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石？”谢宇青的目光变得有些古怪。
他看着司空鹤掌心那闪闪发亮的小巧石头。
修真界的灵石,确实灵气含量极高，尤其是这样的上级灵石。
划分灵石的方法很简单，下级灵石大约相当于一个筑基圆满修者灵湖满溢时,灵气的总量。
中级灵石灵气量是下级灵石的百倍，一百颗下级灵石,才可以兑换一颗中级灵石。
而上级灵石，一颗可以兑换一百颗中级灵石，相当于普通下级灵石灵气含量的万倍。【1】
【6】
【6】
【小】
【说】
一颗上级灵石中蕴含的灵气,接近元婴圆满修者灵湖中全部灵气。
只可惜灵石中的灵气驳杂,又完全附着于灵石之中,不能直接为修者所用,所以修者们只是拿灵石当货币。
不止修者，灵石在修真界各国亦可通用。
几颗中级灵石，就足够在各国都城最好的酒楼，摆一桌上好的酒宴。
一件好一些的洞虚法宝，往往也就值二三十颗上级灵石不等。
当然，最好的那种可以成长的洞虚法宝，或者有独特作用,强大威力的那种不算。
那样的法宝，往往也可遇不可求,很少会用灵石衡量其价值。
洞虚修者们身上能带十数颗上级灵石，已经算是手里比较阔绰。
所以平时大家也不会想到,将灵石用作它途。
“按理来说。”谢宇青沉吟,“上级灵石中的灵气,确实比洞虚法宝中的灵气更高。”
一件普通的洞虚法宝中所藏的灵气,大约也就和几十颗中级灵石类似。
只是一个精纯,一个驳杂。一个可以直接为修者所用,一个难以被修者所用罢了。
他们此刻只是要用灵气去吸引雾渊的注意，又不是要化为己用。
灵石，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顾然也忍不住看了司空鹤一眼。
他也完全没想到，这时候可以用灵石为饵，对修者来说，灵石就是货币而已，很少把它和灵气联想到一处。
“凑凑。”谢宇青说道：“大伙儿凑凑看。”
他转头去看裴玄：“裴玄，掏灵石。”
他们五个人中，灵石最多的绝对是裴玄。
五灵宗本就比玄武阁富裕，名下不少各色产业。裴玄还是门中嫡系，五灵宗无论如何不会苛待这位大弟子。
裴玄笑笑，随手取出一个锦囊，递给谢宇青：“全在这里了。”
谢宇青“哗啦啦”一抖：“足足一百颗上级灵石！”
他朝裴玄竖起大拇指：“不愧是五灵宗大弟子。”
颜洺抿嘴一笑，也取出一只小巧的锦囊：“我不如裴道友多，只有二十几颗上级灵石。”
她将锦囊递给谢宇青。
“我不如师妹，只有二十颗。”谢宇青也掏锦囊，“还是之前宗门大比中赚了几颗，才有这么多。”
他摇摇头，叹气：“一朝又变得一穷二白。”
他们几人都已经是四大宗门的弟子，比普通洞虚修者要多些灵石。
三个人便凑出差不多一百五十颗上级灵石，这笔灵石不论放在哪个宗门，都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谢宇青又去看司空鹤，笑骂道：“这是你出的主意，司空，逃不掉的，掏灵石吧。”
“哦。”司空鹤老实点头，从储物锦囊中取出一把灵石，全放在谢宇青手中。
那一把灵石个个熠熠生辉，堆在一起散发出的灵气光芒，几乎让人睁不开眼睛。
谢宇青粗粗看了一下，竟然全是上级灵石，少说也有五六十颗。
他将那些上级灵石全都收到裴玄那锦囊中，掂了掂。
“看不出来啊，司空师弟。”谢宇青笑，“我大玄武阁最富裕的弟子，竟然是你！”
“我也没多少。”司空鹤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道。
“很可以了。”谢宇青说：“走吧，我们去试试。”
他竟没去问顾然。
