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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朱白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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姒呈和老赖出逃已经两天,两人一路南下百余里,早已变得熟识起来。路上姒呈想着改叫什么名字好,老赖说,姒呈前往穆都、禋秩搜捕姒呈,不过都是一个尋字,寻字分三段,上面是一个半倒山,中间一个工和口,下面是个寸。找寻之事,中间过程最难得知,不如舍去中间取两端,改名为“寸山”。自此以后,姒呈改称寸山行走世间。

这一日二人来到一处名为广隶的地方。这里地处交通要道,街上店铺商铺已经成形,寸山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皱起了眉头。老赖看到寸山神色不对,问道:“怎么了,好好的皱什么眉头。”

寸山道:“先生,你看这里虽然比不上中都繁华,但百姓温饱早已不是问题,这广隶周围良田多得是,可我在宫中的时候手下的臣子各个说国中粮草不济,想起来真是气不过。”

老赖道:“气?有什么好气的。那帮臣子也没有骗你,国中确实粮草不济。一路上不难发现,我们离中都越远,百姓就越多,也越富足。那是因为蝉国只有能力控制住五座都城周围不远的地方,稍远一点就无力掌控了。蝉国的军需、大臣的俸禄靠的都是对五座都城周围人的盘剥才能勉强维持,再这样下去迟早会崩溃。”

寸山道:“我哪能知道这么多呢。”

老赖道:“小娃娃!蝉国疆域早就已经划定,凡是国力掌控不了的地方,都会形成自发的管理。某地会有一两户大姓或是朝中大臣的亲属对此地有着控制权,这些人拥有绝对多的土地给附近的平民租重,平民每年向他们交租,他们却不向国家缴纳分毫,平民无法缴纳租金的就会变成他们的奴隶,因此国中奴隶越来越多。”

寸山道:“既然早已有了这种局面,朝堂上我怎么没听人提起?也没有大臣想出应对的方法?”

老赖嘿了一声:“靠那些大臣?他们巴不得你什么都不知道呢。盘踞在各处的地头蛇多多少少都与朝中大臣有勾结,官老爷怎么忍心断了丰厚的供奉呢,这些供奉甚至比他们一年的俸禄多多了。况且朝中大臣多是世袭,树大根深,无论谁掌权都不愿与他们正面抗衡。现在禋秩掌权了,还不知道他有什么对策呢。”

寸山道:“算了,这许多事我也不想费脑筋了,由他去吧。走了两天我早就腰酸背痛了,我们还是先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再看看能不能找个地方住下,这两天睡在林子里,都快硌死我了。”

二人来到一处饭舍坐下,小二哥连忙跑来招呼。寸山道:“小二哥,来一块牛肉,再来几个白面饼。”老赖听着寸山所言,抿嘴一笑并不说话。

小二哥满脸歉意道:“看二位背着行囊袋,想必不是本地人。我们店里是没有牛肉的,就算是广隶最好的酒馆也不卖牛肉。”

寸山不解,问道:“为什么,你们这的风俗是不能吃牛肉吗?”

小二哥耐心解释道:“想必是客官初到此地,并不了解本地民事。听老人们讲,我们广隶向来被两大世家掌管,一个白姓,一个朱姓,只不近几十年白家没落了。广隶将近九成的土地都是朱家的,广隶的人大多是朱家的佃农。佃农都穷,哪有钱买牛养牛呢,只有财大气粗的朱家养着几十头牛,每到农忙,租种土地多的佃农向朱家租牛。”

寸山又问道:“我看你们这里商业也算繁荣,怎么就没有人买牛呢。”

小二哥叹了一口气道:“客官你肯定是不务农田,所以不知穷苦人的难处。广隶九成土地是朱家的,余下的一成有些是白家的、有些是姒家的,剩下的是有着自己土地的农人,不过这些人没几个,整个广隶你掰着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白家、姒家自己养着几头牛,牛老了就自己杀了吃了,普通百姓也没吃过牛肉。因为牛肉太贵,饭舍、酒馆就算是买来牛,几天之内也没办法将牛肉全部卖出,卖不出去就都臭了。本地只有朱家人才能时不时的宰几头老牛、病牛吃呢。”

