成的不惑之年,为人处事须臾僅得“藏锋”,尤其是现在更须要握锋于胸,锋芒毕露是没有什么益处的。总之,光复竞国大业全靠儿子的“帅气”了。全家到台湾后,蒋经国将父亲的题字装裱好,挂在自己的卧室,“一日三省我身,恪守自律。”

已是黄昏时刻,残阳西坠,暮色好似悬浮在血样云霞中的泥沙,渐渐沉淀下来……蒋经国送妻子和孩子上车时,爱伦突然抱住爷爷的瞎盖,哭着喊:“阿爷阿爷我们到哪儿去呀?我们还回来吗?”

蒋介石感到鼻子一阵酸楚,老泪险些滚落下来。

是啊,还能回来吗?

他不知道。

他无法回答孙子的提问。

四月二十五日早展,军务局局长俞济时匆匆跑来,向在蒋母墓庄度过最后一夜的总裁报告:陈毅大军占领南京后,长驱直入,进逼沪杭》共军三野七兵团,在浙东纵队的配合下,越过钱塘江大桥,分三路南下:一路向宁波方向而来;一路经嵊县、新昌,向象山方向开进;一路经金华南下温州等地。

“怎么,钱塘江大桥没有炸掉?”蒋介石惊骇地大声间。

“共军来势突猛,又是在夜间……俞济时说,“守桥部队来不及堵击,仓促点火,只炸坏大桥一点皮……”

“娘希皮!一千六百公斤炸药怎么会炸不断大桥?这里面定是有鬼!”

的确如此。负责炸桥的工兵昔官兵接到炸桥的密令,私下议论纷纷,不愿做这种伤天害理、对不起浙东父老乡亲的事情。中共浙东纵队得知情报,派小分队暗中监视工兵营的行动,且鼓动当地豪商畨者慰劳品去慰问守桥部队,适时进行分化和探察。当共军主力部队通过大桥时,工兵芦只是表示有所“行动”地将埋放在桥头边的炸药点放,遂向溪口报告“战况”……钱塘江大桥爆炸未遂,杭州顷到间就会被共军攻克。蒋介石的脑袋里轰鸣着那一声本该炸响的爆炸,无限怆然地向母亲的坟墓投下最后一瞥,然后对儿子说:“经国,我们该走了……”

蒋经国在当天的日记中记下了他们父子最后离别故乡的心绪——

上午,随父亲辞别先祖母墓,再走上飞风山顶,极目望,溪山无语,虽未流泪,但悲痛之情,难以言宣。本想再到丰镐房探视一次,而心又有所不忍;又想向乡间父老辞行,心更有所不忍,盖看了他们,又无法携其同走,徒增攸依之恋耳。终于不告而别。天气阴沉,益增伤痛》大好河山,几至无立锥之地!且溪口为祖宗墓庐所在,今一旦抛別,其沉痛心情,更非笔墨所能形容于万一……蒋家父子从飞凤山直接乘车去象山港登“泰康”号座舰。最先知道这父子二人逃离溪口的是武岭学校校长施季言。

当蒋介石的车队路经武岭学校大门时,施季言恰好从大门里走出来,一看是总裁的车队,就躬身招手致意,蒋介石只好走下车来。

武岭学校是蒋介石在家乡的一项主要建设,耗资百余万他任学校的名誉校长,旨在教育桑梓子弟,培植党囯人才。可是,这座“皇家学校”眼看就要落入共产党的手里,怎能不令他痛借万分呵!再最后看一眼,看一眼吧……他在施季言的陪同下走进学校大礼堂。

礼堂正中墙上挂着两帧巨幅油画:一幅是他穿着戎装骑马检阅部叭的画像,看着确是气派威武!另一幅是他在楚豫”兵舰上侍立在孙中山身旁的画像——这是拫据当年他和孙中山在兵舰上的合影绘制的,这一向是他崇璀的一块金字招牌。

