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云雾散尽,太阳终于露出了明媚的小脸。
顾念叮嘱芜娘要记得让楚南晴喝药,便背着药篓和小锄头出门去了。
昨日阴沉沉了一天,零星还飘着雨,泥土疏松贸然出门采药可不明智。他还记得,小柴胡在北面的山头,靠近悬崖的坡地上有很多。
一边念着药草具体生长的地方,顾念踩着还很潮湿的地面快步离去。
芜娘目送顾念离去,才返回厨房,继续看顾那一罐驱寒的汤药。
石头吃过早饭正在院子里玩耍。雨后的地面潮湿,墙面上有蜗牛,墙角下还有一条条肥硕的蚯蚓。他要多抓一些,然后带到河边钓鱼去。楚家哥哥正病着呢,喝些鱼汤肯定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药庐中一切如常。所有人都自顾自做着自己的事,尚不知道在接下来会发生没什么事。
段衍懒洋洋的走在山路上,叼着一枝草茎,好像市井中的混混。宝剑挎在腰间,随着他的走动,不时碰到他的膝盖。
“我说鬼医啊,咱们来这儿做什么?”
昨夜在山下着凉了,涉一狠狠打了个喷嚏,“都说了来捣乱。”揉了揉鼻子,随意把鼻水甩在地上。
段衍眼角抽搐了一下,只能当作没有看到。谁能想到,这江湖中鼎鼎有名的鬼医,竟是这幅模样。每次看到,都觉得白白浪费了他这身好看的皮囊。
“你出来你家木头不担心?”这对夫妻凭的古怪,妻子不男不女穿着男装称呼自家丈夫为当家的,好像是哪家的匪娘子呢!男的则称呼妻子为木头,真是奇特。
“我家木头才不会担心呢!这雁荡山我每年不知道要来上多少次,木头担心我做什么。”涉一远远便看到了药庐,甚是怀念的叹了口气:“当年要不是那阿念赢过了我,现在这药庐就是我的了。”
段衍可不觉得这药庐有什么好的。看着山顶上草木丰沛的模样,夏天里肯定到处都是蚊子。况且这样的高山,下山采买的时候肯定不方便,若是他可不要。
联想到涉一竟然连鬼镇那里都喜欢的不得了,也就释然了。对于鬼医来说,大概诡异的喜好也是他的一种特色吧。
“咦?”刚刚靠近门口,涉一就皱眉发出一声疑惑。“这儿怎么会有小孩子?”他四下看看,确定这还是他熟悉的药庐,周围更是熟悉的驱虫药草,怎么竟然有一个小孩子。
“莫非是……”涉一摸着下巴,眼底精光闪烁。“这该不会是阿念的儿子吧?”
段衍忍耐了下,还是没能忍住打击他:“你昨日还同说过,你今年年初来过这里。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你师弟就蹦出个儿子来。这肯定是他的病患,或者是友人之子。”
“这样啊……”涉一一脸失望,肩膀也垮了下来。“那咱们悄悄进去,不给阿念发现。”
段衍看着这大门敞开的模样,对方一定是个不在乎有贼来光顾的。大概唯一需要防着的,也就只有涉一了。但念及自己还需要眼前这个人为自己解毒,段衍摸上剑鞘的手指又松了松。
涉一眼底闪过一丝趣味,身形拔地而起,整个人就窜到院子里。
“哎……”石头刚一看到陌生人闯进来正要大叫,忽然觉得喉咙一麻,然后就讲不出话来了。
娘亲啊,好可怕啊!有鬼啊……
“胆子真小。”涉一看着石头跑进旁边的房间里,努了努嘴角说。
任何一个普通人给你这么一吓,怕都实在这种反应。段衍叹了口气,看向四周:“你那师弟好像不在。”他们的动静又不小,若是那人真的武功高强的话没道理不会察觉。
“好像是。”涉一眯着眼睛,不怀好意的打量着这里。“拿我就趁着他不在家,拿点儿什么。”
芜娘刚将药汤端入房间,儿子石头就哭着跑了进来,指着自己的喉咙很是惊惧。“石头,你这是怎么了?”
石头口不能言,又哭的稀里哗啦的,只是扯着母亲的腰带,小手向外面指着。“呜呜呜……”
芜娘眉头一皱,将药碗放在一旁,对石头说:“可是外面有人……”话音未落,房门吱呀一声,竟走进来两名成年男子。
她一惊,把石头往怀里一揽,瞪着那两个人大叫道:“你们要做什么?”
“乖乖,这里竟然会有女人?”涉一笑眯眯的对芜娘说:“不做什么,来看看而已。”他的视线越过芜娘,看向了床榻那边。“咦?好像有病人啊!”
芜娘连忙挺起胸膛挡在他面前,“你要做什么,不准过去!”
段衍被强拖到这里已经很厌烦了,又被女子尖锐的叫声心烦意乱,索性就点了芜娘的昏睡穴。“这样就安静了。”
涉一意为不明的看了他一眼,笑着向床榻走去。待靠近了一看,又是一声惊呼:“乖乖的,阿念竟在这里藏了他美人儿呢!”
段衍睨着一看,见是名穿着里衣的青年男子,容颜秀美,脸色嫣红,至于美倒是说不上。“不过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
涉一并未理会他,反而是兴致勃勃的上前给床上那人把脉。一碰之下,喜悦顿时盈了满脸。这竟是罕见的六阴绝脉!
所谓六绝脉,乃是冲阳绝,死不治。尺泽绝,死不治。天府绝,死不治。太冲绝,死不治。神门绝,死不治。太溪绝,死不治。此脉甚是凶险,常者鲜少能活过十八岁,偶有例外也是病弱不堪,只能终年躺在床上。
但此人不仅为六绝脉,且脉息平缓,虽有虚弱之势,却非颓然倾倒之象。以女子之身,六绝脉之体,这六阴绝脉堪称奇迹啊!
这样的六阴绝脉之体,最为适合来制成药人。成药后,百毒不侵,身体各处,哪怕是毛发血液皆可用来制药。
“这个人我要带走!”
段衍忽然听到涉一一脸激动喜不自胜的说。
石头瞪大眼睛,母亲忽然倒地不起,他又口不能言,已经让这个幼小的孩童彻彻底底的经历了人生中最大的恐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