寸山听了默不作声,老赖接过话头道:“小二哥,我们走了好几天的路,没吃过什么正经东西,今天好不容易遇到这么一个大街市,免不得想吃点好的。这样吧,给我们上一只熟鸡,煮的烂一点,再上几个白面饼,随便找些青菜用清水焯熟,端上来就行了。”

小二道:“好嘞,只是客官,这白面饼要比高粱面饼要贵,您是要几个?”

老赖道:“先来十个吧,吃不了我们留在路上吃。还有,焯熟的青菜单独上给我,熟鸡和面饼就给这个小哥吧。”

小二道:“好,客官稍等片刻。这一个白面饼两锾铜钱,一只熟鸡贵了点,要一百五十锾铜钱,青菜就算是送给二位远行的客人了,一共一百七十锾铜钱,饭后结账就行。”小二离去,吩咐厨客将这些做了。

寸山问道:“先生,两天你什么都没吃过,我还以为你是吃不下高粱饼。今天来到饭舍,那还不大吃一通?只吃些青菜那哪行啊。”

老赖道:“足够了,你小子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我行医几十年,早把人这一副躯壳给看透了,人维持生命不需要吃很多东西,几片青菜,几口凉水,足够了。”

寸山道:“这一路走来你都是看落叶、赏风景,没见你给别人行过医啊,这身医术恐怕是你自己吹出来的吧。”

老赖道:“臭小子,我这是辟谷不食,经过一段时间的锻炼谁都能做到。人活一世,看似是被饭食所养活,其实是被饭食所伤。药理上讲,是药三分毒,饭也是一样,你以为你吃饱了,其实你是中毒已深,尤其是肉,毒害更大。”

寸山想到了自己父亲服毒一事,表情一暗,老赖自然看得出来。这时小二哥端着一盘焯熟的菜叶端到老赖的面前,老赖呵呵一笑吃了起来。

小二道:“这位小哥,青菜熟的快,您的鸡肉恐怕还得再等等,现杀现做,毕竟慢了些。”

寸山道:“无妨,我且等等,要不你再给我炒个热菜,顺便把面饼端上来,我先吃一点。”

小二哥答应了一声,转身进了后厨。

此时未到中午,饭舍里只坐了两三桌人。老赖嚼完了盘里的菜叶,手收到小腹下,静坐了起来。寸山的饭菜还未上桌,闲的无聊,和老赖有一搭没一搭的攀谈着。

寸山问道:“先生,这几天睡觉的时候我看你只是盘腿坐着,并没有躺下,这其中可有什么奥妙?”

老赖道:“这奥妙可大了去了。我刚刚说人不一定要靠吃饭就能维持生命,同样,人也不一定要靠睡眠来恢复精神,我盘腿坐着,气血在身体内自然流转,身心放松,精神自然没有消耗。人睡着了不一定能恢复精神,像那些做梦多的,一觉起来脑子里还是乱糟糟的,反不如一夜不睡来的精神。”

寸山道:“这些真是闻所未闻,抽时间你可一定要教我。”

老赖道:“那可就要看你的资质了???”话还没说完,只听见外面乱哄哄的,小二哥跑出去问了一下情况,进到门里来不住地叹气。

寸山好奇,问道:“小二哥,外面怎么了?”

小二来到寸山桌前,也不客气,搬起凳子坐下道:“这是本地白朱两家的恩怨了,多好的一位老先生啊,今天就要被朱家给斩首了。”

这时饭舍老板提着一壶茶来到桌前,也搬起一把凳子坐下,对小二道:“你去拿几个杯子来,今天咱们饭舍不做生意了。”朗声又对饭舍内所有的客人道:“诸位客官,今天本店所有的饭菜都不不必付钱了,算我请诸位了。”

饭舍内七八个客人都不明原因,这时小二拿着几个茶杯,端着一盘热菜和几个面饼送到寸山面前,又将茶杯一人一个分发给店内客人,接着忙着一个个倒茶。老赖问道:“老板客气了,为何要请我们吃饭呢?”