他看着自己的画像,凝神遐思片刻,尔后不无伤感地摇摇头,对施季言说:“如今,我是个下野的总统,不要再挂了施季言说:“总统虽下野,但还是党的总裁,还是本校的名誉校长啊〗没有总裁的思泽和教导,就没有武岭学校,更没有我这个校长了。”

蒋介石叹了一声,叮嘱道:“旎校长,学校要作好应变准备,如有不测,就解散吧。”

施季言听了一怔,问:“总裁您……您这是去味儿……一蒋介石说:“晻,我到宁波布置一下防务。”施季言似乎明白了什么,不敢再问下去,躬身施礼送名誉校长出了校门。望者蒋家父子乘车远去的影子,施季言凄楚地摇摇头:走走吧……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照说你们这样走,师生该送行一下才是啊。

中午时分,蒋介石的车队在宁海县西垫交羿的一个叫团戍村的地方停下来。

团埃村位于象山港畔,东、西、北三面环山,南面临海,是个颇隐蔽的天然小海湾。蒋介石安排“泰康”号军舰停泊在这个不通公路的偏僻小渔村边,当然是为了避人耳目,出走方便。

蒋介石十分熟悉这一带的地形,他认为,共军一旦进兵宁波,必然要从三北(慈溪北、余姚北、镇海北)直下,抢先占领镇海口,堵住宁波的守军出海,因为共军已散发传单、刷出标语:“打到奉化去,活捉蒋介石!”而此时的宁波已集满溃退的江防部队和当地守军以及中央党、政、军机关人员,“泰康”号如果从宁波出海,到时舟船争相夺逃,拥挤不堪,甚至会发生火拼和意想不到的危险。虽然中共已通过舆论工具,宣布要缉拿他这位“匪首”,想亲自获捕他难以办到,而最要警惕的是他的那些残兵败将,此时的他,除了自己对任何人都不再相信。从得到的情报分析,从嵊县到象山这一路的共军走的是山路,只要还未到达新昌,他完全可以从容地十分有把握地退出奉化溪口,前往象山港湾这个绝密的小海村,乘座舰出海。

四月二十二日,他在杭州让儿子到宁波悄悄把“泰康”号军舰调到象山港畔的密定地点,立即封锁了“泰康”号与外界的一切联系。但他还不放心,次日从杭州回溪口时,又特地到象山港湾亲自视察了一遍。

蒋介石之所以对这一带极熟悉,是因为三十八年前他在此地打过仗、流过血。

一九一一年,辛亥革命新军打响了光复杭州的战役。蒋介石亲率一支由当地渔民青年组成的敢死队从象山港湾的团辣!登岸这些渔民出身的枪手,个个憨蛮剿悍,勇敢善战。趁敌不备,夜袭宁波,旋即攻下杭州。当时,蒋介石鼓动一位传奇式的海盗主王金发为推选他当杭州都督,而向即将出任都督的汤寿潜施加压力,以暗杀其侍卫人员相威胁。蒋介石也跑到上海沪军都督府找陈其美陈词:“秋瑾被害,汤寿潜曾参与其事,根本不配举为都督!”并挽起受伤的胳膊要挟,“有人怕死,我和兄弟们不怕死,我来死给你们看!”说着,他拔出手枪对准了自已的瞄袋,陈其美急忙拉住他的手,夺下了手枪,说:“介石,我们还有许多大事要做,我们马上要北伐,光复全国,我们都要到中央去做事,何必计较地方上一个小小都督呢?你就当本军第一师师长兼第一团团长,怎么样?带兵最实惠这样,士算安抚了非要当杭州都督的蒋介石。后来他曾对儿子说,当初如果没有恩兄指点,不走军界这条路,现在充其量也就当个地方父母官罢了。

来到团頊村。他下车走到一座浑圆的礁石旁,奠可言状地站立片刻,向村里张望一眼:旧地重游,抚今迫昔,往事W历,却不堪回首当年率敢死队从这里登岸。一路拚杀,所向披靡……而如今又要从这里逃离出海,难道说是历史在给本公开这种极富戏剧性的玩笑?

他不服!

他不认输!

他决计要把写在自己和党国历史上这耻辱晦昧的一瓦撕碎扔进大海里去!

