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风岚在笑。
这个家伙已经看出了我和柳敏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
肌糖原也好肝糖原也罢，都在不断地转化成能量。
只不过在大量运动的过程中，酵解代替了有氧分解。转化为能量的同时还产生了名为乳酸的物质。
它在肌肉间大量堆积，我感到动作已经快要跟不上思维了。
“喂，老陈，你是偷偷喝了十瓶红牛么，我看你现在上五楼都还不喘气的样子。”
拿着球，我站在发球线之前。
而他则拿着拍子，在一丝不苟地摆着准备接球的姿势。
“我可是天天去跑操场的啊。”
“为了打球？”
“为了健康。”
“真是一点美感都没有的答案。”
“说白了是初中延续下来的习惯而已。”
他忽然又补充了一句。
我咧嘴笑了笑，对面的陈风岚也露出了他的大白牙。
我所放弃的，总有人在坚持。
那段苦闷的岁月，支撑我们每天在操场跑圈的动力究竟是什么？
然后，我放弃的理由又是什么？
初三了不是刚好要隐退么？真是一个不错的答案。
所以手中的拍子后来只能在体育课时见见光。
值得庆幸的是，我还没有完全废掉。
费心地去思考对方的动作，很痛苦。
卖力地在球场上跑来跑去，很痛苦。
所以放下手中的拍子不就可以解脱了么……
我思考了三秒，得出了另外一个结论，以上的痛苦，都比不上输掉比赛的痛苦。
于是球被我轻击过网。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观众们已经停止了吵闹，连秦宇行这个大嘴巴也不再进行实况解说。
不出我所料，陈风岚回的是对角底线球，这个家伙完全就是看死了我们没有力气再去跑动。
我继续矗在网前，并没有跑动。
急促的呼吸声伴随着脚步声在我身后响起。
柳敏出现在了底线的位置。
她的马尾早就变得松散，几束长发飘散了开来。
配上那一脸苍白的脸色，和桥头的那些乞丐并无二致。
当然，这是一个可爱的乞丐。
她并没有因为体力不济而随意处理球，而是奋力回了个对角位置的平抽，那是方笙所在的位置。
结果，她果然也是个靠得住的队友。
我和柳敏开始轮番向疲惫不堪的方笙施压，陈风岚则在不断援救，然后回底线球。
打到现在这个地步，双方的失误率都在不断上升。
“赛点。”
裁判声音响起。
隔壁那场半决赛大概也是到了白热化的阶段，因为两边的观众都静默不语。
紧张的气氛在场中弥散。
“糟糕啊，呼……我们落后一分呐。”喘着气，我向柳敏露出了苦笑的表情。
“才……才一分而已，马……马上我就赢回来给你看。”柳敏对我一笑。
这就是悲观派和乐观派的区别么？
又是毫无根据的乐观。
喘上两口气，比赛继续。
“方笙要发球了哦。”我提醒了下柳敏。
看了看网那边的方笙那一副虚弱的样子，我连忙小声补充了句：“前面！”
球顺着我的话音划出了漂亮的弧度。
柳敏没有一丝犹豫，我的话语的尾音仿佛还在飘荡，她就已经冲了过去。
啪。
“二十比二十。”
柳敏给了个漂亮的封网。
方笙撑住了自己的膝盖，露出了苦笑的表情。
“柳敏，你还真敢冲啊……”
“嘿嘿，搏一搏，单车变摩托，程溪也让我冲啦。”
柳敏虽然说得气势满满，但是那撑着膝盖不断喘气的样子，实在是没什么威慑力。
站在方笙身边的陈风岚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我非常理解他的心情。
因为二十平后，将要进入加分赛地狱。
“接下来，看那队先连赢两分咯。”看着痛苦不堪的陈风岚，我笑着脱口而出。
“看你那个随时都要扑街的样子，还有信心连拿两分？”
他作了个深呼吸，然后微微嘲笑了我一番。
说实话，的确是他们占有优势。
即便方笙的体力已经耗尽，但是只要让在她在网前，然后让陈风岚不断放对角底线球就能耗死我们。
比拼体力，被耗死的定然是我们。
看着急速飞向我的球，轻轻跳起，把拍子压在了身后。
作出了要杀球的姿势。
“太勉强了，角度不够，很难过网啊！”场边有人惊呼了起来。
大概是以为我要放弃治疗了吧。
我奋力挥动拍子，陈风岚果断地开始跑位。
果然上当了，我手腕开始制动，斜吊了个前场球。
体力不济的情况下，球飘的有些虚弱，这给了方笙反应的时间。
她咬牙跨步到对应的位置，把球挑了回来。
一个不算太好的回球。
“柳敏！”
这个机会无论如何都不能错过，我有些激动地喊着队友的名字。
于是，她纵情跃起，马尾飘荡，身如弯弓。
啪！
超漂亮的劈杀，球飞行的方向是无人区。
剩下的大概就是欢呼了吧。
我这般想着。
此时，我才注意到，她下方的位置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羽毛球。
“小心！”
欢呼未能发出，我急切地喊出了另外的词语。
观众们也有人发现了异样，惊呼了出声。
然而，我们的警告迟了一步。
空中落地的柳敏踩在了球上，然后痛呼出声，跌坐在了地板之上。
我没去看我们究竟有没得分，连忙跑到柳敏的身旁。
方笙也跑到了网前，露出了担忧的眼神。
人群中观战的邱胜翊和高清清也向我们这边跑来。
“不、不好意思……是我们那边场的球。”一个男生走到跟前，笑得有些尴尬：“同学……你没事吧……”
柳敏捡起球和球拍，然后站了起来，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容：“诶，我没事没事，球是你们的？不过被我踩了一下，应该已经用不了了吧？真是不好意思……”
“没事就好。”连同那名男生在内，大家都重重的舒了口气。
“继续比赛吧！”柳敏扬了扬手中的拍子，这精神过头了吧！
邱胜翊脸上闪过一丝担心的神情，然后被高清清拉到了场外。
“二十一比二十，比赛继续。”
裁判的声音再次响起。
好热，好累。
连续打了五场，都是些难缠的家伙。
你来我往，小心翼翼地走了一步又一步，在这里止步不前的话。
不甘心。
真不甘心！
对吧，柳敏。
我看了看脸色苍白如纸的柳敏，深深地吸了口气。
“柳敏，还差一球！你就接下打到你面前的球就好！其它球交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