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宁姑娘被人劫走了？这话是什么意思？”
“阿宁姑娘这些时日的身体一直不怎么样，总是高烧不退，一个人迷迷糊糊在睡梦中沉沦。”
“阿宁姑娘的身体何时变得这样差了？”
古掌侍被洛无双这一问，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古怪，但是迟疑再三之后还是打算将实情全盘托出。
“是太皇太后跟阿宁姑娘提过，想将阿宁姑娘纳入后宫...”
洛无双心道不好，这太皇太后恐怕是动了心思，想将阿宁留在后宫，不论是从阿宁天女的身份后面隐藏着的秘密还是阿宁本身可利用之处，阿宁都是一块隗宝。
“阿宁姑娘可是不愿意？”
古掌侍细细地回忆了一会，方才摇摇头道：“阿宁姑娘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
洛无双皱起了眉头道：“方才姑姑说阿宁姑娘被人劫走？”
“阿宁姑娘原本还好好待在那苑子，可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晚上忽然有一麻衣少年背着高烧不退的阿宁姑娘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差点血染慈宁宫...”
古掌侍回忆那场景到现在都还有些后怕，洛无双倒是抓住了古掌侍话中的关键词，‘麻衣少年’。
若是说起麻衣少年在洛无双的脑海里便浮上来一人，恰巧那位麻衣少年也有这般逆天的本事，或许两人根本就是同一人。
“太皇太后可曾受伤？”
“回洛大人的话，所幸阿宁姑娘的苑子离太皇太后的寝宫远，事发突然，禁军当值的大人首先将人调回了慈宁宫保护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未曾受伤。”
洛无双点点头，意外地舒了一口气，只要太皇太后未受到切身的伤害，对这两人的追捕力度也会大大减少。
“若是太皇太后未曾受伤，那么姑姑为何不在慈宁宫陪侍太皇太后，反而连夜出宫来找微臣呢？”
“洛大人有所不知，太皇太后虽然未曾受伤，但是此事事发突然，又处处透露出诡异之处...”
“太皇太后便命奴婢连夜出宫来寻洛大人告知情况，以便于洛大人日后着手调查。”
洛无双点点头，自己当前毕竟是大理寺少卿，若是真出什么篓子，自己是绝对脱不了干系的，更何况有之前的迷案在先，也让自己查了个水落石出，太皇太后便遇着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便首先想到了自己。
“姑姑请说。”
古掌侍点点头，脸上的凝重之色让人不容小觑。
“阿宁姑娘是天女，所以本身也带着神秘的色彩...”
“初次进宫时是太后可怜阿宁姑娘被侯爷利用，所以才将阿宁姑娘接去了慈宁宫。”
洛无双听着古掌侍的言辞跟自己了解的有所出入，但是也没有拆穿，只是静静地听着古掌侍说。
“阿宁姑娘来到了慈宁宫，性子又讨喜，什么玩意都略懂一点，又总是做一些创新美味的食物，将太皇太后哄得很是开心...”
“久而久之，太皇太后也就动了将阿宁姑娘永远留在身边的心思。”
“前些日子，旁敲侧击地问阿宁姑娘喜不喜欢皇宫。”
“阿宁姑娘说皇宫很好，可以穿漂亮的衣服，可以吃山珍海味...说皇宫很温暖...”
洛无双不知道为什么听古掌侍转述阿宁的话回莫名其妙地伤感，阿宁这个人心思单纯，只求温饱，有人作陪便觉得很开心了，只是她不懂得这些人想的都是该如何利用她。
“听阿宁姑娘的意思很是喜欢皇宫，太皇太后便乐了，问阿宁想不想永远地待在皇宫。”
“阿宁姑娘很认真地思考之后，便说...”
“我不喜欢一直待在一处地方，红墙绿瓦虽然也很好看，但是阿宁想走遍天下...”