他还想有朝一日,悬赏买毛泽东的那颗头颅!

“父亲,时辰不早了,乘轿子上船吧……”蒋经国小声催促道。

从团读村到海边仅一华里之遥,尽是沙滩,车开不过去,只好乘轿子。又因眼下正是海水退潮时分“泰康”号军舰吨位大,开不到岸边,还要乘竹排划过去,然后再由汽艇接应到军舰上。蒋家父于从溪口出发前,俞济时已派人去了团读村严密布置,令所有甲长都到海滩边迎候当时团瑛村有四个保,一保十甲,共四十名甲长,村里的壮年人靠海为生,都会掸排,所以在村里的甲长一个都不漏,谁辖的户主出了问题,就拿甲长是问。

蒋介石向村民们招招手,便坐进轿子里。

天阴沉沉的。他的脸也阴沉沉的。远处水天一色,苍茫无际,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隐隐传来,听着像是一位老人的呻吟……在蒋介石的政治生涯中,如此落魄而颓丧地乘轿子逃离出海,还是少见的。这一年他已经六十有二,不蓄发的光头上已生满了短短的白发茬,连胡子、眉毛也白了许多。他阴沉着脸不吭声,儿子不时瞄他一眼也不作声,一行随员和螯卫队伍也没有哪个敢说话,气氛愈发显得郁闷、沉重,只听得轿子吱吱呀呀的响声,轿夫的喘气声,匆忙而杂乱的脚步声……但此时坐在轿于里的蒋介石心里是否萌发一种“既生瑜,何生亮”的感慨呢?

也许有。

也许根本就没有。

十五年前,也就是一九三四年十月,他调集一百万大军、二百架飞机,对江西那个称作瑞金的红军中央根据地进行第五次围剿得手,国民党中央社作为特大喜讯以他的口吻报道;“朱毛匪酋在瑞金溃败后,从赣南向湘粤桂边界流窜。”他曾经悬赏二十五万大洋,要买毛泽东的那颗头颅。其实,那时他并不晓得他的围剿得手,是与毛泽东失去了对中央红军的指挥权有很大关系。但不久,毛泽东在遵义重又复出,从此,历史似乎对中共倍加偏袒,把一次又一次的机遇给予了毛泽东。

有人说,这是“天意”。

蒋介石也不止一次地于伤感之时吟发“难道这是天意”的扪心自问,但最终他还是不认为这是“天意”,而是“人为”——是因为党内派系作祟,相互倾轧,致使政治无能,军事无力,人心涣散,积重难返,尽管他掌管党国大权长达二十二年,但从实际意义上他一天也没有真正统一过中国,终于酿成党国历史上前所未有的最惨痛的一次大失败!

海水朝朝朝朝朝朝朝落……浮云长长长长长长消……一华里的沙滩上洒下了他这位下野总统一生轨迹的斑斑点点。啊,潮涨潮落,眼下正是海水退潮时分——政治的大退潮,军事的大退潮,导致全局的大退潮一也许,这就是“天意”对“人为”的报复!

终于来到岸边,蒋介石走下轿子即刻上了竹排。竹排上玫了门极,门板上又放了一只坐椅,坐椅是从军舰上搬过来的。

竹排掙行了大约两华里,海面上风力渐大,浪漸也变得凶猛起来,竹排顛簸得厉害。蒋经国紧护彗像一尊木雕一样的父亲,叫俞济时快发联络信号,把事先准备好的汽艇开过来接应。等汽艇驶来,侍卫们连人带椅子一起把蒋介石抬上汽艇。蒋介石转身向撑排的甲长们鞠了一躬,并每人赏了几块银元。

