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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分 糖衣.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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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胡一同在北京火车站找到丁当。

丁当坐在她的小包上埋着头在膝盖上写一封信。

胡一同生气地说:“你太无组织无纪律了要是丢了叫我怎么跟你父母交待?”

“这不是好好的吗?”丁当抬起头来把信折好放进信封里。

“你是个奇怪的女孩。”胡一同摇着头说“还让人伤脑筋。”

“他们都这么说。”丁当笑。

“你不心疼你的旅游费我还心疼呢。”胡一同说“你说说你这费交得冤不冤?”

“冤。”丁当掷地有声地说“能退吗?”

胡一同拍拍脑门做晕倒状。

“不能退也没啥。你别怕。”丁当说“走以前替我做件事吧?陪我去把这封信寄了。”

“写给谁的?”胡一同问。

“写给我男朋友的绝交信。”丁当说。

“不会吧。”胡一同不信。但他还是陪丁当在火车站边上的邮局把信寄掉了丁当的信是这么写的:

阿明:

我走了以后我不会再写信给你了。你也不要再写信来。

我想我们再也没有任何的关系了。

祝你幸福。

丁当

信是在膝盖上写成的字歪歪扭扭信纸的有些地方还被笔戳破了。左下方的潮湿阿明一定不会注意到。

再见北京。

永别阿明。

(12)

丁当从北京回到家里是夜里十二点钟。

爸爸没睡还坐在客厅里呆。他的眼睛布满了血丝想必他和继母的一场酣战才结束。

丁当把包扔到沙上去浴室洗澡。出来的时候爸爸对她说:“她走了卷走了我所有的钱财你爸爸我现在只剩这房子了。”

丁当睁大了眼。

“我万万没想到她那么绝情。”爸爸把脸放在手掌心里。

丁当在心里说:“活该。”

说完她进了自己的房间把自己扔到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13)

春天的雨绵绵不绝。

丁当缩着脖子低着头站在教学楼的过道里听老于千古不变的训斥:“睡迟了?这叫什么理由你要找理由也要找个新鲜一点儿的。你的成绩是不错的人也很聪明但高考是来不得半点虚假的可以考好的大学为什么不努力再往上走一步呢你说呢?我现你这两年变化挺大的也没有刚来的时候认真了你说对不对?”

丁当不做声心里慢慢数着:“一二三……”

数到一百七十八的时候老于住了口。

丁当抬起头来声音清脆地说:“一百七十八。”

“什么?”老于不明白。

“我是说还有一百七十八天就要高考了吧?”

“会不会数数呀!”老于成功上当“七十八天都不一定有我说你整天就跟梦游差不多还不快进教室?”

谢天谢地老于没有用手里的试卷敲她的头一早上已经被敲了两次再敲只怕会被敲成弱智。

“丁当!”老于在她身后喊住她说“关键时刻把你的个性收收好对你有好处!”

丁当吐吐舌头心里暗想这也叫个性我个性的时候你还没见识过呢。

上完一堂索然无味的地理课课间的时候苏米从外面进来手里捏着一大把的信一群女生尖叫着围攻上去丁当把头埋在课桌上休息一张明信片却从苏米的手里掉到丁当的长上那是一张很普通的明信片上面的祝福也很普通:新年进步天天开心。

落款是:阿明。

丁当腾一下站起来抓住苏米问:“这明信片从哪里来的?”

“收室呗。”苏米茫然地说“丁当你怎么了?”

“哦。”丁当看似平静地在座位上坐下来心却跳得倍儿快。

“高三的时候是这样子的。”同桌林争一面把头埋在试卷里一面评论说“在强大的压力下说一些不知所云的话做一些没头没脑的事都是正常的。”说完了他忽然抬起头来警觉地看丁当一眼按照惯例丁当应该在他的桌子上狠狠地拍上一掌或者是一脚踢在他的课椅上但是丁当没有她正在专心致志地研究那张明信片。明信片上的日期是昨天的邮戳盖的是本市的。

阿明回来了。

他用这种方式在告诉她他回来了。

丁当回过神后捏着明信片从座位上跳起来在数学老师捧着书本进入教室的那一刹那和他擦肩而过。

雨仍在下只是没有那么大了上课铃声已响操场上很快就空无一人丁当把衣服上的帽子拉起来盖到头上加快度往校门口跑去正跑在路上只听得一声断喝:“丁当你又要去哪里?”

冤家路窄!又是老于。

“有事。”丁当说。

“你给我回教室上课去!”老于扯住丁当的衣袖“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丁当奋力挣脱不顾老于在身后的呼喊以百米奔跑的度跑到校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气喘吁吁地说:“大叶子路。”

“去大叶子路干吗?”司机奇怪地说“那里拆成一片废墟了。”

“不可能吧?”丁当说。

“就这两天全拆光了居民们都搬走了。要建新的小区你不知道吗?”

