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也不知道行了多久，终于停了下来。两个车夫将白羽和敕月扶了下来，然后用一根木棍子，双方各执一头这样地牵引着他们一路向前。
失去了视觉的白羽能明显感觉到地面上的湿滑，与周边的阴暗之气，甚至于连气味都有那么一点潮湿。
终于马一波说：“我们到了！”
眼睛蒙着的黑布被人摘了下来。白羽一时无法适应这里的光线，好一会儿才发现这里像是一个山洞，又像是一个地窖。不过想想也对，如今的慕容非哪能像当年那样的风光，住在金碧辉煌的东宫里。
马一波将他们带进了一间屋子。白羽好奇地环顾着四周，这里没有窗户，光线全是由几盏昏暗的蜡烛提供，因为空气流通性差，这屋里总是弥漫着一股令人不愉快的腐朽之味。屋内的摆设也极其简单，一个书案，几把椅子而已。
“两位先在这里稍息片刻，我这就去禀告皇上你们来了。”
马一波走后，敕月找了张干净的椅子顾自坐下，而白羽则在屋子里来回地走动，平稳着自己紧张的心。
“喂！你能不能不要走了！”敕月略带不满地抱怨。
“我……我紧张嘛！你说，我等下见到皇上该说什么？”
“你和皇上以前应该认识吧！我听说你的姐姐曾经是他未过门的太子妃。”
“是的！”
“那你紧张什么？又不是没见过！”
白羽不知道怎么和敕月解释，这见过才比没见过更要紧张。最后她撇撇嘴，不理他继续来回走着。
敕月突然莫名地贼笑说：“瞧你的样子，莫不是以前和他有过感情上的纠葛？”
这一下真把白羽给吓着了。自己难道这么明显吗？这敕月难道是狐狸精转世吗？怎么就这么贼精贼精的。
“被我说中了？”
“你别胡说了！”
嘴上这么说着，脸却红着像苹果。敕月笑得更欢了，那样子分明就是在取笑她，别再此地无银三百两了。白羽急得还想解释两句，可又怕越描越黑，正发愁着，屋外突然有人高喊：“皇上驾到！”
这一下，敕月不得不收了嬉笑起身迎接。白羽躲在他的身后，头也不敢抬一下。
虽说紫英名存实亡，但慕容非依然守在这里图谋着复辟大业，所以敕月还是以拜见一国之君之礼向他行了大礼。一番寒暄后，慕容非便注意到一直躲在后面，跪在地上不出声的白羽。
“冰菱，是你吗？”
“叩见皇上！我……是冰菱！”
“平身吧！”
白羽战战兢兢地站起来，低着头心如鹿撞。
四年多不见，自己早不是那个情窦初开的少女，而慕容非也明显有了许多的变化。以前那个温润极美的花样男子，在经历了那场残酷的战争后也变得沧桑深沉。那像征着帝王的紫玉冠下，那双充满着柔情万丈的眸子里，更多的是疲惫与忧患。
“冰菱，这些年来你还好吗？”他的声音一如当年的温暖，只是这温暖中还包含着一丝难言的辛酸。
“谢皇上关心，我……一言难尽。”
“看到你还活着，朕真的太开心了。”他微笑着，想去握她的手，可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
“皇上，我……”她为难地不知道如何开口向他解释自己这些年的经历。太多的东西难以启齿，太多的回忆痛苦不堪。
“不想说就不要说了。朕都明白，你一定吃不了少苦！回来就好了！”
他一点没有责怪她，一点没有埋怨她，反到是如此贴心地安慰她。白羽的眼湿了，这一生自己最最对不起的人就是慕容非了。当年若不是自己的大意，遗失了玲珑金箭，便不会让赫连夜抓住把柄陷害他，更不会让他面临一场毁灭之战。
“对不起！”
“看你又说傻话了！四年多了，你怎么就长不大，还是像以前那样冒傻气。”
她终于鼓起勇气对上他的眼，好想回到以前初见时的场景。一样的人，一样的情怀！然而这却成了一种奢望。
“你爹爹他……”突然，慕容非提到了赵丰，只是那语气却是悲痛万分。“他要知道平安归来了，该有多高兴。”
“我已经知道了！”一说到父亲，她的眼睛更红了。
“你知道了？”
“嗯，昨晚上，我们也在龙云山。”
慕容非显然有些意外，“你们昨晚上在龙云山？”
“不错！我们一路从冰城赶回玉京，因为几处城门已经被龙玉人死守，所以我们不能从城门进入，只能翻山绕道龙云山入京。昨晚上正好经过龙云山。”
慕容非仰天叹了口气，说：“天意！你竟真的在龙云山。”
“皇上此话何意？”
“那赫连夜便是以你们姐妹的命要挟赵将军去龙云山谈判。朕曾劝他不要去，可是他说赫连夜不是卑鄙小人，既然说好是去谈判，定不会私下扣人。另外，他实在太挂念你们姐妹了。特别是你，冰菱，你知道吗？当年他以为你死了，一直内疚到现在。所以一听说赫连夜拿你做交换，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朕扭不过他，只得由得他去。却哪里想到这果然是个陷阱。”
“我爹爹现在何处？”白羽哽咽地问。
“他身中数箭，已气绝身亡。几个将军拼死将他的尸首抬了回来，可为了不影响军心，朕已下令将他埋葬了。”
“什么？”她绝想父亲会这么快就下葬了，而自己竟然连父亲最后一面也见不着，顿时悲从心起大声哭了出来。
慕容非亦是万般难过，抬起袖子拭着眼泪，只是现在他的身份不容许过分地失态，所以他一直在克制着。
“冰菱，去祭拜一下你爹爹吧！”
白羽不得不暂时收起悲哀的心情，跟着他出了屋。
赵丰的新坟离得并不算远，不过走了多久便到了后山一片荒凉的坟地。这里一眼望过去都是新盖的坟，所谓的墓碑也极尽简陋，不过就是一块木板上面写着“某某之墓”。
“这里是我紫英亡灵的归宿之地。所有战死的将士都埋葬在这里。你父亲的坟是今日新盖的，在最里面。”慕容非悠悠地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