当蒋介石登上泰康”号,全舰官兵列队向他致敬。检阅毕他下令座舰立即启锚,向上海开进……

这里有一支插曲。

四月二十三日午夜,美国驻华大使司徒雷耷被共军攻占南京的隆隆炮声惊醒,于是,历史便横生出一支颇令人回味的插曲来——

二十四日天刚蒙蒙亮,南京市民拥上街头欢迎解放军进城。在市民迎接的队伍里,有一辆挂著大使车牌的吉普车停在山西路口等候。当第三野战军三十五军一〇三师侦察科长沈鸿毅带领的入城先头部队到达时,开吉普车的美国司机便主动上前迎接。沈鸿毅不明究竞,在寒暄中匆忙地登上了吉普车。

美国司机以熟练的中国话对沈鸿毅说我是美国大使馆的工作人员,我们的大使司徒雷登先生请阁下到大使馆谈一谈。”

这位侦察科长面对美国人的突然邀请顿感惊疑,由于他没有接到与任何外国人联络的使命,职业的敏感与。瞥觉使他作了—个外交辞令般的答覆:“我们不知道有什么美国大使馆,我们只承认你们是居住在南京的侨民。”

沈鸿毅指定了一个地点要求停车。

美国司机碰了钉子,没能完成大使交付的任务,只好悻悻地返回大使馆去了。

沈鸿毅立即把这个情况报告了三野司令员兼政委的陈毅》而陈毅当时对南京出现的一种现象颇为费解,被称作中共的好朋友、“老大哥”的苏联大使罗申,却追随国民党政府迁往广州去了;而与中共为敌的美国驻华大使馆,却继续留在南京没有动,英、法等国的使馆见美国人不搬走,也留下来没有走,以现其变。

陈毅是坐在南京总统府蒋介石坐过的交椅上,向北平报吿这一情况的。

毛泽东获悉后,高兴地对周恩来说:“如果美国肯把屁股坐到这边来,又肯伸手援助我们。那岂不是更好嘛!求之不得,求之不得啊!”

周恩来很快把精通英语的燕京大学毕业生黄华从天津调到南京担任军管会外事处主任。因为司徒雷登曾担任过多年燕京大学校长,黄华是他的学生。

周恩来向黄华面授机宜:“司徒雷登执意留在南京未走,其它一些国家的使节也见机行事,留下来没有走。你去南京除负责接管国民党政府外交部和处理有关对外事务外,可以同司徒雷登进行私人接触。

黄华到了南京,司徒雷登分外高兴,说:“我虽然是美国人,却出生在中国。我对中国有一种特殊的感情,我愿为一个自由的、民主的、永远是美国好朋友的中国而努力。我很愿意到北平去,与毛泽东先生、朱德先生和周恩来先生等会面,届时参加今年燕京大学学生的毕业典礼。”

黄华遂将司徒雷登的这个想法向北平作了汇报。

毛泽东与周恩来、朱德等人商议,决定先暂时通过非官方接触较好。于是通过燕京大学校长陆志韦往南京去信,邀请司徒雷登访问燕京大学,井转达了周恩来对司徒雷登的问候。

司徒雷登迅即给美国国务院写信,报告他拟进行的北平之行,请求国务院早日给予指示。他在报告中称其北平之行“是富有创新性的,大胆显汞美国对中国变换中的政治趋势,怀抱无偏见的态度,对新的美中关系具有很好的效果……”一司徒雷登的意图是想对即将诞生的新中国施加影响,促使中共与苏联分手,至少在苏美之间能像南斯拉夫一样保持中立。这样,美国在华的利益要比国民党时期还会得到的更多更实惠。

不愧为“中国通”的司徒雷登表现出相当高的卓识与自信。

但非常遗憾的是,美国国务卿艾奇逊以“最高当局的决定”电告司徒大使,不同意他去北平。主要由于怕招致国内的不良反应以及西方盟国对此率先破坏**联合阵线的做法不满;还考虑到此行可能会提高中共与毛泽东在中国及国际间的声望。

—这件往事,当今颇引每人们的兴趣。若干研究中美关系的学者认为:倘若司徒雷登真能成行,中美当代关系史可能重写,两国之间于一九四九年后的交恶或可避免因此,司徒雷登北平之行的天折,使美国失掉了建立中美关系的重大机会。