顾然是几人中年龄最小，修为最低的，又是碧云轩这样的三星宗门出身，之前据说受伤昏迷卧床多年，哪怕宗门大比中有点收入，在加上灵镜间的分红，想来也不会太多。
“大师兄。”顾然主动叫住他，摸出一只锦囊面无表情地递了过去。
“小师弟先不用了。”谢宇青摆摆手，“如果不够……嘶——”
他话还没说完，顾然已经将那锦囊塞入他掌心。
灵石存于他们的储物锦囊中时，不会有重量，要存多少都行。
此刻谢宇青拿在手上，锦囊沉甸甸的，即便身为玄武阁大弟子，也算见多识广，他也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气。
谢宇青忍不住打开锦囊看了一下，惊得眼睛都瞪大了：“我错了！”
他抬头去看顾然：“人不可貌相啊小师弟！”
谢宇青粗粗看了一眼：“这……这得有一千颗吧？”
“里面一大半，是司空鹤的。”顾然转开头看向远处，避开谢宇青的目光。
那些灵石除了系统任务奖励，还有好些是先前司空鹤进入冰天雪地时，转交给他的。
顾然从前还在镜空宗时，对灵石就不太在意。
司空鹤给他，他就随意收着了，没太放在心上。
后来两人重逢，很快梁国事发，他也忘了还给他。
顾然压根就没想过，竟然会有需要用到大笔灵石的时候。
“哦……”玄武阁大弟子意味深长地应了一声，拍拍司空鹤的肩，“司空师弟，干得漂亮！又给你大师兄好好上了一课。”
顾然的脸，瞬间更热了。
他努力板着脸，让自己表情看起来正常一点，平静一点。
好在谢宇青知道自己这位小师弟脸皮薄，很快转开话题，语气也变得正经起来：“这么多上级灵石，情况比我们预想要好。”
他飞快取出灵石，往每人手中塞了十颗。
“除了司空和小然，颜师妹，我，裴玄都去过雾界，也见过雾渊，心中应该有数。”
“我走前方，颜师妹最后，裴玄你居中。小然和司空鹤在裴玄左右。”
谢宇青站到众人前方：“颜师妹，灵气标记，始终指北。”
“走吧。”他左手一挥，当先朝那枫树林走去。
顾然沉默地站到裴玄左侧，司空鹤站在裴玄右手边。
白衣男子的神色也变得认真。
一点洁白的灵气光芒，从颜洺手中飞出，缓缓飘到裴玄头顶，化作一支长箭的模样。
长箭转了半圈，箭尖指向北方，静止下来，不再动弹。
枫树林本就离他们不到三十丈，以他们几人的速度，片刻便到。
顾然凝目朝枫树林中看去。
此刻离得近了，看得比先前稍清楚一些，林中很暗，只能看到最外面的数棵枫树，再往里便什么也看不清楚了。
以顾然的目力，如果只是普通树林，即便再大一些，再暗一些，他也不会什么都看不清。
所以林中必定有古怪。
谢宇青抬手，一颗明灿灿的灵石被扔入树林。
顾然屏息凝目，本命剑出现在他身边。
司空鹤一抬手，本命树的气息自他掌心溢出，朝着枫树林中飞去。
那灵石在空中划过一道明亮的轨迹，然后没入枫树林中。
司空鹤的本命树是顾然亲手种下，他若是愿意，也能感应到一些司空鹤看到的情况。
本命树不能代替修者的眼睛，却可以探查出最细微的灵气变化。
那一瞬间，顾然分明感觉到，在那灵石周围，无数道古怪又强大的灵气波动，争先恐后地朝着灵石探去。
一颗上级灵石，蕴藏着相当于一个元婴修者灵湖的灵气。
不过片刻，那颗上级灵石里的灵气，竟然就那样消失殆尽。
“十息。”谢宇青抬手，示意众人。
顾然沉默，转头看向司空鹤。
青年收回本命树的灵气，也转头看了过来。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一丝波澜。
“我先进。”谢宇青说着，一步上前。
他抬手，“嗖嗖”两声，又是两颗灵石扔出。
只是这一次，他扔得不远，灵石几乎就落在他身前一丈的距离外。
下一刹那，谢宇青跟随着那灵石划过的轨迹，一脚踏入枫树林中。
他抬起的右手放下，站在原地等了五息，语气果断：“进。”
