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这会儿在生什么气？”
“我没有生气。”嘴上说出来的生气算什么生气，他要被察觉，被关注，难不成她连自己为什么生气也不知道吗？
“还说没有，你的脸跟咱家锅底一样厚，好好一个帅小伙现在丑死了。”
韩宗泽将她直接推下去，一副莫挨老子的样。
“嫌我丑，找好看的去。”
“你！”沈小棠真的很火大，可她在床上站起来要和他叫嚣的时候想到，他们的现在多么来之不易啊，为什么要吵着说呢，有什么话不能坐下来好好谈。
他又不是什么不可理喻之人，她也不是胡搅蛮缠之辈，大体上也是能说得通的，没必要因为这些伤了情分。他们好不容易才在一起的啊。
谁会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呢？
她又坐了下来，牵着他的手，尽管他挣脱出去了，她再次牵起诚恳地看着他，他挣了三次就没有再挣，很委屈地看着她，眼睛里都有泪花在闪。
不仅生气了，她还很委屈，她到底怎么他了，是因为放菜板的事情吗？算了，猜有什么用呢，人心隔肚皮，她猜到猴年马月也说不出来，她还是直接讲吧。
“你这个人总让我猜不透的，你到底因为什么生气吗？你说出来，我的错我道歉，我想了半天，也没想通，你这么聪明就别和我这样的傻子计较了，到底因为什么？”
“你嫌弃我不行，你还嫌我丑。”他并没有哭啊，只是说这些的时候真的特别沤，干脆不吐不快。
“成婚的时候你就不愿意结，好不容易各方努力能成婚了，你也不怎么高兴，晚上也不想和我睡觉，第二天就要跑，我拎你回来，你又跟我生气，然后一跑就半年多，简直莫名其妙。”
“如今我事事依着你，按你说的做，按你要求的来，你又觉得我不行，所以你才怀不上，我倒是想行，我行了，你这次要跑多久？”
好吧，她说这话的时候还真不是这个意思，就是觉得前世没寻思怀，一下就怀上了，如今天天寻思着坏却怀不上，她有点心急了。
“乖乖睡觉你就不恼了，我明知道的，可是我贱啊，你躺在我身边，我就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吗？我想要你，你不想要我嘛，事情就是如此明白，你还问我为什么生气？难道我不应该生气吗？”
“我每一次都很紧张，怕你难受不舒服，可紧张也没有用，你该不满意还是不满意，我甚至都要怀疑，你是不是喜欢上其他的人了。”
“你只是因为我们的约定，因为前世的那些瓜葛所以才逼不得已答应了，可你又无法全身心的交付给我，我原本不想说这些的。”
“可你问我是不是那时不喜欢你，我不喜欢你，干嘛娶你？那时我家也不富裕，我爹死后家里就断了收入，可我还是说服我娘拿银子，我不想你难过嘛。我……”
他们的矛盾时来已久了，她不说也是怕伤了他的心，这种事情应该两个人商量着来，她以为自己一个人可以。
韩宗泽调整了情绪，不让自己哭出来，可他的强调真的很委屈。
“你是不是喜欢上别人……”他原本想问，可很快就改了口吻，“你别喜欢别人，我们都成婚了？你不能喜欢别人。”
沈小棠扑到他怀里抱住了他：“我没有，我没有，我只是，我可以解释清楚的。”
“你不用骗我。”
沈小棠脱离了他的怀抱垂下头：“我没有，这一世有很多事情改变了，因为我们很多人发生了改变。”
“凉州没有战乱，兵士没有死去，师父娶到了前世本该死去的师娘，原本会有两双儿女的夫妻领养了两双儿女。我不知道变了这么多，我们的孩子还会不会来。”
“我怕他不来，他前世跟着我吃了很多苦，最后被人贩子抓去，小小年纪就死了，我想……我们不能太早成婚，我们不能太早同房。我们等到那个时候，恰恰好的时候，兴许来的人就是他了。”