丁当在后座把脸埋进手掌心里。明信片硬硬的边带着冰凉的温度提醒丁当一个事实阿明回来了。

“还去不去?”司机问。

“去!”丁当抬起头来大喝一声。司机加大了油门朝着城南开去。

(14)

司机没有骗丁当大叶子真的成了一片废墟。

过去的一切永远都不会再回来。

明信片寄信地址一栏是空白的时间无法回头空白就永远没法被填满。

丁当站在废墟中间雨后的泥地里忽然很大声很大声地响起她的哭声来。

下部

(1)

七月雨天。

丁当出门的时候匆忙忘了带伞她急慌慌地从公车上跳下来将小包顶在头上三步并做两步地跑进了天雅书屋。

“天雅”离一所中学大约有五百米是个不大的书店老板二十岁的样子叫若麦她长得很恬静唇角有个可爱的酒窝。没人的时候她总是一个人坐在店里看书。别看店不大但店里的书却很齐全新书来得也快因此深得学校里一帮女生的喜爱。

上了大二后丁当课余时间白天都在这里打工工资一般但她很喜欢这里一个安静的同时也让人觉得安全的地方。当然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她喜欢若麦这个看上去不声不

响的女孩两只手能奇妙地拎起两大包书的柔弱女孩很让丁当欣赏。

丁当冲进了门抖落掉身上的雨高声喊道:“哎呀呀湿透啦!”

抬眼的刹那她就看到了若麦表情凝住了。若麦站在小小的收银台内她穿了新裙子红色的连衣裙衬得她的脸也绯红透明。在她的身后站着一个陌生的男子他头微乱看上去有些疲倦人紧贴着若麦手轻轻地放在她腰间一双眼睛似笑非笑地盯着丁当。两个人的表情都有些怪怪的。

“零钱没有了”还是若麦先开了口她伸长手递给丁当一百块钱说“门口有伞拿去换了来。”

若麦身后的男人轻轻地吹了声口哨。

“嗯。”丁当这才回过神来接过钱拿了伞走出门外。

那是一把小花伞上面还沾着雨滴想必是若麦刚刚才撑了来上班的。雨开始越下越大丁当拿着伞退到旁边一家杂货店的门口拿出手机拨打了11o.然后心跳一百二地注视着“天雅”那扇小小的玻璃门。

一直没有人出来。

五分钟后警察到了丁当跟在警察后面一起进去越过警察的肩丁当看到若麦和那个男人已经走出了收银台他们靠着书架抱在一起他在吻她。

丁当捂住嘴巴有些惊慌地喊了一声。

“下次不许乱报警哦。”警察弄清楚情况用手里的手套轻轻拍了丁当的头一下“胡乱报警是要被处理的!不是闹着玩的!”

“哦哦。”丁当羞涩地答。

男人靠着书架笑若麦的脸更红了。

“你的男朋友长得很帅啊就是看上去有点坏!所以我才会把他当抢劫犯的呀。”丁当说完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嘻嘻地笑起来。

男人把拳头举了举做一个要打她的姿势丁当也不怕说:“打吧打吧反正警察也没走远回来方便得很。”

“我们走了。”若麦笑着拖男人一把对丁当说“今天这里交给你好在下雨人不会很多。”

“没问题。”丁当凑到若麦耳朵边上说“就是记住以后不要大白天地在这里表演少儿不宜的镜头。”

“死样!”若麦娇嗔地打她一下挽着男朋友离开了。

撑伞的是男孩子若麦躲在伞下一脸的幸福。也不怪丁当鲁莽认识若麦这么长时间了真不知道她有这么样一个男朋友。

书店里有个小音响有时候若麦会用它放放歌丁当把音响打开来电台正在播放的是她喜欢的龙宽九段那个很有性格的女声在唱:在离你很远的地方习惯了独自成长现自己和别人一样对你如此渴望四处碰撞无法遗忘只是为了知道多年来我在你心里的重量我知道你是我的亲人不再想要让你改变……

若麦就曾和丁当讨论过到底唱的是你是我的情人呢还是你是我的亲人?丁当说当然是情人啦情歌不唱情人唱什么?

可我听起来觉得像亲人若麦很坚持。亲人多好若麦对丁当说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多年夫妻成兄妹这是真理啊。

丁当想到这里笑了她情不自禁地走到书架前打开一本刚到的地图书从北京到南京用手指画出一条长长的线。

(2)

酒吧的光线很暗但丁当还是很容易地认出了他。他应该是若麦的男朋友搂着一个女生坐在靠窗的位置正在抽一支烟。

丁当把啤酒重重地放到他们的桌子面前。

他好像也认出了丁当冲丁当挥挥手满不在乎地笑。女生和若麦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类型黄色的头性感的衣服厚重的眼影总之怎么看怎么不舒服。两人在酒吧坐的时间并不是太长结账的时候是八十块他付给丁当一百块很大方地说:“不用找了。”

但丁当还是把找来的二十元拿在手里追到门口递给他。

“呵呵给你的。”他说。

“不要。”丁当说。

“哦?”他笑起来“我要是不收你这二十元小妹妹你会不会又要报警啊?”

“怎么你们认识?”他身边的女孩开始感到奇怪。

“这次不报警了。”丁当说“这次我报告若麦去。”

他看了丁当一眼冷冷地说:“随便。”然后拉着那女生扬长而去。

书店里丁当把那二十元钱气呼呼地扔到若麦面前说:“给你你男朋友在酒吧泡妞剩下的。”

若麦把二十块钱捏在手里慢慢地捏成一个小团不出声好半天才问:“你是说小东?”

“我不管他小东小西反正就是那天早上在书店表演少儿不宜镜头的那个!”