而当时北平方面,对司徒大使北平之行的使命并不抱多大希望,用黄华的话来说:“那只是一厢情愿的事。”毛泽东对于新中国外交已形成了“一边倒”的策略——尽快得到苏联的承认和支持。

就在与蒋介石进行大决战前夕,毛泽东决定亲自去苏联会见斯大林,并制作了一套新衣,还选好了访苏的路线:由阜平到绥远,转乘飞机去莫斯,科。但斯大林固电给毛泽东:你是统帅,不便离开,我可以政治局的人去中国。于是,在一九四九年元旦前夕,以米高扬为代表的苏联共产党中央代表团秘密来到西柏坡一此行表现出的急促与诡秘,就连蒋介石也毫无察觉一在连续一个星期的时间里,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的五位书记毛泽东、朱德、刘少奇、周恩来、任弼时与米髙扬在毛泽东住的农家小院里进行了多次会谈,气氛外松内紧。

斯大林曾经劝告:希望中国共产党的同志能和蒋介石政权谈判,组成联合政府,希望中国同志要尽量推迟军事胜利,以免在冷战紧张空气加剧时,挑起美国的干涉和引起一场新的世界大战(后来斯大林承认说:“我们当时认为,中国的农民起义没有发展前途,中国的同志应和蒋介石寻求妥协。应诙参加蒋介石的政府,解散自己的军队……”)。

在会谈中提到了美国的原子弹。

中国共产党内也有人表示出慎重的观点;是否可以考虑“老大哥”关于中国分成南北两个不同的政权的建议,解放军渡江不仅与斯大林的意见相违背,还可能引起杜鲁门的干涉—此刻的南京国民党政府和蒋介石感兴趣的也仅仅只是这一点。

可是,随着三大战役的胜利扩展,毛泽东已经摆脱了长期处于艰苦革命状态时往往不得不采取的“谨小慎微毛泽东自由地释放了他狂放不羁的天性和他的雄才大略。早在他读书的时候,他的荨师杨昌济老先生曾用一恰当的比喻来形容他的两位得意门生一毛泽东和蔡和森。在杨老先生的眼里,蔡和森的书法稳健端庄,文如其人;而毛润芝的性格恰如他的墨迹,龙飞凤舞,酣畅淋漓,字写得常常出格。

面对美国的原子弹,毛泽东不以为然。美国的原子弹是纸老虎。他也批评了自己阵营内存在的那种停滞不前、悲观主义的论点,他奋笔写下了以将革命进行到底为主题的新年献词。这篇一气呵成的文章表现出了他对于此种论调的蔑视与厌恶。

毛泽东的自信、刚毅,豪放与果断,令米高扬等苏联代表感到吃惊。毛泽东说,几十年风雨如磐,四万万人在水深火热中煎熬,要让我们在已经接近胜利的边缘时放弃自己的理想,我们岂不事负了中国的老百姓?中国人民决不怜惜蛇一样的恶人,像蛇一样的恶人为什么要怜惜呢?究竟是哪一个工人、哪一个农民、哪一个士兵主张怜惜这样一类的恶人呢?

米高扬带着代表团又秘密地回苏联去了。多日也没有从斯大林那里传来任何消息。毛泽东访苏未能成行,遂决定派刘少奇带领一个代表团秘密访苏,去见斯大林。目的就是要取得还始终和国民党政府保持外交关系的苏联对中共及即将诞生的新中国的理解,以及所迫切需要的在各方面的支持和援助。

毛泽东相信:斯大林也许会最后一个抛弃蒋介石,但斯大林将是第一个承认新中国的领导人。毛泽东从孙中山的遗嘱中领会了这位先驱者的痛苦:孙中山一生革命四十年,曾经无数次地向西方国家呼吁过援助,但大都是《要嘴鼓舌的铁皮鸭子呱呱叫”,而真正付诸行动者寥寥无几,只有苏联伸出了援助之手。因此,毛泽东决定向苏联“一边倒”

—在这个时候,即使司徒雷登到了北平,与周恩来、毛泽东见面,甚至达成了某种共识,恐怕也是难以改变中共向苏联“一边倒”的政策,当时历史的大背景就是这样制约音现实。再说,毛泽东与美国人打过交道,是有过教训的。

