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化局上上下下好几十号人,包括局下属造纸厂、化肥厂,还有生产农药中间体的两家化工企业的主要负责人,全部聚集在一个硕大的会议室。
主席台上摆放了一排白得晃眼的瓷杯,还有一个广播话筒。
一般局里面传达上级精神和总结表彰大会,那种情况下,也就正副局长三个人坐台上,而且一般都是自带茶杯。
很显然,这是上面要来人,来的还不是一两个人,而且来的还都是大人物。
因为只有老局长一个人在台上忙碌,两个副局长坐在下面第一排。
沉有财和申军两个心知肚明,虽说没有人跟他们通气,他们也知道,今天的大会的主旨一定是有关于燃化局的人事变动,准确地说是新局长的任命。
申军心里怦怦直跳,很紧张,他瞟了一眼旁边的沉有财,微笑刻在脸上,似乎是气定神闲,成竹在胸。
申军起身走到门口,去看了看,人来了没有,随后又低着头回到了座位。他都不敢朝下面座无虚席的人群看上一眼。
沉有财小声对申军说:“你看上去,很着急。”
申军也小声回了他一句,“我哪有。你才着急吧。”
沉有财本想安慰他一下,等一会上面宣布,局长不是他申军,他也不用怨谁,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那也不是谁能够主宰的。
塔读@ 沉有财虽说信心满满,那也保不齐出现意料之外的事,所以他对申军要是说出了那样的话,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自己却成了别人的笑话。 申军心想,你沉有财不可一世的样,等一会局长不是你,我看你躲在哪个犄角旮旯哭去。 啪,啪啪! 老局长在台上带头鼓起掌,“来,我们欢迎县领导。” 果然,三辆黑色红旗牌小汽车停在了会议室旁边。 县委、县政府的主要负责人悉数登场,只有一个人显得格格不入,年纪太轻,而且是跟在江成河的后面。 下面的掌声此起彼伏。 领导们依次落座。 老局长手持话筒,站在主席台最边上,示意大家安静。 然后,老局长走到主席台前,一一介绍了台上的各位领导。 “下面,我们欢迎张之洞部长讲话。” 老局长把话筒搁在张之洞面前,微微一笑。 张之洞缓缓地站了起来,说:“同志们,我下面宣布一项任命……任命陈重生同志为燃化局局长。” 下面掌声雷动。 陈重生用脚踢开屁股下的椅子,给旁边的江成河鞠了一躬,又给其他领导鞠了一躬,最后给主席台下的人深深地鞠躬。 台下的沉有财脑子嗡的一下,他的眼睛都直了。 申军讶异地注视着台上,喃喃自语道:“这家伙,谁呀?” 坐在他们后面的一些人,窃窃私语起来。 申军本来就没有抱多大的希望,他再瞅沉有财时,先前的弥勒佛似的笑脸不见了,脸色铁青。 申军反而心里平衡了,也平静了。 塔读@ 只要不是沉有财当局长,至少他还是副局长,他心里并没有太大的落差,便心安理得。 然而,沉有财就不同了,按民意调查,按老局长的意思,他当燃化局的局长,应该是坛子里摸乌龟,十拿九稳。 现在上面居然空降一名局长,这让沉有财感觉,老天爷作弄人,而且是专门作弄他。 他心里五味杂陈,说不清是悲催,还是怅惘,反正情绪是一落千丈。 现在台上的江成河说什么,他一句话也听不进去。 会议结束了,大家陆续散去。 江成河把头歪向陈重生,小声说:“小陈,我们也就帮你到这里了,好好干。” 陈重生当然明白江成河帮他的意思,不就是来给他助阵、压场的嘛。他重重地应了一声,“嗯。” 申军也随大家一起离开了。 只有沉有财彷佛生了根似的,坐在那里纹丝不动。 老局长引着陈重生向他走过来,介绍道:“老沉,这是陈重生局长。” 陈重生哈着腰,向沉有财伸出双手,“沉副局长长,您是前辈,以后还请您多关照。” 沉有财坐着,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他到底是何方神圣?如此年轻,居然抢了本属于他沉有财的位置。 沉有财心里无法平衡。 沉有财站起来,转身就离开了。 留下老局长和陈重生尴尬地站在那里。 “小陈,老沉这个人原来不是这样的……” “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