“呵呵。”若麦竟然笑得出来。

“这样的男人一脚踹了拉倒。”丁当狠狠地说。

若麦笑笑说:“我们差不多有十年没见了其实他并不是我男朋友。”

丁当惊讶地看着若麦她一直记得那一天他吻她的时候若麦脸上的那种幸福和陶醉怎么会不是男朋友?

“十年?”丁当试探着问“青梅竹马?”

“嗯。”若麦说“你那天看到我们是我们十年后第一次相见。这些年他去了哪里在做一些什么我都不知道。”

丁当问若麦:“那你是不是喜欢他?”

若麦点点头。

“你是不是一直一直都喜欢他从很小的时候开始?”

若麦又点点头。

“这样子喜欢一个人是不是有点二百五?”丁当继续问。

“没有啊。”若麦说“其实也很美好呢。”

“二百五!”丁当笑着重重地敲若麦的头心却莫名其妙一下子疼得无以复加。若麦嘻嘻地笑自从和小东重逢后这种笑就常常挂在她的脸上。

就在这时候丁当的手机响了是妈妈打来的在电话那边她埋怨说:“你已经有几个月不来看我放假了也不来过分!”

“你家里的人并不欢迎我。”丁当走到一边说“我想我还是少去打扰比较好。”

“你爸爸说你也没回他那边住在学校的吗?”

“是的。”

“丁当。”妈妈说“你总还是让我担心。”

“我很好不用。”丁当挂了电话。

“跟妈妈生闷气呢?”若麦看着丁当说“父母的事尽量少管他们的选择有时候也很无奈的。”

若麦就是这样善良的一个女孩什么事都替别人着想得比较多丁当偶尔也跟她说说心事但都是不太深入的那种。丁当是真的喜欢若麦单是她对爱情的态度就不是一般女人能与之相比的不是吗?

(3)

小东进了“天雅”看见丁当一个人在店里他走近了懒懒地靠在收银台边对她说:“打劫!把今天收的钱都给我。看在我们有缘的份儿上你钱包里的钱嘛就算了。”

“你以为我不敢再打11o?”丁当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若麦姐不在你请走。”

小东掏出手机来跑出去叽哩咕噜地说了几句然后回来把电话递到丁当的面前说:“找你的。”

丁当半信半疑地接过来那边竟是若麦。若麦轻声问:“店里有多少钱?”

“三百多块。”丁当说“今天又下雨人好少。”

“全都给他。”

“哦。”丁当放下电话从钱柜里把钱全拿出来交到小东的手里。小东冲丁当吹了一声口哨扬长而去。

“猪猡!”丁当冲着他的背影狠狠地骂。

骂声刚收住玻璃门一下子又被推开来丁当还以为是小东听见她骂他了回头找她算账呢谁知道抬头一看竟是胡一同。胡一同穿了新外套胡子刮得很干净看上去好精神的样子。

丁当问:“怎么?从泰国回来了人妖没把你吃了吧?”

“嘿嘿。”胡一同说“这里八点关门吧我等你吃饭。”

“不吃西餐。”丁当说。胡一同喜欢玩情调每次请丁当吃西餐丁当都感觉自己吃不饱牛排往往硬得像铁切得手臂麻肚子还是咕咕乱叫。

“那川菜。”

“太辣。”

“湖南菜。”

“没胃口。”

“你说想吃什么?”胡一同把手臂抱起来好脾气地看着丁当。

“我想回学校睡觉。”丁当说“今晚不用去酒吧我好不容易可以早点休息只想睡觉来着。”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心慌。”胡一同说“吃完饭我送你回学校睡觉去还不行吗?”

“什么话?”丁当把眼睛瞪起来。

“唉你思想乱复杂呢。”胡一同说“就这么说定了我先回一趟旅行社八点准时来接你。”

胡一同这两年到处跑挣了不少的钱买了一辆奇瑞QQ成天开着显摆。他风一样来风一样地去到了门口又回过头对丁当说:“这两天天气变化大晚上的天气还是有点凉你别穿这么少容易感冒。”

丁当穿的是一件水蓝色的短袖衬衫她几乎没有红色的衣服更是极少穿裙子。

十一岁以后丁当就再也没穿过红裙子了。

黄昏的时候若麦来了。那时候店里正好有好几个刚放学的女中学生丁当有些奇怪地问若麦:“怎么这个时候来?”

“晚上他请我吃饭。”若麦轻声说看上去挺高兴。

“哼用你的钱请你吃饭。”丁当不屑。

“嘻嘻那又有什么关系呢。”若麦说“总之是两个人在一起吃饭挺好的。”

手里拿着书的女中学生来付钱听到若麦的话哧哧地笑。丁当故意大声说:“瞧小妹妹都笑你了。小妹妹你说请客吃饭应该男生付账还是女生付账呀?”