抗战后期,住在延安窑洞的毛泽东,曾经很积极地表示过愿意与大洋彼岸的美利坚合众国交朋友,向华盛镇发过电报表示愿意访问美国。毛泽东也曾热忱地接待过罗斯搞总统的特使赫尔利先生,并从和平解决国共问题的真诚心應出发。基本同意了赫尔利提出的£五点协议草案h但是,赫尔利飞回重庆之后,转了舵,改变了主意,“屁股坐在了蒋介石那边去了”,背叛了他在延安所许的承诺。

毛泽东决定向苏联“一边倒”,别无选择!

乘坐“泰康”号开往上海的蒋介石,得知司徒雷登还滞留在南京未走,马上意识到这位“荣誉市民”在打与中共勾结的小算盘,心中着实忧虑不安,令蒋经国给在广州的何应钦发电报,叫何应钦通知司徒雷登速迁广州。

司徒雷登在离开南京时,无可奈何地耸肩摇头,对黄华说:“事情发生了变化,我要飞回美国去了。”

“泰康”号驶往上海途经宁波时,蒋介石突然下令座舰在宁波港附近停泊。

果然如他所料,南京弃守,党政军机关人员及溃退的江防部队官兵拥挤在港口的各个码头,争夺船只,下海奔逃,叫骂声、哭喊声混杂一片……他从望远镜里看到这番情景,痛心地骂道:“娘希皮!这就是亡党亡国的滋味,让你们都尝尝!尝尝……”

他吩咐俞济时:派巡逻艇到港口,打听卫戍总司令张箱明的下落(蒋介石离开溪口时,接到张耀明从杭州发来的电报,称其率所部已撤至杭州。遵总裁电谕。即将由宁波港去台),令其速来见总裁。

一个小时之后,巡逻艇果真载着张耀明回到了“泰康”号。

一见蒋介石,张耀明痛哭流涕地责骂李代总统“至首都卫戍总部及所属官兵性命于不顾,独自乘飞机西逃”,全凭他率卫戍部队浴血抵抗,直到共军攻进孝陵卫,用高音喇叭向总统府喊话迫降。他才最后率弟兄从中山门撤离。

其实,蒋介石对他这种过于粉饰和夸大了的自我表功并不全然相信。

事实情况是,自四月二十一日解放军开始渡江后,卫戍总部各处人员惶恐万状,有的先将眷属送走,有的借故离职先逃,留下来的个个心存疑惧,坐立不安。有的甚至私下咬耳,评说王晏淸早前策反倒戈是明智之举。

江防沿线失利的消息接踵而至,恐惧气氛时趋加剧,荻港被突破,江阴要塞被占领,镇江咽喉被扼住……共军两路钳击首都,南京处于被绞歼的态势,唯一能逃走的通道也只剩下一条随时可能被截断的京杭公路了。

张耀明密令所属各部清理重要文件资料,不带走的通通焚毁,并加紧准备交通工具。将配属辎重兵团的近百辆汽车秘密开至城外京杭公路要道。附近(张耀明说:汤恩伯这样做,老子也这样做),又向江南汽车公两和下关电厂强收了部分大小车辆,有的单位还自行抢劫车辆,如稽查处长倪超凡命令各稽!所特务人员自行准备车柄,待命撤逃。

颇有些先见之明的卫戍总司令已在半月前就把家眷和家财偷偷转移到杭州了。所以在部队撤离时脸挂一丝从容,显得镇定不惊。

接囯防部总撤退计划,有装甲部队作前导,空中有飞机侦察掩护,后面有汽车部队收容但二十三日凌晨开始实施计划时,整个乱了套,从总统府至中山门的各条道路被逃离的人群和车辆堵塞得水泄不通,因抢车、撞车而互相殴打以至于火并;箱笼行李狼藉遍地,沿途翻了不少车辆,尸体弃置道旁……首都卫戍总部就是在这种惊惶不定之中逃到了扰州。此时市内已挤满了军队,家家闭户,人心惶惶,忽传“共军打过来了”,顿时秩序大乱,有的仓皇开车,有的抛弃行李只身而逃,一如飞蝗压野,涌向宁波港……“娘希皮!这就是亡党亡国的滋味!你们都尝到了吧。”蒋介石当者张耀明的面,又痛心地怒骂道,“长江门户洞开,**在江南大地就好比脱籩之马,任意驰奔,� �沪杭沿线诸城市转瞬即沦入**之手。”

