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珠点点头，起身找小吃摊老板要了一碗面条，一碗馄饨。
何宴一听，面上闪过一丝懊恼，早知道他也和阿姐一样要馄饨了。
甄珠没有察觉到何宴的异样，趁着等老板下面条的功夫，顺便与老板攀谈起来。
小摊老板是个约莫三十多岁左右的妇人，姓王。
甄珠嘴甜的喊了一声“王大姐”，虽然衣衫简陋可整洁，举止有礼。
王氏对他印象不错，笑言道：“我都三十多岁的人了，担不得这声姐姐。你还是喊我婶子吧。”
甄珠从善如流，喊了声：“王婶。”
王婶笑着应了一声。
两人就这么迅速热络起来。
甄珠趁机询问了些关于摆摊还有物价的问题。
做生意使然让王婶习惯笑脸迎人，也健谈，见对方是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人，还喜欢问东问西的，完全没有任何一丝不耐，反而十分认真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通过妇人口中的信息，甄珠对青州镇的物价有了更为详细的了解。
在这里，一两银子是十角，一角银子就是一百个铜板，也就是一百文钱。
妇人在这里摆摊的话，馄饨和面条都是两文钱一碗。
一天下来差不多可以收个三百文钱，扣除成本，保守估计一天可赚一百文左右。一个月累积下来可以存个三两银子，算是小富了。
毕竟，普通人家一年的日常花销都不用三两。
甄珠听得哑然，照这样的算法，何家那些地可真真是贱卖了，又想到原身拿着那几十两，半年多的时间就嚯嚯完毕，最后还落得被秋后问斩的下场，就忍不住想要骂人。
王婶见少年一脸生无可恋，极有眼神的转移了话题，望了一眼何宴，问道：“与你同来的是你弟弟？”
甄珠点头，侧头看了何宴一眼，她与王婶攀谈的时候，他有些拘谨地坐在一旁，不乱动，也不东张西望，就一眨不眨地看着甄珠。
见甄珠望了过来，何宴抿了抿唇，一双眼睛湿漉漉地看着她，生怕她丢下他跑了一般。
甄珠被这眼神看得心软，与王婶说了一声，转身回到了何宴身边。
外头，日头正盛，照射在用废旧的苇席搭建起来的凉棚上，泄下几缕阳光。
澹金色的阳光落在少年稚嫩苍白的脸上，带上了些许暖意，微微泛白的唇，局促轻抿着，见甄珠回来，才放松了些。
“没事的。”看着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何宴，甄珠握住他的手，认真道：“无论发生什么事，阿姐都不会丢下你的。”
“嗯。我信阿姐。”何宴反握住甄珠的手，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比外头的日光还要灿烂。
正说着，王婶端了满满两只大碗走了过来，搁在桌上一滴汤水都没有洒出来，碗里飘着香，让人垂涎欲滴。
甄珠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王婶见状，递上快子和汤匙，笑道：“慢用。”
甄珠道了声谢，王氏笑了笑，刚想开口闲聊几句，见外头又来了客人，只得转身招呼客人去了。
甄珠把快子往何宴手里一塞，招呼他快尝尝。
何宴尝了尝，还行。
就是觉得没有甄珠做的饭菜好吃。
甄珠咬了一口馄饨，且不说手艺如何，就冲着这份量，料也放得足，两文钱不算贵。
她在心里暗暗评估着，低头拿起勺子，舀了一口汤吹了吹，余光却瞄见何宴端坐在一旁，有一口没一口的挑着面条，有些无精打采的样子，不由问道：“怎么了？不合胃口？”
何宴张了张口，轻轻点了一下头。
“要不，尝下我这个？”甄珠问道。
何宴视线落在她沾着油光的红唇上，不知怎的，突然有了食欲。他有些意动，却摇了摇头，“还是阿姐自己吃吧。”
要是给他吃了，阿姐吃什么。
甄珠一眼就看出他心里的想法，径自舀了颗馄饨，吹了吹，送到他嘴边，“张嘴。”
大有他不吃下，她就这么一直举着的架势。
何宴垂眸，张口吃了下去。
“好吃吗？”
“嗯。”
甄珠桃花眼一弯，把两个人的碗对调，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快吃，吃完了咱们就去买纸。”
“好。”何宴看着笑靥如花的甄珠，低声应道。
等何宴将一碗馄饨吃完，甄珠起身去结了账，回来重新帮他戴好斗笠，领着他前往勤勉书屋。
书屋并不难找，拐过一个街角便是。
好巧不巧，正在张家瓷器行的斜对面。
何宴抬眸看了一眼张家瓷器行，往里瞧了瞧，果不其然，在店里看到了张红杏忙碌的身影。又看了眼离张家瓷器行有段距离的一群小混子，视线略过那群人，在一个穿着粗布短打，有意无意望向瓷器行的青年身上停了停，黝黑的眸子微微闪动，随即移开了视线，跟着毫无察觉的甄珠进了勤勉书屋。
书屋并不大，约莫只有三十平方左右，里面摆满书架，架子上全是书。
许是大中午的缘故，书屋里并没有顾客，老掌柜正坐在柜台后打盹。
甄珠拉着何宴进入书屋，站在柜台边笑眯眯地道了声：“掌柜的，来生意了。”
老掌柜惊了一下，懒洋洋抬起眼看向来人。
映入眼帘的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戴着斗笠，眼神清澈，笑意盈盈，虽然身上衣衫简陋却十分整洁，举止也大方，看上去就是受过良好教养的孩子。
他扫了一眼少年，笑问道：“这位小哥要什么？”
“要练字用的纸。”
这一开口，老掌柜就知道他并非给自己买的，更笑自己看走眼，没想到这少年看着落落大方举止文雅，却并非识字之人。
但凡有读过一两年书的都知道自己该用什么纸，练字要用什么纸，来到书店无一不是直接点明要某某纸张，哪里会如此笼统地说要练字的纸呢。
他笑了笑，明知故问道：“哦？是小哥自己要用的吗？”
甄珠摇了摇头，拉过身后的何宴道：“给我弟弟买的。”
老掌柜视线落在何宴身上，咂了咂嘴，暗道这弟弟长得倒还行，可也忒瘦了些。
他问道：“小哥读了几年书？”
何宴看了眼甄珠，老实回道：“满打满算三年。”
“多大了？”
“十六。”
“十六？”老掌柜有些吃惊，“怎么这么晚才启蒙？”
寻常人家要是有心想要培养孩子读书的话，基本上五六岁都会送入学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