若麦急得要打丁当谁知道那个女生却慢吞吞地回答说:“我们班都是女生付账不过这没什么代表女生地位有所提高在两性世界占主导地位。”

几个女生说完捧着刚淘到的书嘻嘻哈哈地笑着离开了。

“地位?”若麦把胳膊撑在收银台上显然还在回味刚才女生们说的话。

“花痴!”丁当哼着骂。

“我就是喜欢他呢。”若麦滔滔不绝地说“你知道吗小时候我们家穷买不起好吃的也穿不上好看的衣服老是被男生欺负都是他护着我。有一次是我的生日为了送

我生日礼物他跑到人家店里去偷卡结果被别人打得半死后来有个阿姨看他可怜替他把卡买了下来他脸上还挂着血就跑来把卡送给我……“

“可是”丁当扫兴地说“人是会变的。”

“我不变就行了。”若麦答。答得丁当哑口无言。

没过一会儿小东果然来书店接若麦。“老婆走!”他刚进门就一把搂住若麦的腰迅带走了她。

只短短几秒丁当却奇异地感觉到若麦的幸福像天女散花一样地扑满了整个书店。就那么一下子丁当在收银台前怔住了。她好像忽然反应过来有时候可以放肆地爱一个人管那个人怎么样管他是不是喜欢自己其实真的就是一个莫大的幸福呢。

(4)

丁当打电话对胡一同说:“你那里方便替我买张最快去北京的火车票吧。今晚的硬座就行。”

“你要干吗?”胡一同吃惊地问“不是说好今晚一起吃饭?”

“有急事。”丁当说。

“小姐别一惊一乍地吓我行不?”

“帮不帮一个字。”

“帮。”胡一同答。

八点钟的时候他真的送了票来是夜里十点半左右的火车到北京应该是第二天早上十点的样子。丁当跟他说谢谢埋头在钱包里数钱给他他按住丁当说:“不用跟我这么认真吧?”

“我又不是你什么人!”丁当硬着心肠把钱往他手里塞。

胡一同好像是真的生气了黑着一张脸打开门出去了。很快丁当听到他动汽车的声音车票和钱都是红色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丁当把车票拿到手里这才现是一张软卧的票下铺她给的钱根本就不够。

想想刚才自己说的话好像也有些过分丁当掏出手机来打胡一同的电话估计这家伙还在气头上竟然半天也不接。

送走最后一个顾客丁当关了门打算去车站却现胡一同根本没走车还停在门口她走近了敲敲窗户胡一同开了车门站出来冲丁当做个手势说:“上车吧我带你吃点东西然后送你去车站。”

丁当笑:“你不是生气了吗?”

“我能跟小姑娘一般见识!”这两年胡一同在外闯荡跟各种各样的人接触一张嘴越能说会道。

丁当坐上车胡一同动车子终于忍不住问:“干吗要去北京?”

丁当埋着头:“没什么就是忽然想去。”

“可是五年前你不就写了绝交信了吗还是我陪你去寄的你忘了?”胡一同提醒丁当。

“是吗?”丁当问“真的有五年了?”

“可不是五年。七月十号的样子去的北京。”胡一同说。

丁当有些不相信地看着胡一同在她的感觉里胡一同不应该是这样子一个心细如的男人会连日期什么的都记得。

“那是我第一次独自带团出去。”胡一同说“那一次差点没被折腾死呵呵。还好有你。”

“什么叫还好有我?”丁当不明白。

“你老苦着一张脸我就想其实有的人比我看上去还要糟糕这么一想我就开心多了。”

“胡说八道。”丁当骂。

和胡一同一起吃过简单的晚饭丁当在南京火车站打小翠家的电话那还是五年前在小翠家住的时候小翠留给她的号码上面还有她家的地址。当时小翠把丁当送出门塞给她一张字条说:“记得以后来北京都来找姐姐玩。”

丁当很乖地点了一下头背着包走了。

五年前北京的夏天小翠的微笑清晰如昨。如果换成别的女孩丁当肯定不会认输但小翠是不一样的她是那样美好的一个女孩子平静清纯得像一汪湖水丁当感觉自己根本没有跟她过招的机会。

那是阿明喜欢的那种女孩子丁当感觉得到。

小翠的电话丁当一次都没有打过。但她也没有丢掉它阿明不用手机对于丁当而言这个电话仿佛是个线索终是舍不得随便丢弃。

“我找小翠姐。”丁当说。

“小翠?”那边的声音听上去怪怪的“谁找小翠?”

“我是她朋友。”丁当说“我想找她可以吗?”

“别开玩笑了。”那边很快把电话挂了。

丁当以为自己打错电话再拨依然是那个声音而且有些愤怒地说:“我不管你是谁但别再搞这样的恶作剧!”

“对不起。”丁当赶紧说“能不能麻烦你告诉我小翠姐在哪里我真的找她有点急事能不能呢?”

那边啪的一声把电话挂了。再打电话被挂起来了怎么也打不通。

“要是找不到人我看就别去了吧。”胡一同看着丁当说。

“不。”丁当说“我还是要去。”

“牛。”胡一同只好无可奈何地说“走吧我送你上车。”

在车上丁当一夜都没有合眼心里翻江倒海忐忑不安不知道将会有什么样的事情会生。也许阿明还会留在那所学校读研究生像他那样的人应该学无止境才对;如果他毕业了为了小翠也一定会留在北京的;如果他不在北京也总能弄清楚他去了什么地方。总之丁当打算不找到阿明决不罢休。

这一趟也可算做是旅行吧。每个假期都辛苦打工从来没有空闲用来休息和思考丁

当恍惚觉得自己真的应该换一种生活方式了。下了火车她按纸条上的地址找到了小翠的家按响了门铃开门的是一个中年妇女小翠的妈妈当年见过一次但不知道她是否还记得自己。

“阿姨我找小翠。”丁当说“她在家吗?”

“昨晚打电话的是你?”

“是啊是啊。”丁当也听出她的声音来“小翠呢?”

她让丁当进屋问她说:“你们有多久没有联系?难道你不知道小翠的事情吗?”