老板向各位拱手道:“我也是为了结一个善缘,不为自己,就算是为这即将死去的白先生吧。”

客人中除寸山老赖外都是本地人,听到“白先生”三个字后大多明白了原因。

寸山一头雾水,问道:“这白先生是什么人,看各位都挺尊重他,为什么他会被朱家斩首呢?”

其中一位好事的客人端起酒杯和菜盘来到寸山桌上,叹道:“要说这白先生绝对是本地最有学问的人了,但凡是读过书的人没有不知道白先生的。”

小二为众位斟完茶后也回到桌前坐下,余下的几位客人也都各自端着酒菜来到寸山桌前,大家围坐在一起,向寸山和老赖讲述着本地白家和朱家的恩怨。

朱家和白家是本地的两大家族,前几十年两家还有些姻亲来往,到后来一山不容二虎,两家明争暗斗了起来。白先生名叫白泉,接掌白家后不愿钩心斗角,反而将多数土地分给租种的佃农,家业从此衰败。白先生一接手白家就将所有奴隶全部放出,并分给土地,让他们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起先,佃户和奴隶都对白先生感激涕零,但时间一久,这份感激之情都变得淡如水了。

佃户和奴隶分得土地后狭隘的思想使他们变得迂腐,后天的畸形生活吞没了先天的良知。他们拥有了足够维持温饱的土地后,就渴望过上富足的生活,但获取富足生活的方式不是靠辛勤劳作,而是争夺他人的土地,让他人变成自己的奴隶。

广隶自古没有法制,一直是两大家族说了算,种着两大家族的地,就要受两大家族的管制。现在一大批人拥有了土地,在不断地逾越规矩,人性的卑劣在争夺之中暴露无遗。朱家反而乐意看到这样的结果,广隶大乱才能显现出朱家的深沉大气。朱家凭借深厚的财力,将拥有土地的人分化瓦解,原本白先生分给众人的土地渐渐流到朱家的手里。当人们在争夺之中清醒的时候,拥有土地的人已经所剩无几了。

白泉先生自出生以来就悲天悯人,他很疑惑,奴隶、佃户都是人,为什么他们做事都是畏畏缩缩,走起路来都是小心翼翼。大家都是人,为什么不能平等寒暄几句,反而是奴隶佃户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白朱两家像是拿着棍棒的严父。他想要改变佃户和奴隶卑微的姿态。

白泉二十岁接管白家,立刻施行他的拯救大计。要想他们挺直腰杆,就要让他们富裕起来,拥有不必为温饱所愁的土地。白泉留下可供白家生活的土地后,就解放了所有的奴隶并分给他们土地,召集所有租种白家土地的佃户,也分给他们土地。可惜,年轻败给了人性丑恶的一面。他没有料到拥有土地的人会由胆怯变得暴虐,谦让与礼仪都在土地的争夺中荡然无存。白泉第一次认识到,要使人升华,不能使他陡然而富,飞来巨富会使人心智遭受蒙蔽,改变人,要从思想开始。

白泉先生自幼就遍读历代先贤的大作,二十岁以来企图从历代先贤的名言真理中找到解放人性的办法,如此一晃就是四十年。四十年来,白先生著书立说收徒广泛,那些重归冷静的人们将自己的孩子送来向白先生学习知识,没想到这些知识使得自己的孩子和父母格格不入,这些父母也不愿再花费时间培育孩子,还不如早早进入农田为家里减轻一些负担,要知道,朱家的土地租金,是地里粮食的七成。