“看一看北燕的山，走一走南璃的路，东辰有赏心悦目美人和西夏有一闻便醉的酒。”
“这些...就算没有漂亮衣服穿，没有山珍海味吃，阿宁也会很开心。”
“当时太皇太后还打趣阿宁姑娘说，若是答允承诺最终会回到北燕，那么阿宁姑娘想去哪里便去哪里，直到阿宁姑娘愿意回来。”
“阿宁姑娘便笑着道，为何连您老人家也学会撒谎了？就会说这些好听的话来哄阿宁开心。”
随着古掌侍的叙述，洛无双完全能够想象当时的场景和阿宁脸上的神态。
“至那一次之后，阿宁姑娘便开始高烧不退，太皇太后先后召了几批太医依旧是药石无灵...”
“眼看着阿宁姑娘越来越虚弱...”
“太皇太后几次去探阿宁姑娘都是止不住的伤心和愧疚，常跟老奴说，是不是前日说要将阿宁永远留在皇宫将阿宁吓着了，阿宁被自己的梦魇困住了，所以才这般高烧不退...”
“太皇太后每天去佛堂做礼拜念佛的时候，总是要为阿宁姑娘祈福，并且向佛祖许愿道，若是阿宁姑娘能够好转，便一定放阿宁姑娘出宫。”
“由于太皇太后思虑过度，一直没有什么心思用膳，这一度还惊动了皇上，太皇太后又将此事压了下来，以换得阿宁姑娘养病的清净。”
“今日太皇太后摔碎了一尊玉佛，便念叨着今晚必定有血光之灾，果不其然...”
“那麻衣少年背着阿宁姑娘闯出了慈宁宫之后，两人却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这两人从来不曾存在一般...”
“阿宁姑娘的天女身份让所有人觊觎，太皇太后唯恐带走阿宁姑娘的是坏人，若是利用阿宁姑娘的身份做文章便不好了，又或者说是忌惮阿宁姑娘终南山传人的身份...”
古掌侍没意见将话说完，洛无双却是了然，太皇太后唯恐若阿宁真的死了，那个传说早已经灭门但在世间依旧有极大影响力的组织——终南山。
“姑姑说完了？”
古掌侍点点头，洛无双便开始发问道：
“那今夜的‘刺客’麻衣少年时如何得以进宫的呢？”
“又是如何悄无声息地避开了守卫和侍女将阿宁姑娘接走的呢？”
“既然那麻衣少年背着阿宁姑娘离开了慈宁宫，也不可能在众人的面前消失得无影无踪。”
“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两人变成蝴蝶飞走了。”
洛无双说出这么一个让人匪夷所思的答案，古掌侍不但没有反驳，反而像是醍醐灌顶一般，一连说了三个‘妙哉’。
“谢洛大人提醒，奴婢这就回宫复命。”
“只是终南山会不会对太皇太后疑抑或是整个北燕皇室报复？”
洛无双摇摇头，郑重地道：“阿宁一直与太皇太后为善，太皇太后也十分宠爱阿宁，上天自会公道评判，姑姑不必担心。”
古掌侍听了这话，终于是将一颗心放回了肚子，满意地走出了洛府。
洛无双知晓古掌侍肯定还隐瞒了自己许多事情，但是洛无双明白就算自己如何旁敲侧击，古掌侍也绝不会多透露半个字。
之所以古掌侍会在太皇太后的授意下连夜出宫来洛府敲门，肯定是发生了什么让太皇太后心难安的事情，所以才会着急地想寻找人想个方法对策来应付皇帝乃至天下。
而洛无双的一句变成蝴蝶飞走正中了太皇太后的意，这阿宁原本是终南山天女的身份就十分地神秘，若是说变成蝴蝶飞走了，放在平常人身上那是稀罕事，若是放在能逆天改命的天女身上便显得不足为奇了。
此时天早已大亮，洛无双站在门口伸了一个懒腰，顿时感觉神清气爽了不少。
“吁——”一辆红顶马车停在洛府门口。
“洛大人可真是起了个大早，也不用云峥多等了。”花云峥边说边撩开了帘。
洛无双为了减少上朝时还再去更换朝服的麻烦，在接待古掌侍的时候便已经换上了朝服，此刻见同样穿着朝服却精神奕奕的花云峥气就不打一出来。
花云峥自知理亏，跳下马来亲自请洛无双道：
“多日不见，洛大人还是一如往日的器宇轩昂...今日云峥为了买芊芊阁的桂花糕便经过了洛府，想着邀洛大人一齐去上早朝或许是个不错的想法。”