“小翠怎么了?”丁当问。

“她死了。”

丁当的头嗡的一下就大了。

“她有先天性心脏病三年前突。”小翠妈妈给丁当泡了一杯茶说“你们是何时的朋友我怎么没听她说起过呢?”

“我见过您还在您家住过一夜呢?”

“是吗?”她好像很努力也想不起来的样子。

“我是程阿明的老乡。”丁当说“阿姨阿明在哪里你能告诉我吗?”

“阿明?”小翠妈妈问“谁是阿明?”

“小翠姐的男朋友啊怎么你不认识吗?”

“不可能。”小翠妈妈说“我们家小翠和很多男生都是好朋友倒是真的但她从来没有谈过恋爱这点我还是清楚的我们母女关系好她不会瞒我任何事情。我们家小翠啊最乖她从来都不做我不高兴她去做的事情……”

小翠妈妈说着眼已经红了丁当赶紧从桌上抽一张纸巾给她。

“可是?”丁当忽然又想起那一次在食堂的门口小翠逼阿明说:程阿明你说小翠我爱你一生永不渝你当着小妹妹说。

“小翠我爱你一生永不渝。”阿明的誓言一直在耳边回荡。

谁会料到这一生竟短得像一声鸽哨。

“真不好意思打扰了。”丁当站起身来打算告别就在这时候门铃响了她们一起走到门边小翠妈妈把门打开来丁当当时就呆在那里门外站的不是别人正是阿明他手里拎着一大袋水果脸上的表情和丁当一样吃惊。

(5)

那一夜丁当随阿明回到他的住处。

阿明招呼丁当坐下对丁当说:“这小屋本来是租给我妈住的她住不惯说北京气候坏眼睛好些后就吵着回老家了。反正租金都给了我就住到年底再回学校去。在这里看看书也乐得清静。”

“你还在读书?”

“一面工作一面读研究生。”阿明说“你也知道我的家境不能停下来的。”

“我现在跟你一样了。”丁当说“我妈妈一直下岗爸爸的钱都被别人骗光了这些年我都是自己养自己。”

“那好啊。”阿明递给她一杯水说“自己养自己不丢脸光荣。”

“阿明。”丁当说“我忽然想喝酒你陪我喝好不好?”

“不好吧。我酒量不行。”

“一丁点儿看在我跑这么远来看你的份儿上。”

“好吧。”阿明说“你坐着我去买。”

“我去。”

丁当说完跑出门去没过一会儿让人搬了一整箱啤酒回来。丁当笑嘻嘻地说:“其实我也没瘾烟瘾也去掉了现在努力做个好姑娘。”

阿明突然伸出手揉了揉丁当的头。丁当低着头眼泪下来了滴在地板上阿明并没有看见。过了好一会儿丁当才抬起头来递给阿明一罐啤酒说:“来点?”

“好。”阿明说。

“你认识小翠姐的时候就知道她的事吗?”

“是的。”

“怪了她妈妈一开始跟我说不认得你。”

“自从小翠走后伯母就这样了脑子有时清醒有时糊涂要知道她就这么一个女儿心理肯定接受不了。”

“你想她吗?”丁当问。

阿明抬起头来看丁当笑笑说:“小孩子问这些!”

“我只比你小三岁而已。”丁当说。

阿明恍然大悟的样子说:“可是我怎么感觉你比我要小好多好多。”

“那是因为我老留级。”

“呵呵也是不过你真聪明呀成绩说好就好了。”

“那是因为我有动力。”

“是吗?”阿明喝下一口酒感兴趣地问“我倒想听听看到底是什么动力可以让我们丁当一下子脱胎换骨呢。”

“不告诉你。”丁当歪着头调皮地笑。

没过多久他们二人都醉了丁当开了收音机午夜的收音机里传出的是长笛那令人心碎的音乐丁当红着脸问阿明说:“阿明我们跳舞好不好?”

“我不会呢。”阿明说。

“就是两个人走路嘛一二一一二一很简单的样子。”丁当把阿明从椅子上拖起来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腰间阿明先是有些迟疑后来兴许是酒精的作用来了开始慢慢地放松。音乐仍在轻柔地响着丁当把头抵在阿明的胸前听着他清清楚楚的心跳一颗心前所未有的踏实。

“阿明。”丁当抬起头来问“你会娶我吗?”

“会的。”阿明低声说“会的我一定会娶你过门给你过幸福的日子。”他一面说一面低下头来寻找丁当的唇看到他渐渐放大的脸丁当晕得有些站不住脚。然后他又听见阿明在她唇边低语:“会的小翠我保证一定会的。”

丁当的心像盘子一样掉在地上丁当一声碎得无法收拾。阿明却抱她越抱越紧不愿意松开。

第二天醒来已是阳光万丈阿明还在睡看来他醉得真是不轻。丁当穿好衣服背了小包打算悄悄地离开。没想到阿明还是追到了火车站追上丁当后他说的第一句话是:“我说我不能喝酒的你非不信。我没乱说什么吧?”

“我醉了”丁当说“什么也没听见。”

“哦。”阿明显得前所未有的局促低声问道“那我没乱做什么吧?”

“呵呵。”丁当踮起脚来笑着揉了阿明的头一下:“你是我大哥能做什么呢!”