顾然、司空鹤和裴玄同时迈步，齐齐站入枫树林中。
谢宇青又是两颗灵石扔出：“跟着我，一丈距离。”
他没有回头，继续朝前迈步。
顾然看着谢宇青身前那两颗，很快又完全失去光泽的灵石。
这一次，他的本命剑依然浮在身边，没有一入枫树林就消失不见。
在他身边，裴玄头顶颜洺的指北灵气标记，依然闪着洁白的光芒，没有消失。
这方法，竟然真的可行。
就是不知道，这枫树林有多大。
顾然抬眸看向前方，脚下一步不乱地跟着谢宇青的节奏，朝前走去。
若是等他们灵石用完，还没能从里面出去，又该如何？
此刻顾然他们已经完全站到枫树林中，周围是一棵棵高大的枫树。
头顶上是影影倬倬的云层一般的枫树叶，遮天蔽日，连晚霞的光都无法照入分毫，地上却干干净净，没有一片落叶。
林中很暗，顾然只能看到前面三丈之外。
再往前，又是一片黑暗。
枫树林中没有一丝风，也没有一丝声音，就连风吹树叶的“哗哗”声也没有。
除了时不时响起的灵石飞出的声音，还有他们几人的脚步声和呼吸声，他们仿佛走在静默的暗夜中。
此外的一切，都像是被这片枫树林完全吞噬殆尽。
这样的地方。
这样的安静。
竟有一种，说不出的诡秘。
不止没有别的声音，顾然也闻不到丝毫属于树林的味道。
他们仿佛不是走在一片树林中，而是走在一片空寂的荒原之中。
一片，望不到彼岸，也已经看不到来处的荒原之中。
他们几人，就好像一叶渺小的扁舟，无根无萍地飘在荒原之中。
不止没有声音，没有光，没有气味……
好像连时间都跟着静止了下来。
一开始，顾然还能数清楚自己的呼吸，一息一息，稳稳跟在谢宇青身后。
慢慢的不知道走了多久后，顾然只觉得自己的心跳，都比平常快了几分。
他的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再看向前方时，谢宇青扔出灵石的间隔好像也变得忽短忽长。
他好像时而马上就扔出新的灵石，时而又间隔很久才扔出下一轮灵石。
乱了。
顾然眨了眨眼睛，知道自己被枫树林中未知的强大力量影响，已经乱了。
就在这时，站在他身边的裴玄突然抬起左手，曲起了一根指头。
片刻后，又是一根。
顾然心中一动，不再去看前方的灵石，转而盯着裴玄的左手。
他知道，对方肯定是听出自己呼吸变乱，所以在用这样的方式提醒他。
他凝神屏气，不再去管周围究竟是什么，只是看着裴玄的左手。
渐渐的，那种空茫寂寥的感觉，似乎慢慢远去，顾然的呼吸重新变得平和悠长。
又过了一会儿，顾然抬眸看了眼前方依然看不到三丈之外的枫树林。
他们已经进来多久了？
顾然数不清谢宇青究竟扔了多少灵石出去，却听司空鹤的声音低低响起：“两百。”
三百颗……灵石吗？
“停。”谢宇青的声音随之响起。
进入树林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开口。
然后，谢宇青停下了脚步。
“师妹。”他声音随之响起，“量天尺。”
他一边说着，一边“嗖嗖嗖”数声，八颗灵石飞向四面八方。
与此同时，颜洺的量天尺出手，光芒闪动，然后飞快又回到她手中。
“这里可以休息。”颜洺说道。
谢宇青缓缓呼出口气，这才转身看向几人：“还算出别的什么？”
“七个这样的地方。”颜洺说道：“每一处间隔三百丈。”
她说着俯身，一道灵气涌出，在地上飞快地画了起来。
“七个点。”颜洺在地上画出七个点。
“北斗？”几人都转头看着，司空鹤看着地上连成一线的七个点，忍不住喃喃说道。
颜洺画出的点，连成一个勺子模样，活脱脱正是天空北斗七星的模样。
“对。”她点头，灵气又在那形如北斗的天权那个位置点下，“我们现在在这里。”