张耀明俯耳听训,小心翼翼地问:“总裁有何指派,卑职竭尽全力。”

蒋介石说你是卫戌总司令,你看到港口如此景象了吧?为什么不主动去指挥疏通一下?不多运些兵去台湾,靠什么光复党国大业?你们这些带兵的人哪,只知慈不掌兵的—面,却不僅得爱兵如子的另一面。

张耀明忙磕腿打了个立正:“卑职这就去指挥疏导!”蒋介石说:“你乘巡逻艇督运,传我手谕,凡只顾自己眷属和私财抢船,而不管兵士死活者,应当即撤职!违令者斩!等大批兵员运出港,再派船运眷属,你最后緻离去台,不得提前离开!”

“是。”张耀明转身去了。

此时拥阅了不少电传报告后,紧锁盾头的蒋经国,向父亲臬言:各路溃军所过之处,抢財夺物,奸污民女,骚扰百姓,闹得鸡犬不宁,民怨鼎沸,亟待整肃。而眼下最当务之急,是制止党、政、军无头无主(李宗仁飞回桂林,并未赴粤主政)的混乱状态。

蒋介石气愤地说李德邻口是心非,拿党国命运当儿戏!说是去广州,为何回桂林?他若不愿代理,何又不在杭州辞谢?”

蒋经国说:“这是他的责任,以后找他算。眼下还是请父亲以总裁的名义发表声明,以安抚人心为要。”

蒋介石采纳了儿子的建议,为稳定局势,赶紧通过电台和报纸发表了题为《和平绝望,奋战到底》的声明:愿同全体党员和全体将士**到底,无论何时何地,必将始终不贰!

罗致人才和党外知名人士,也是蒋介石在宁波港停泊的—个目的。

近日从毛人凤控制的国防部保密局所调查的报吿中获悉:南京、上海、抗州等地已有不少党外知名人士突然“失踪”,可能是被中共方面秘密请去,或是自愿投奔了中共,因为北平正在酝酿召开政治协商会议。在香港的沈钧儺、李济深、柳亚子等都先后秘密地到石家庄和北平去了。这些知名人士很有号召力,他们投向中共,对党国大为不利。

座舰刚一停泊,蒋介石就叮嘱蒋经国,登岸去打探浙江大学校长竺可桢的消息。

在他眼前,立刻浮现出一位在中国知识界很有名望的科辛家的身影:瘦小的个头,淸癯的脸庞,稀疏的头发胡乱地搭在脑后,戴一副金丝边眼镜,痴痴愚愚,不修边幅,可就在这瘦小的身躯内菹藏着巨大的潜力和能量,被学术界称为一代师表,这位美国哈佛大学的髙才生、地理学博士,曾创建了中国气象研究所,主持浙江大学达十三年之久,培养了—批科学精英,团结了许多海内外学人,蒋介石对他十分敬重,亲自任命他为浙大校长。

那是在“九一八”事变后,浙大师生反帝爱国情绪高涨,蒋介石原委任的浙大校长程天放、郭任远因勒令胡乔木等十余名进步学生退学,激起师生们的强烈不满,掀起了“倒程倒郭”运动。此事一直捅到了最高当局。蒋介石亲临浙大视察、训话,他一面强令学生停止“学潮”,一面让能孚众望的知名学者稳住浙大4这样,他便请来竺可桢出任浙大校长。

竺可桢到任后,第一件事就是千方百计聘请第一流学者来校任教:马一浮、李四光、马寅初、梅貽琦、梅光迪、丰子恺、卢嘉锡、苏步青、铒时璋、陈立、夏鼐等都曾在浙大任教授课。一时人才荟萃,名流济济,达到很高的教学、科研水准,饮誉海内外。

这次蒋介石是想利用竺可桢的名望。罗致人才,并劝其到台湾去,不能把这些知识泰斗留给共产党。他承诺:他要让他们享受最优厚的待遇,为他们提供一流的设施,为他们。

可是,儿子向他报告说;“竺可桢已不在杭州了。”蒋介石忙问:“他到哪里去了?”