阿明轻松地笑了。他一直送丁当上了火车默默地替她放好行李。车厢里人不算很多还算整洁。阿明说:“好好睡一觉吧醒了就到家了。”说完他转身下了车。

丁当扑到窗口对着他的后脑勺大声地喊:“阿明阿明。”并朝他伸出了手。阿明也伸长了手来与她相握在掌心的温度与湿度里丁当忽然说不出一句话。

眼泪掉下来掉在阿明的手背上。

“你怎么了?”阿明惊诧。

“没什么啦。”丁当笑着擦去泪水。

“再见。”阿明说。

“这就是生死离别。”丁当坐直身子对自己说。她住不进他心里面惟一的选择还是和当年一样从此远离。

(6)

从夏天到秋天只隔着一枚秋叶的距离。

十月被查出怀孕三个多月的丁当在若麦的陪同下走进了医院。

护士的脸冷若冰霜。

丁当硬扛着冰冷和疼痛一声不吭。

那一次手术不知为什么忽然就出了问题她失了很多的血差点死去。

醒来后若麦把脸颊贴在丁当的手背上心疼地说:“丁当为什么要这样你不应该这样不珍惜自己。”

“我想生下他来。”丁当闭着眼睛努力笑着说“我想生下一个孩子但愿和他有一样的眼睛一样的鼻子。”

“他到底是谁?让你这么傻。”

“一个我下决心要忘掉的人。”丁当说。

“可是越是想要忘掉的人就越是忘不掉。”

“不。”丁当咬着下唇说“我誓我一定会忘掉他的。一定。”

胡一同推门进来他拿着一束鲜红的玫瑰一共十二朵。他俯身对丁当说:“我是来接你出院的。我想跟你说我刚买了一套房子年底开始装修。”

丁当面无表情地说:“我刚做掉了别人的孩子。”

胡一同像是没听见他继续说:“那房子有落地大飘窗我记得你说过你喜欢。你不是还想去马尔代夫吗我问了一下年底有到那边的团呢。”

若麦打趣说:“求婚呢是要下跪的哪有你这么站得直直的。”

胡一同当着若麦的面捧着花当机立断地就跪了下去。

丁当把头歪到一边泪流了下来。

其实她和胡一同一样都是一个任性的孩子。

不过幸运的是丁当的身体恢复得不错。在胡一同的坚持下丁当把酒吧的活辞掉了不过她仍然坚持在若麦的书店打工。

差不多每隔半个月小东就会来“天雅”一次来的目的永远只有一个拿钱。若麦一天一天地消瘦下去脸色也渐渐失去红润。顾客不多的时候喜欢靠着书架呆。丁当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却也不好多说什么。

那天忽然下雪天寒地冻。店里一个人也没有。若麦穿的是红色的大衣进来的时候脸颊上也有一片红像是肿了一样。

“怎么了?”丁当凑过去“哭过了?”

“没事。”若麦说。

就在这时店门砰的一下被推开了跟着进来的是小东他一把拉住若麦说:“我不是故意的老婆你别生我的气!”

若麦好像有些怕他拼命地推他。他紧紧地抱住若麦不肯放手若麦终于嘤嘤地哭了起来。

“你放开她。”丁当忍无可忍地上前劝阻。

“关你什么事!”小东大声地吼丁当“你给我一边去!”

“她哭了就关我的事!”丁当说“你才给我一边去让女人哭算什么本事!”

小东愤怒地要过来打丁当被若麦拼命地拦住了若麦哭着喊:“丁当你快走你走不要管他!”

“你不要怕他!”丁当说“不就是打架吗谁怕谁呀!”

“别以为你是女人我就不能把你怎么的!”小东血红着眼说“你他妈再惹我我做了你!”

丁当也跳了起来:“我告诉你我丁当不是若麦我什么也不怕不就一条命吗来我倒要跟你拼拼看你这么欺负若麦她受得了我还受不了呢!”

“丁当!”若麦上前按住丁当“你别乱来� ��听我的你先走!”

“不!”丁当高喊着“今天我非要让他给你一个说法不然我做了他!”

小东已经举起了一张板凳。

“我们的事不要你管。”就在这时若麦看着丁当清楚地吐出这句话。

丁当气愤地拉开门跑掉了。

(7)

丁当有三天没去“天雅”。她恨若麦的懦弱看不惯她对爱情一味地迁就。三天后丁当的气终于消掉她刚来到“天雅”就现书屋外面挂着一张醒目的牌子:招租。

丁当冲进去现里面一片狼藉若麦正蹲在地上收拾。

“怎么了?”丁当摇着若麦的肩膀“为什么会成这个样子?”

“没什么。”若麦说“丁当真是对不起你得另外谋份职业了我把这里卖了。”

丁当不明白。

“本来就不挣钱卖了也好。”若麦说“我要走了丁当你自己保重。”

“你要去哪里?”

“他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他答应带我走。”

“到底怎么了你能不能说?”

“他欠别人很多钱我要替他还清。”

“扯淡!”丁当说“若麦你可不可以不要那么傻小东他一看就不是认真的人像这样的人你替他还债就罢了你还要跟着他走根本就是在拿自己的将来开玩笑!”

若麦站起身来看着丁当缓缓地说:“可是如果没有他我又有什么将来可言呢?”