白先生并无为此气馁,反倒是稍有见识的人都会跟随白先生学习。四十年来,白泉的言论使朱家人不安,他们惧怕白泉真的将这群无知的人唤醒。自白家衰败以后,朱家就是广隶的绝对掌权者,朱家人的话就是政令,而现在白泉教导众人建立自己的法度,不要为人奴役,遇到盘剥应该反抗,这一切都在触犯者朱家的底线。

就在两天前,白泉看到了一丝希望,因为中都传来将蝉国化为五郡,郡下设县的消息。他认为自己六十多年没有白活,如果广隶设了县,那么一切都能按照法令说话,有了法令,众人心中就有了准绳与底气,这也能使众人从奴性中解放出来。可厄运也在这一刻开始了。

在白泉先生年轻的时候还不像现在一样激愤,朱家人也愿意让自己的孩子跟随白泉学习,现在朱家的掌权人朱彦就是白泉的弟子之一。后来白泉所教授的内容时时刻刻触犯着朱家的权益,朱彦从幼年便记恨着白泉。在听到设立郡县的消息后,朱彦立刻慌张起来,因为这将意味着朱家绝对权力的丧失,朱彦便想着最后时刻重申朱家的威严,让广隶的百姓都明白,即便设了县,广隶仍旧是朱家说了算。

饭舍中的众人七嘴八舌的梳理着这一切,只听老板道:“唉,广隶的土地都被朱家一户一户的买去了,那些没了土地的人只能去做佃农,佃农还不上租金就只能做奴隶。说实在的,我一家就是奴隶出身。我父亲原本是白家的家奴,从白家分到了三亩良田,我父亲多年操守,终于娶亲成家,最后盘下这一处地皮建起了饭舍,因此我们一家都不敢忘记白先生的恩惠。虽然我们听不懂白先生的话,但我们都知道白先生是个大好人呐。”

小二接口道:“就怪那朱彦狼心狗肺起了杀心,邀请那位姒衷作证,要在今天午后将白先生斩首,还安上了一个妖言惑众的罪名。以我看呐,那姒衷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其中一位客人道:“小哥,话不能这么讲。姒衷毕竟是蝉国王族后裔,当年祖上被封到这,依傍白家和朱家,一直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这次想必也是被朱彦所迫。”

寸山和老赖都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个小地方竟然有姒姓王族,不过也未过于上心,堂堂王族后裔竟然时时刻刻受到地方家族的胁迫,混到这步田地,想必也没有多大能力。

老板道:“这位姒衷年纪轻轻的倒是不坏,听说还十分崇拜白泉先生呢。此地一直都是朱家说什么就是什么,没人敢忤逆朱家的意愿。就算是平头百姓间有了纠纷解决不了,也会去找朱家调解,这朱家就是广隶的唯一掌控者。朱家人倒也聪明,懂得打着蝉国王族的旗号,近些年每处理一件事都会邀请姒衷参加,做足了表面功夫。”

其中一位客人道:“这些都是无可奈何的事。只是可惜了白先生,苦苦一辈子,我们也不知道他究竟要干什么,更有甚者,对于他杀头这件事竟有人当成笑话来看。今天啊,我就坐在这饭舍里哪都不去了,懒得和那群看热闹的人为伍。”

老板道:“所幸的是白先生未曾婚娶,家里人到倒不会被他所连累。朱彦两天前抓捕了白先生,没想到真敢下杀手。”

小二道:“朱彦什么不敢做,刚才朱府的家丁还在街上嚣张的让街上的人午后去看杀头呢,估计很多人都会去。白先生一辈子都在写书,虽然我不识字,但我有幸听到过他的讲话。大概是三四年前,大街上人头攒动,他站在街中央的一根树墩上,呵,威风凛凛好不气派,声音虽然苍老,但也能听得清楚。我没什么学问,但我听得明白白先生的话,他是要每个人都挺起腰板,要每个人不畏惧权势。”

其中一位客人道:“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几十年了,谁能做到这样,到头来白先生还不是被街上的这群人当成笑话来看。”

寸山与老赖始终未插言,只是静静地听着,饭舍中叹息不断,渐渐地都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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