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宴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身边没有人，外头也没有一丝声响，彷佛整间房子只有他一人。
他勐地一下子坐起来，心里莫名的发慌。
穿好衣服，刚下炕，门口的帘子突然被人掀开了，甄珠走了进来，面色正常道：“阿宴，起床了。”
见到他坐在炕边，眼神直愣愣，面色惊慌，甄珠有些讶异，摸了摸他的头，“怎么了，做噩梦了？”
温暖细腻的指尖轻触在他的额头上，让何宴回过神，摇了摇头。
甄珠松了一口气，眼里带笑道：“那你这一觉可睡得真沉。赶紧起来吃饭，晚点还要去学堂呢。”
何宴“哦”了一声，跟在她身后出了房间。
今天天气很好，太阳有点大，但因为昨晚上下过雨的缘故，不是很热。
甄珠指了指地板道：“你看，幸亏我昨晚上把被褥收了，不然今天又要洗一次呢。”
她“啧”了一声，桃花眼里还带着一丝小得意，“哎哟，一想到要洗那么多被褥我就手脚发抖。”
“以后我洗。”何宴说道。
甄珠桃花眼微瞠，还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却见何宴道：“阿姐不喜欢做的家务，以后都由我来做。”
他黑黝黝的凤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她，里面全是认真，明明只是在说家里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可她却莫名有种在被许诺的感觉，让她呼吸一乱。
“也没有很不喜欢。”甄珠摆了摆手，催促道：“赶紧去洗漱。”
何宴敛眉，走到井边慢吞吞刷了牙，又洗了脸。
甄珠已经把早饭都端到堂屋了。
见他洗完脸，招呼着过来吃饭。
等吃过饭，何宴背上灰布小包去学堂了。甄珠收拾好碗快，就把昨天收起来的被褥拿到院子里面晾晒。
今天再晒一天的话，就可以收起来了。
她也可以搬回自己的房间里了。
本来两人睡一间房还不觉得怎么样，毕竟何宴还小，什么都不懂。她呢，也没有什么龌龊的想法。何宴对她来说，就是个弟弟，家人一般的存在。
可昨天被林氏那么一说，她就觉得不对劲儿了。
就算何宴什么都不懂，他也是个十六岁的男孩了啊。在乡下，这年纪的男子基本都已经娶亲了。
更别提她尴尬的童养媳身份了。
虽然她知道何宴只是把她当姐姐，可外人不知道啊。
两人睡在一起，即使清清白白，被人知道的话，估计还得嚼半天舌根。
身为现代人的甄珠对这些流言蜚语是不在乎，可是何宴是土生土长的古人，心思又敏感，承受能力显然没有她高。
何况，以后他还得娶妻生子呢。
到时候要是被新娘子知道了，难道她要说：“我们只是睡在一起而已，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你就别计较了。”
靠，就现在这么一想，都觉得她说的这句话茶味儿太浓了，忍不住想把自己胖揍一顿，即使说的是事实。
不成不成，还是尽快滚回自己房间比较好。
晒好被子，正想回房间把炕打扫一遍，打开窗户透透气时，突然响起敲门声。
“来啦。”甄珠回身喊道，上前来了门。
门外，是个小二打扮的青年人。见是个姑娘家，愣了愣，“请问，这是何宴家吗？”
甄珠认得他，他是镇上飘香酒楼的小二。
她笑了笑，桃花眼潋艳透亮，点头道：“正是。”
“那请问何宴兄弟在吗？我家掌柜有事儿找他。”
“在的，这位小哥要进来喝杯茶吗？我去叫他。”
“不用不用。”小二连连摆手，对方是个姑娘家也没好意思直勾勾盯着瞧，视线微移，说道：“我就在这边等着就行。我家掌柜催得急。”
“好。”
甄珠应了一声，转身去了屋里，没一会儿就换了一身男装出来，随手把门关好，打量了一眼小二，粗着声音道：“你不是飘香楼的小二哥吗？”
“没想到何兄弟还记得我。”小二有些惊喜，随即似想到什么，焦急道：“何兄弟，还请你跟我走一趟吧，我们掌柜有事儿和你商谈。”
左右不过因为前几日送菜的事情。
可她面上还是得装作不知，毕竟当时她只是说家里菜多，舍不得浪费才给酒楼送一把的，她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于是，明知故问道：“是什么事儿啊？”
”好事儿。”小二笑道，拉着甄珠往外走，“走走走，骡车就停在村口呢，咱们路上边走边说。”
果然，如甄珠预料的一般，飘香楼掌柜就是为了蔬菜一事找她。
见到她也不多废话，两人坐定，让小二上了茶，便直奔主题道：“何小哥，我想要预定你家的蔬菜，你开个价吧。”
甄珠也不含湖，问清楚他每天需要多少青菜后，在心里默算了一下，报了个价格。
掌柜听完，清隽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这何兄弟倒是个直爽忠厚的人。
他扶着胡须笑道：“何兄弟是个爽快人！这样吧，我给你三两，但是有个条件，以后你的菜不能卖其他人，只供我家酒楼可好？”
三两，那一个月就是九十两。比她预想多了大半。
“行。”
她爽快，掌柜也是个直爽的人，二话不说就让账房写契约。
甄珠看了一遍，发现没什么问题后，大手一挥，写下了何宴的名字，同时盖上自己的手印。
掌柜亦是与她一样，签名字盖手印。
一式两份，双方各执一份。
与此同时，掌柜还特别爽快地把本月的菜钱全给了，说道：“从明日起就劳烦何兄弟了。”
甄珠眨了眨眼睛，看了看手里的契约，迟疑道：“掌柜的，我刚刚跟没跟您说过……我家没骡车啊？”
飘香楼掌柜微微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拍着她的肩膀道：“你啊，报价的时候，枉我还道你小子是个忠厚爽快的人，没想到你在这儿等着我呢！”
“这是小事，我每天让人去你家中运过来便是。”
这他倒是冤枉甄珠了，甄珠还真不是故意隐瞒不说，只不过一激动忘了。
她抓了抓头发，不好意思道：“我、我过几天就买骡车，等我学会了驾车，我自己送。”
掌柜摆手直道小事。
两人约好了送菜时间，以及需要的菜等等细节。等谈完所有事情，已经接近晌午了。
甄珠婉拒了留下吃午饭的邀请，刚要起身离开，就听到外面“卡察——”一声，伴随着雷鸣声，瓢泼大雨倾泻而下。
“我的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