丁当被这句话深度击中慢慢地靠在墙边几秒种的沉默后她一挥手把若麦刚摞好的一堆书全部推到了地上。这一幕正好被刚进来的胡一同撞见他不知死活地凑上前说:“怎么样气有没有出够没有就再朝我这里打一拳。”

一面说一面笑嘻嘻地挺起胸脯来。

“我们走吧。”丁当说“今晚我忽然想吃西餐。”

“没问题。”胡一同说。

“丁当。”若麦从后面追上来递给她三百元钱说“你的报酬。”

“不用了。”丁当说“我知道你不容易。”

若麦并没坚持低下头。丁当用力地拥抱她在她耳边说:“答应我照顾好自己好不好?”

“嗯。”若麦点头。

丁当放开若麦上了胡一同的车。

晚上胡一同把车子开到山顶陪丁当看星星盛夏的繁星让丁当有种想高声呼喊的冲动。胡一同把外套递给她说:“这里凉还是套上吧。”

“胡一同。”丁当说“我想问你一个老土的问题。”

“问吧。”

“你说到底是跟爱你的人结婚好呢还是跟你爱的人结婚好?”

“这要因人而异了。”胡一同说。

丁当不明白。胡一同敲了她的脑门一下说:“比如你呢就要跟爱你的人结婚比较好。像我这样子的人呢就要跟我爱的人结婚才算是比较好。”

胡一同的绕口令并没有让丁当糊涂。丁当问:“胡一同你那次的求婚算是真的吗?”

“婚姻大事岂非儿戏。”胡一同正色说。

“那好”丁当下定决心“胡一同你要是一直爱我我毕业了就嫁给你。”

胡一同夸张地掰起手指好半天才说:“至少还得等一百三十多天呢实在不行咱们先来个事实婚姻吧我不介意的。”

丁当并不介意他的胡说八道。她在沉思黑夜里的星星像谁扔到天上的眼睛。

夜太黑丁当在心里说:“阿明你看我已经把自己嫁掉了。”

(8)

丁当的毕业典礼。

他和她竟然都来了这是丁当没有想到的。

一大群同学穿着学士服在操场上照相有人拍拍丁当的肩说:“哎呀那是你爸爸、妈妈呀看上去很年轻的哦。”

他们离婚已过了十年各自的生活各自承担。

丁当忽然为他们感到悲哀他们曾经的爱情惟一留下的证明竟是一个千疮百孔的自己。

胡一同也来了他又是玫瑰他的爱情浓烈单调却也是逃不掉的俗气。玫瑰让一操场的女生尖叫起来纷纷探头来看丁当的王子到底长什么样。胡一同很职业地笑着深得一帮女生的好感。

等到人群终于散尽胡一同在丁当父母前微微鞠躬誓一样地说:“我会照顾好丁当一辈子。”

“抽烟吗?”丁当爸爸问他。

“偶尔。”胡一同说。

“做什么的?”丁当妈妈问。

“导游。阿姨想到哪里旅游尽管找我。”

“这一行会不会危险?”

“怎么会现在在社会主义新中国。”

“你倒是挺会说的。”

“凭这张嘴吃饭没有办法……”

对话渐渐变成他们之间的和丁当再无关系。不过丁当知道他们都会满意胡一同的像胡一同这样的男孩子应该是他们想象中的那种女婿。

晚上胡一同请吃饭他有很多新鲜的话题知道他们都想听一些什么晚餐的气氛被他调节得恰到好处爸爸和妈妈之间也很客气没有往日的冷言冷语爸爸甚至还替妈妈夹菜这让丁当感到诧异。趁着他和爸爸上卫生间妈妈捏着丁当的手悄悄对丁当说:“眼光不错我也放心了。”

丁当吃着一片西瓜有些恶作剧地回嘴:“你什么时候替我担心过呢?”

妈妈尴尬地看着丁当说不出话。

“你们打算复合?”丁当问。

“什么?”她装做听不懂。

“就当我没问。”丁当用餐巾纸抹抹嘴。

(9)

若麦写来电子邮件她和他在广州开了一家小型的美店原来小东的专长是替别人理。

若麦说:“他手艺很好我们顾客很多有我管着他他开始渐渐地收住性子。我们店对面就是一家小书店有时候我会进去逛一逛买本书看看不过我好像并不太怀念过去的日子守着他一日一日都充满了爱和新鲜。刚去的时候我们请不起人我替客人洗头老是弄湿他们的衣服不过现在已经没关系了你下次来广州会现我很能干哦他忙的时候我甚至也敢给客人理一个了呢嘻嘻是不是有点不负责任?”

若麦是个多么文绉绉的女孩可是为了爱情她竟然变成了一家美店的老板娘。丁当不得不承认爱情改变一个人真的很容易。

当然丁当也给若麦回信丁当的信是这样写的:

若麦亲爱的:

南京的天气又开始变冷了今年居然下了两场雪雪都不

大。我租的房子离单位很近我每天走路去上班秘书的工作

很简单老板对我也不错。我这人也没有什么大的理想好

像就这样过一天算一天似的。胡一同整天都在外面带团房子

装好了我们元旦的时候会结婚大学毕业不到一年就结婚

好像是早了一点儿可是早也是嫁晚也是嫁随他去吧。

你在外面好好的小东要是敢欺负你我来广州替你出

气。我结婚的时候你回来替我做头啊。

想你的:丁当

(1o)

十二月的圣诞节丁当结婚的前五天城市里下起罕见的大雪。雪下得很大一片一片一片如白色的烟火在天空静静缤纷。妈妈忽然阑尾炎作住进了医院要动手术。丁当下班后立即赶过去现竟然是爸爸在陪着她。妈妈的唠叨少了爸爸的脾气也收了他们看上去像是换了两个人也很亲密像是从来没有离过婚复合的迹象也越来越明显。丁当留下一些钱觉得没有留在那里的必要于是跟他们告别出来。

天很冷丁当忽然看到一张熟悉的脸一个走路走得很慢的女人手里拎着一个保温桶和她擦肩而过。

“阿姨?”丁当回过头迟疑地喊。

女人回头看着她。从她的表情看来她的视力还不是很好。

“你是阿明的妈妈?”