“听学校的人说,他身体不太好。正在上海住院“那好,明天到上海后,你亲自去找他,就说是我的意思,请他到台湾去办教育,当教育部长。我是什么待遇,就给他什么待遇。叫他不要太书生气,共产党对知识分子是没有甜果子吃的。”

遵照父亲的意图,蒋经国一到上海,就立刻驱车到上海医院“探望”竺可桢,传达父亲的盛邀。

躺在病榻上的竺可桢摇了摇头,显得很虚弱的样子说:“谢谢领袖的好意,台湾我是去不了,我这把老骨头已经没有几天活头了……”

蒋经国看他这副样子,心想即使此翁去了台湾又能干什么呢?没呆两分钟便出了医院,登舰向父亲禀报:“这老家伙已经病入音肓,快要奄奄一息了蒋介石说:“那就发个消息,说已去台湾。”

两天后,上海的《新闻报》上便登出一条消息:竺可桢飞往台湾。

消息传到杭州,在浙大校园内引起震动,师生们对这位老校长的去向感到惊诧和疑惑。直到五月三日杭州解放,大家在欢庆会上才知道,竺可桢并没有走,他身体恢复得很好。

蒋介石在宁波逗留了三天,一直住在“泰康”号军舰上,却没敢上岸到宁波城他的住宅里去住。因为这时共军的前锋部队已接近杭州,而蒋军的抵抗能力几乎等于零。

可是,蒋介石对宁波城里他的那所住宅却十分留恋。在那所住宅里,有许多值得他咀嚼与回味的往事……这是一座带有花园的亭榭住宅,位于南江北岸新马路与草马路衔接的拐角处,十分幽雅而淸静。早在一九〇五年,十七岁的蒋介石在宁波箭全学堂读书时,蒋母王采玉命儿子带着刚完婚的妻子毛福梅到宁波伴读,一来是让儿媳照料丈夫的生活,二来是王氏盼孙儿心切,让儿媳能早日为蒋家生出个掌门传人。蒋介石就赁下这所房子与毛氏居住了六七个月。蒋介石羞于同学和街人讥笑,整日不让媳妇出屋门半步,毛氏抑郁寡欢,情绪烦闷虽一日三餐与丈夫同桌吃饭,夜晚—床同枕,但住了半载也未怀上身孕。后来,蒋介石发迹了,就将这所住宅买下,并修葺、扩建了这座花园,常携爱妾陈洁如在此居住。随者蒋介石的地位升高,这座花园住宅也修建得日趋完美他每次来宁波,必到此住宿或玩赏。

四月二十八日,蒋介石就要离开宁波了。他是多么想走下座舰,到自己那所花园住宅看一眼啊!

可是,他却不能。只是站在甲板上向宁波域凝目张望,似要把看到的这座城市的最后影永远留驻在心里。

还是蒋经国最能领会父亲此时此刻复杂的心情,悄悄派人乘汽艇把为蒋宅看管花园的表妹夫钱玉麟夫妇领到舰上与主人见个面。

蒋介石询问了花园的情况后,说:“我们要走了,特意向你们辞个别,你们没有替公家做过事,想来也不会有什么牵系,好好看管花园,将来我还要来看看你们,看看这个家的。你们替我看管花园多年,也没有特别的好处,就给你们一百块银元聊表我的一点心意,请收下吧……”

钱玉麟夫妇捧着银元,诚惶诚恐,不知怎么答谢才好。

蒋介石送他们走下舰,立刻回到座舱,似乎再不忍看那将不属于自己的城市一眼。(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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