沈小棠面露愧色：“我没有对你不满意，我也没有喜欢别人，我只是害怕我们这辈子同那个孩子的缘分尽了。”
“成婚时候我高兴的，但同样我也很害怕，我不太相信，我真的可以拥有这些吗？前世我们只有一张红喜字，我甚至没有父母送我出嫁，我害怕的东西很多，我害怕眼前经历的一切都是梦，我不是讨厌你躲避你，我是在躲避内心的恐惧。”
“我之所以没有跟你说这些，是我害怕说了会让你难过，那孩子的事不是你的错，毕竟你失忆了，敲在脑袋上的伤可不是闹着玩的，搞不好小命都没有了，可我真的能不怪你吗？我当然是怪的，我很矛盾，我不想说，也不想责备你，但你让我完全不怪你，我也做不到。我只能说这件事只能这样了，我们两个人都有责任。”
“我希望他能悄悄的到来。”沈小棠拍着他的手背安抚道：“你别哭，就当我迷信吧，我怕太早来的都不是他，我只是想着，等我从南边回来也就差不多了。”
“前世基本是这个时间你去京城赶考，但是月事来了，我不高兴，我今天只是不高兴，并没有怪你的意思。”
韩宗泽心里那一点酸和惶恐都没有了，哪怕是她编来骗自己的，他也接受她的解释。
“你不该瞒着我，这样大的事我们该商量好的，一起努力嘛，我还以为你觉得我不行，我都……”
他都反反复复说服了自己好几次，他一直在做自己的思想工作，今天那一句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彻底崩溃了。
他以为自己只是闹着玩，谁知道说着说着就将心底的积怨全部说了。他有些后悔，可又没那么后悔。
沈小棠抱了抱他，敏感的小男人，随口一嘴埋怨也要气得想东想西。
不过从成亲到现在所有的问题一次性说开了，两个人的感情似乎更加融洽了，相依偎的躺在一处。
尽管说开了，但她还是感受得到，他心里还是有些委屈生气的，是啊，就算说开了，那些情绪也不会一下子消散，需要一点点时间。
“别恼了。”
“我没有恼你，我在恼我自己。”
最后他生着闷气睡着了，她觉得自己不该说的，可是不说他又气得很，说了他又自责得很。
她轻叹一声，这世上没有左右逢源的法子，难过的时候，捱一捱就好，任何事情都会过去的。
希望那个孩子快快来到，她在心里这样祈祷着。
凉州的天气总是这样，其他地方都要入夏了，她们这里还像冬天一样寒冷，可是没几天便热得跟酷夏一样。
头顶着硕大的太阳，站在地里晒人得很，好在有一点好风大，风大就凉快。
只是风里卷着沙，不干苦力活儿，出去走一遭都刮一脸土，好在这样的黄风天气也不算太多。
今天就是为数不多的黄风天，风很大，一阵一阵的，街上没什么人，这种天大家都愿意搭在家里，毕竟说不上能刮多大。
黄风天凶的时候，那可是遮天蔽日啥也看不见，沙打在脸上刺痛刺痛的，而且根本张不开嘴说话，感觉风是一个风向来的，又好像四面八方都有。
一张开嘴，便满口满口地吃饭，想说话都费劲，就算说出来了，那声音都被呼呼作响的大风掩盖下去了。
不知是谁家门口堆的箩筐，被大风吹着从街头滚到街角，店老板瞧见了来追，人被风吹得跑得快，那笸箩跑得更快。
总归是自己家的财产，没有扔了的道理，跑得再快也是要追的，可算是追上了，那人欢快的拎着笸箩，然后迎着风往回走。
身子往前倾着，一般倾斜成这个程度早摔倒了，可他要不这么走，根本就走不回去，每一步都很稳很吃力，他沿着墙根，一步一步地往回走，手里还拎着两个筐，时不时要背过身换两口气。
迎着风太难走了，沈小棠后悔今天出门了，她从自己的果脯铺子回来的时候，突然来了阵疾风，她被风带着往前跑，停都停不过来，然后就过家门而不入了。
