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慎地退到相对安全的地方，大长老左右看了看，脸色发黑。
策划了许久的爆炸，到头来，竟是一个都没有弄死。
“老东西，躲得倒是挺快啊。”
骆云静甩开手中心脏，浑身浴血，表情扭曲疯狂，犹如从地狱之中爬出来的恶鬼一般，缓缓朝着大长老走去。
前有骆云静，后有苏娆。
大长老近乎破罐子破摔地变了脸色。
“一心想要让骆云沁死而复生……”他恶意满满地道，“到底出于愧疚?还是出于……”
他刻意地顿了顿，唇边笑容弧度扩到最大，极度诡异:“还是出于——你那一点，不为人知的心思。”
“老不死的，闭嘴！”
苏娆还未曾有什么反应，被彻底激怒的骆云静直接不管不顾地欺身而上。
被愤怒冲昏头脑的骆云静如同疯了一般，打斗之间尽失章法。
她硬生生扯下大长老的一只手臂，付出的代价，却是自己腹部中了一剑。
苏娆冷眼看他们狗咬狗，而另一边，战局已然明朗。
夜色之下，远处山林之中，似有人影重重。
她的眸光沉了下去。
以她的自信，绝不会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终究……还是被人计算了么？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她侧眸看向角殷，低声道:“让我们的人慢慢撤走，按原计划施行。”
“是。”角殷恭敬道，完全没有数月前的颓废之色。
目送角殷离开，苏娆再次看向大长老与骆云静二人。
方才用了荧惑铃，她现在看似稳如泰山，实际上已经近乎强弩之末。
夜风吹拂起她的衣角，蹁跹若蝶。
暗中调息着自己的内力，目光却不敢从那二人身上移动分毫。
现在，她只等那二人分出胜负，再与胜者拼出你死我活。
今夜，便可落下帷幕。
明日，拜月教将消失在江湖之上。
不知过了多久，骆云静狠狠拧断大长老的脖子。犹嫌不够似的，面色狰狞地一脚踏碎他的脑袋。
随后，她徐徐抬头，凝视着苏娆。
“小阿娆，遥国军队来了。”她忽的勾唇一笑。
“我知晓。”苏娆点头，语气平和。
骆云静脸上疯狂之色褪去许多，轻笑道:“邀月，想杀我啊？”
苏娆自树上飞身而下，浑身杀意毫无保留的倾泻而出:“邀月已死，唯有江南陆氏青漪。”
裴湛来到山巅之时，便听到了她的这句话。
江南陆氏青漪……
他怔忪片刻，循声望去。
“呵。”骆云静嘲讽一笑，“就算如此，你也洗不干净了。”
说完，她似乎发现了什么，朝着裴湛看了过去:“徵墨……不，你不是。”
明明还是徵墨的那张脸，但浑身上下的气质大有不同。
裴湛混不在意地卸去伪装。
“裴湛！”率先认出他的，是倒在一旁的崇文。
“裴湛?”骆云静神色变幻，终究还是沉沉一笑，极尽阴森，“好啊……好啊……一个个手段了得啊……”
“比不得教主。”裴湛澹澹道，表情冷漠。
骆云静重重地咳嗽几声，眉宇间却是舒展开来。
许是知道所求之事再无实现之期，她身上的疯狂逐渐散去，只是那双眼，却一片猩红。
“都想杀我啊……”
她嗤笑一声，环顾四周，山巅之上，除了大长老手下的人，便只剩下几个弦卫了。
不知何时，山巅已被遥国军队包围。
刚刚从战场之上退下来的军队，弥散着一股浓浓的铁血杀伐之气，威势摄人。
“遥国军队?”心知今日自己逃不过去，骆云静倒是有了与他们闲话家常的耐心。
然而其余人皆是如临大敌，警惕地看着她。
“能调动遥国军队……太子还是定王?”她恍若不觉，忽地发问。
裴湛抿唇，目光落在苏娆身上，沉声道:“定王。”
苏娆一怔，旋即了然。
心底的谜团终究解开——
难怪总觉着，裴家家主与他相处，不像父子，反而更像上下级。
遥国定王，太子胞弟。
于此同时，还有——
“萧渡。”苏娆澹澹唤出这个名字。
裴湛浑身一僵，却是没有反驳。
抬手揉了揉额心，苏娆心底微妙之感愈发浓烈。
这人……当真是无处不在。
就在此时，变故陡生。
在众人猝不及防之际，骆云静眸中闪过一抹幽光。下一瞬，她身形极快地闪掠而上，拖着重伤的残躯，直直扑向苏娆。
“阿娆！”裴湛脸色一变。
强弩之末，临死反扑，想要抓一个人陪葬……
骆云静的这种心态，并不难猜。
并不觉得现在的拜月教主能够对自己造成威胁，苏娆抬起匕首，准备反击。
然而骆云静压根就没有攻击她的意图，硬生生受了这一刀。
锋利的匕首扎入那人的心口，没有丝毫阻碍。
就在苏娆愕然之际，浑身染血的美人笑容诡异地凑近她，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道:“小阿娆，你若死了，他们会很伤心吧？”
血腥气息扑面而来，她童孔一缩，完全来不及反应。
在靠近苏娆之时，骆云静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她。凭借着自身向前的冲力，直接带着她倒飞出去。
而苏娆身后……
便是深不见底的悬崖！
“阿娆！”裴湛脸色剧变。
宫绯等人面色瞬间惨白。
但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根本没有给他们留下缓冲的时间。
所有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骆云静抱住苏娆，二人一同坠下万丈高崖。
“总归都是要死，让你们终身悔恨，也是好的——”
嘶哑声音被风撕扯得稀碎，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你我皆是这茫茫红尘中的一粒浮尘，随波逐流，身不由己。但我们却总是试图用我们自己的方法，为自己闯出一条道路，改写自己的命运。
不拘现况，无畏将来，不外如是。
就算，等待自己的将是万劫不复。
“怕么？”坠落之际，女子低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听不太真切。
苏娆毫不犹豫:“怕。”
那人低低笑开，苏娆缓缓闭上了双眼。
这次，再也没有一个叫裴湛的人来接住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