“中间啊。”谢宇青左臂环抱胸前，右手撑着下颌，缓缓说道：“一人十颗，我这里还剩九百零五颗灵石。刚才我们用了两百颗灵石，从林外到此地，也是三百丈。也就是说……”
“六百颗，足够我们走到瑶光。”谢宇青说道。
顾然盯着地上的七个点，这个很简单，他也能算出来。
“若是阵眼在北极星位置。”谢宇青手指轻弹，一缕灵气在那北斗之外，画了个点，笑道：“若也是间隔三百丈，还能给小师弟剩一百来颗灵石。”
他边说边看向颜洺。
颜洺摇摇头：“算不出来了。”
如果不出意外，这里的阵主应该也是元婴妖修，恐怕还是两个元婴妖修。
纵然修真界对他们有压制，那也足足比她高出两个大境界。
这样的对手，在对方出手的时候，她可以抓住他们偶尔露出的一霎那破绽去算。
此刻对方还在全盛状态，颜洺也无能为力。
谢宇青扬眉：“不过总有点眉目了。”
他辨明方向，提醒众人：“准备出发。”
司空鹤掌心灵气涌出，飞快擦过地面颜洺画出的七个点。
顾然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青年的举动。
目光顺着司空鹤的手落在对方脸上。
却见青年微皱了眉，目光闪动，眼中隐隐有几分担心。
顾然心中一动，他刚才的恍惚绝不是偶然，而是被这枫树林中某些力量乱了心神。
他既然会受影响，别人自然也会。
这里可是枫树林，到处都是枫叶。若是这些枫叶也和先前攻击他们那些枫叶一般，能让人想起一些伤心事，那司空鹤他们岂不是……
他忍不住又转头看了司空鹤一眼，目光收回时，恰好看到裴玄也皱起了眉，眼中也藏着一抹担心。
“裴玄？”顾然低声问道：“你怎么了？”
“嗯？”白袍男子转头对上顾然的双眼，那一瞬间，他的眉头已经舒展开来。
这下，连司空鹤和谢宇青，都一并朝顾然看来。
司空鹤刚刚皱起的眉，也已经舒展开，目光中那抹担心也无影无踪。
顾然张了张嘴，看着变脸如此快的两人。
“没什么。”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裴玄也好，司空鹤也好，都不是不知轻重的人，这时候不可能发现了什么，还藏着不说。
接下来的一段路，顾然就稍稍有些分心。
他时不时就会朝司空鹤和裴玄看去，一路上，就见两人忽而皱眉，忽而看起来神色又正常无比。
偶尔他们也能感受到顾然看过去的目光，转头朝他看来。
可每一次，他们只要看向顾然，脸上担心的神色就会褪去。
这古怪的现象，一直持续到他们踏入下一个可以休息的安全地。
算起来，这里应该是颜洺刚才所画的属于北斗七星的玉衡位。
“裴玄。”顾然看到谢宇青停步，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一直都在皱眉？”
“皱眉？”裴玄问。
“对。”顾然越过裴玄去看司空鹤，“司空鹤，你也是。”
“一直都在皱眉。”他强调道。
顾然说：“看起来很像在担心什么。”
他问：“你们发现了什么吗？”
“我没有啊……”司空鹤摇摇头，“我没发现什么，也没担心什么啊。”
“那你在想什么？”
“我什么都没想啊。”司空鹤更茫然了，“我就在算，这一次大师兄掷出多少灵石，这一段路程是否和前一段相同。”
“小然。”谢宇青说：“他们怎么皱眉的？”
顾然怔了下，学着两人的模样，眉头皱成一团，看向两人：“就这样。”
颜洺一时没忍住，轻轻笑出了声：“噗……”
她很少见到顾然这个模样，明明先前传授万剑藏空时，顾然已经隐隐有了点顶天立地的气势。
这一下，又显出几分少年的天真来。
裴玄：“……”
司空鹤茫然：“……啊？”
顾然强调道：“一路都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