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觉得何老太的做得不对,他可以教训教训何老太,保证何老太以后不再为难兰氏。
何池却摇头说他什么都不要,只想分家,搬出去住。
何老汉见好话说了一箩筐都没能打消何池分家的想法,只能同意分家。但他有要求,要何池给他十两,就当做是孝敬他和何老太的,往后两人老了也不需要他养,逢年过节送点礼就行了。
何池平日里赚的钱有一文都交给何老太,从不私藏。如今,何老汉开口就是十两,他哪里有?
可是,他什么都没说,只回屋看了兰氏一眼,确定她没事之后,嘱咐她照顾好自己就连夜上了山。
凑齐十两最快的办法就是猎野猪。
一头四五百斤的野猪,拉到镇上,卖给大酒楼差不多可以得十两银子。
第三日中午,何池带着满身的伤回到家,在族老的见证下,给了何老汉十两,双方签完分家协议后,他带着兰氏收拾了两套衣服,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搬到村子西面一间没人住的破草屋里暂住了下来。
同一天,何海和何山拿着何池用命博来的银子,一路好吃好喝去县城参加科考。
分家后,过得虽然清苦,但是兰氏和何池的笑容却变多了。
一个主外,一个主内,配合得无比默契。
两个都是勤劳肯干的人,没了吸血虫,他们很快就积攒了银子,盖了属于自己的房子,还买了地,加上何池自己开垦的荒地,林林总总算起来也有十几亩地。
经过几年的努力,总算把日子过起来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因兰氏孕期落水落下了病根,导致何宴生下后身子骨也不好。
大病没有,小病却是不断。
后面买下甄珠、甄珠又把地全卖了的事儿就暂且不提了。
话分两头。
何家这边,自从没有何池这头苦力牛,日子越过越不如以前。
何海十八岁考中童生,也算是少年得志,他原本踌躇满志想一举过了院试,考个秀才公当当,可惜天不从人愿。
这么多年过去,仍是个童生。
当年的踌躇满志在屡次未中之后,早已被消磨殆尽。
白氏对他亦颇有微词,特别是五年前,白氏成功诞下一子后,对他的不满达到了顶峰,指责他个大老爷们不干事儿,整日闲在家中吃白饭,往后儿子何元到了启蒙的年纪,还要不要去读书了?儿子还有银子去读书吗?难道要让何元做庄稼汉吗?
三连问噼头盖脸地砸在何海的脸面上,为了不让妻子说他吃白饭,万般无奈下,他到邻村的学堂里挂了个职,专门教本村和附近几个村的孩子读书写字,每个月多少能拿点银钱混口饭吃。
何山呢,压根儿对读书没兴趣,一看书就犯困。可是一想到不读书就要像何池一样在地里刨食,他就头皮发麻。
两相比较之下,他还是选择读书吧。
于是,硬着头皮坚持了下来。
科考报名,他亦是次次不落,次次都跑前头。进了考场,胡乱涂鸦几笔后,倒头就睡。
睡饱了,考试也结束,伸伸懒腰就回家。
日子过得逍遥又自在,还特别轻松!
何家供着这么两个骨骼清奇的“读书人”,不仅一点收获都没有,还倒贴了不少银钱下去。
就上一次科考,已经彻底掏空何家的积蓄了。
如今的何家表面看着还行,实际上口袋比脸还干净。加上何山这次相看的姑娘是镇上瓷器店老板的女儿,人家姑娘说了,要有青砖瓦房才嫁,不然才不去乡下受苦呢。
因此,何家二老双双把目光投向了这三间瓦房。
听到何老太的话,何宴沉默了。
“我听说元堂弟都可以去学堂念书,为什么换成我就不行了?”
“你元堂弟是他娘白氏自己出钱供他读书的,你们怎么能一样?”
何老太皱着眉,有些不高兴。
要她说,寻个由头直接把这孩子拉回老宅算了,别跟他废话。
可何老头爱面子,说要让何宴心甘情愿跟着走,强拉的话,何宴一路上肯定会哭闹不停,彼时大家不觉得有什么,等到老三结婚的时候,村民就会反应过来了,说他们就是为了霸占房子才假意把何宴带回家照顾。
何池刚走不久,他们就迫不及待霸占他的房子,哪有人这样做父母的?
他何老汉还要不要脸了?
“怎么不一样了?”
这老太婆会不会说话?
何宴刚没了父母,她就在何宴面前说他与那元什么的不一样,这不是往他伤口上撒盐吗?
甄珠忍不住出声道:“我家阿宴哪里比人差了!”
何宴看了她一眼,望向何老汉,“阿爷,我去了老宅,你会供我读书吗?”
他谁都不听,就想听何老汉亲口回答。
何老汉看着与死去的何池相差无几的眼睛,彷佛看到当年的何池。
他也是这般望着他,然后问他:“爹,大哥三弟都去读书了,我也想去。我保证会刻苦读书的,若是一次科考不中,我就立马回来帮您,您真的不能让我试试看吗?只要一次就好。”
面对这么一双眼睛,何老汉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顿了顿,许久才说出和当年一样的答桉:“家里真的供不起三个读书人。”
何宴垂下眼,面上泛起一丝嘲讽,没有说话。
房间里顿时一片寂静。
等到何老太快坐不住了,何宴才开口说道:“我不去老宅,这是我爹娘住过的地方,我想跟我爹娘住在一起。”
何老汉长叹道:“宴小子,你还小,不知道独自生活有多不容易。你......别急着下决定,多考虑考虑,过几天阿爷再来找你,到时候你再给答复。”
这孩子是没吃过苦的,唯有让他多吃点苦头,他才会知道家里有个长辈是多么重要的事情。到时候,只怕会哭着求着回老宅。
何老汉看了何宴一眼,没有多说话,提着旱烟杆走了。
听何宴说不愿意跟着回老宅,何老太的脸立刻拉了下来,她瞪了炕上的何宴一眼,冷哼一声,扭头就走,把帘子甩得差点飞上房梁。
光从她这架势就可以看出,她气得不轻。
何宴凤目微敛,只当不知。
何老汉和何老太走后,屋里就只剩下甄珠和何宴。
甄珠早已经饥肠辘辘,她瞅了瞅外面,发现日头已经老高了,忙跟何宴说了一声,然后跑去厨房做饭。
何宴躺回炕上,缓缓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