“花大人煞费苦心，本官哪敢不从啊？”
洛无双在众人面前还是要给花云峥这个修书令三分薄面的，只是其中咬牙切齿的怒气就只有花云峥听得懂了。
“洛大人请。”
洛无双率先上了马车，花云峥紧随其后。
马车里铺垫得很柔软，也燃起了莲香，这更加使得洛无双昏昏欲睡。
“洛兄莫不是在生气？”
“难道无双不该生花兄的气吗？这卫若姿分明不愿意配合，无双为什么非得拿热脸去贴冷屁股。”
洛无双的糙言糙语引得花云峥失笑，他打趣道：“是啊，像洛兄这般真性情的粗鲁汉，怎么会被人怀疑是女子呢...云峥也很是想不通啊。”
洛无双靠在马车的软垫上换了几个姿势以后总算是调整到最舒服的状态，她眯着眼反击道：
“也是，无双的确是赶不上南璃国九皇子精细，瞧那脸那手，哪里不像个女子？”
花云峥含笑看着放松的洛无双不语，洛无双见花云峥久久不搭腔，睁开了一只眼看看，发现花云峥没有睡着之后，又紧接着道：
“我倒是觉得你比他更像南璃九皇子，毕竟你对南璃国事事上心，是吗？百里云峥。”
“啊...抑或是百里清绝。”
“你知道了。”
“我知道了，是不是太晚了？”
“洛兄何必说一些赌气的话，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像洛兄...不也是在心里藏比云峥更多的秘密吗？”
“难道洛兄可以毫无保留地告诉云峥么？”
洛无双哼了一声没有反驳，许久之后又才问：
“南璃拟了什么法子对付婉熹？”洛无双问出了自己一直关心担忧的问题。
“无非是让这位公主受辱抑或是死...”
“具体呢？”
“若是真想要害人，法子不是千奇百种么？”
“不过你为何对这位婉熹公主如此上心，莫不是洛兄真的对这位公主生了爱意，想要百般保护？”
洛无双沉默了一会，才幽幽道：“无双答允过她，她不会永远被困在红墙绿瓦之中。”
花云峥闻言低头整理起自己的衣衫来，缓缓道：“恐怕洛兄要食言了。”
“联姻公主这个目标实在是太大了，就算洛兄有通天之力，侥幸让婉熹公主逃离皇宫甚至是逃离北燕...”
“却逃不过无休无尽的追捕和恐惧。”
洛无双闻言沉默，花云峥虽然话不留情，但是句句属实，洛无双也只得梗着脖子道；
“无论如何，若是花兄还念及与无双的同窗之情，烦劳请动手之前先知会无双一声。”
花云峥冷笑一声道：“原来云峥与洛兄相处的种种情谊还比不上洛兄对一个女子的怜惜，犯的着让洛兄以同窗之情来要挟云峥么？”
“值得。”
洛无双说完便把脸转向了另外一个地方，看样子到下马车之前是不打算与花云峥说话了。
花云峥的不明之火慢慢熄灭之后，真的认真考虑起洛无双的话来。若是洛无双一心想要帮助婉熹逃跑，自己不管是从何种角度上来说都是不想去阻止的。
从个人的角度上来说，婉熹是生是死根本掀不起内心的波澜，但若是洛无双拧着眉，一副伤心郁猝的模样便让花云峥无法开口拒绝。
从南璃的角度上来说，若是洛无双铁了心地要帮助婉熹逃跑，若真是成功，也从另一方面来说满足了南璃国利益的需求，公主在在成婚之日丢的，北燕皇室是一定难逃干系的。
在马车即将到达皇宫之前，花云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决定放过婉熹，至少南璃国不会主动去致婉熹于死地。
洛无双不知道花云峥因为自己的三言两语便改变了自己的想法，也改变了婉熹的命运，这还真是应了那老话，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昨夜皇宫里的事，洛兄可有耳闻了？”
“自然。”
“洛兄不觉得稀奇？”
“人还是要少一点好奇才好，不然容易英年早逝...”
花云峥好不容易开的话头，被洛无双堵得胸中发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