“是的。”她说“你是?”

“我是阿明的朋友。”丁当说“真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怎么你看病吗?你的眼睛还好吗?要不要我替你做点什么?”

“不是的。”阿明妈妈说“阿明住院了我来给他送饭。”

“阿明住院?”丁当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还不知道吧阿明得了重病住院都一个多月了。”

“他不在北京?”

“研究生毕业后他就回来了还不是为了照顾我我在北京呆不惯一个人在这里他又老是不放心所以就回来工作谁知道……”阿明妈妈开始抹眼泪。

“阿明到底是什么病?”

“胃癌。”阿明妈妈说“他从小吃饭就不定时唉。”

丁当靠在墙上不做声也做不了声。

(11)

她终于又见到他她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再见的人。

他躺在床上冲她微笑。

她走上前流着泪揉了揉他变得稀少的头说:“阿明我来看你了。”

“丁当。”他唤她“是你吗?”

“嗯。”丁当把两个手指捏起来举得高高的啪的一下放开说:“嘻一个汤匙啪的一下掉进了碗里。”

“丁当。”他说“我一直在找你。自从我知道自己生病以后。”

“是吗?”丁当俯身问“你找我干什么呢?”

“我想跟你说声对不起。”阿明说。

丁当捂住他的嘴:“不许说永远都不许说对不起。”

“那我换三个字”阿明说“好不好?”

丁当缓缓地松开她的手。

阿明缓缓地说:“我爱你。”

丁当的泪猝不及防地流了下来。阿明继续说:“那年从你离开北京后我就现我爱上了你那个在小时候借给我一条红裙子的小姑娘那个坐在高高的楼顶上奋不顾身要往下跳的小姑娘那个在我做了混账事后不声不息消失的小姑娘我刚打算要给她幸福却又迟了你说这该有多遗憾?”

“不迟不迟。”丁当摇着头说“你一定会好起来一定会。幸福一直都离我们那么远这一次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

阿明伸出手来把丁当的头搂到他的胸前。他的心跳如那夜一样清晰丁当死死地抓住衣服不肯放手。

(12)

刚刚装修好的新房宽大的客厅里胡一同和丁当面对面地坐着。丁当有些艰难地说:“我打算跟他结婚。对不起因为为了这一天我已经等了整整十年。”

“我早就猜到。”胡一同说“我一直担惊受怕没想到只差五天我还是没能得到你。”

“对不起。”丁当说。

“我要听的不是这三个字。”胡一同站起身来背着丁当挥挥手说“你走吧你本来

就是自由的不用给我说理由。“

“一同。”

“走吧。”

丁当转身推开门离去。

(13)

“恭喜你。”丁当对阿明说“主治大夫说你有完全治愈的可能。”

阿明很高兴。

“我们结婚吧。”丁当对阿明说“就下个月好不好?”

“等我好了我一定娶你过门。”阿明伸出手揉了揉丁当的头。

“可是”丁当撒娇地说“人家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嘛。”

“不知羞!”阿明刮她的鼻子。

“等你病好了追你的女孩一大串哪里还轮得到我。”丁当把嘴嘟起来。

阿明把头仰起来像是在思索。丁当啪的打他一下说:“拜托女生倒过来求婚你还那么转啊你也太不给面子了吧!”

丁当的样子很可爱阿明忍不住咧嘴笑起来。病房外阿明的妈妈靠在门边偷偷在哭泣。

(14)

春天来了。

广州的春天来得比任何地方都早花裙飞满了每条街。

若麦一早来到店里开门就看到了蹲在门外的丁当。她惊喜地拉她起来说:“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早打个电话?”

若麦的肚子已经高高地隆起。丁当兴奋地敲一敲说:“坏若麦隐瞒军情。”

“你不是新婚吗我可不敢打扰你。”

“我们没有结婚。”丁当说。

“啊?”

“医生说他应该还有半年的时间。我瞒着他的病情求了他好久他才答应和我结婚。可是没想到就结婚的前一晚他死掉了。”丁当说“只差这一晚我终于还是没能如愿。”

若麦拥抱丁当在她耳边叹息:“丁当你打算怎么办?”

“还没想好。”丁当说。

“总会过去的。”若麦安慰她。

“我相信。”丁当说着眼角扫到桌上的一本书笑着拿到手里说:“还是那么喜欢看书?”

“店里多点书好顾客做头有时候要好长时间看爱情最能打磨时间。”若麦微笑“这本不错的你看了准哭。”

那本名叫《糖衣》封面有行小小的字:爱似糖衣我囫囵吞下享受刹那甜蜜的错觉。

丁当把书捧在怀里埋下头忽然很大声很大声地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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