她一边走一边复盘，刚才自己是不是摔倒更容易停在门口，现在摔还来得及吗。
这风实在太大了，可她顺着巷子继续往前走也没用，她家的铺子都在她后面呢，离她最近的就是她家了，只是着短短的一里地太难走了。
她真心觉得自己太瘦了，在这大风天里有点难，不知为何，巷子里的风更大，她这一段路已经走了三遍了，她真心有点累了。
很想躲空间算了，等明天后天风停了再说，可是不行啊，家里的窗户没关啊，谁知道下午这风会有多大。
一般这样的大风天下午的时候更严重，飞沙走石像是天黑了一半，恐怕不住在凉州的人根本无法体会。
她得回去，一步一步，很难到达，她太累了，决定到空间里歇一会儿。不知道为什么，想来稳得一笔的空间也有了软肋。
她在空间里往前走和在外面行走无任何差别，甚至风更大了，空间很不稳定，走几步她就会从空间中跌出去。
她进空间休息了片刻，累得呼呼喘气。
韩宗泽听她呼吸急促，以为她发生了意外，赶紧来看，就瞧见她头发上裹满黄沙，衣领上一抖一下沙。
“你……你这是咋了？”
沈小棠累的大喘气，在沙地呼吸很困难的，她刚呼吸了两口新鲜空气根本没空跟他说话，去水翁舀了水喝下，漱了漱口。
感觉嘴里都是沙的感觉好多了。
“刮大风，我被吹跑了，走不回去。”
韩宗泽拍了拍她身上得沙，瞧她吹得灰头土脸的有点想笑。
“平日也不多吃点，你在这儿等一会，我带你回去。”
“不用，真不用。”她话音未落他就出去了，他请了假便回到了空间，护着她出去了。
别看他是个书生，毕竟是男人嘛，个头也高，身板也宽，身上的力道也很足。他在前面顶着风走，她就缩在他身后贴着他走，果然轻快了不少。
走走停停，这样的大风天其实对他来说也不轻松，更何况他呢。
他护着她回到家之后，打开门锁，大门哐当一下就被拍在了墙上，她想关门都没拉动，还是他关的，锁好了门。
两个人站在门廊下歇了歇，便赶着回家关窗户，走时窗户关了却没有锁，如今被风都推开了，屋里有些冷。
桌上，窗台上一地的黄土，门缝里都吹进不少黄土。
以前在村里，山高，树多根本没有这种黄风，反而是凉州离得沙漠近，地势又平坦，黄风居多。
两个人将门窗弄好，院子里的桌椅板凳和各种生活用品都放到了屋里，院里地上还多了好几件湿衣服，裹了一下子泥，这洗了跟没洗也没两样了。
收拾好后，两个人回屋进了空间，空间里一切稳定，她这才松了口气，不过看着屋里多出来的一人，她又有些担心。
“明天可别刮风了，不然你要怎么走去当差啊。”
他为了带她回家，来到她这一边，他没办法回去了。
“别管那么多了，赶紧洗一洗，脸上沾了沙真是不舒服。”
脱了身上的衣服，在院子里抖了抖，尘土飞扬，起码抖下了二斤土。
那天说过话之后，两个人几乎没在床上打架，甚至鸳鸯浴也不洗了，他弄了热水让她先洗，等她洗完了他才去洗。
换了干爽的衣服，沈小棠觉得神清气爽，坐在廊下喝着椰汁晒头发，韩宗泽拿了一块布巾过来给她擦拭头发，一点一点认真地擦干。
“天不好就别出去了。”
沈小棠晃着脚丫，晒着暖烘烘的太阳，刚才被吹到骨头里的冷已然消退。
“我不，我不出去淋雨，你怎么有机会给我送伞。我不出去刮大风，你怎么有机会带我回家，越是天气不好，我越要出门。”
韩宗泽将她头发一包，伸腿贴着她的腿坐在她身后，将她一搂。
“你啊你，歪理一套套的，我也说不过你。”
她嘿嘿地憨笑两声：“其实，你不来我也能走回去，我稍微休息一下就好了，不过你能来我就更高兴了，我家男人真靠得住。”
“那是，谁让我的小娘子身娇体软呢，我不让你靠也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