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她动作自然地接过茶杯，撇去面上浮沫，轻啜一口，“这也不是什么不能外传的东西。”
相反——这身法，是极为常见的。
比如……在拜月教，这身法，哪怕是个打杂仆役，都会点儿皮毛的东西。
而在江湖之上，类似的步法数不胜数，皆是从一个地方流传出来的。
她唇角笑容有些嘲讽，这些人一面说着拜月教如何伤天害理、作恶多端，一面又在那里学着拜月教的身法。
就算拜月教再如何声名狼藉，那些所谓正派的江湖人士的吃相，也着实难看了些。
当然，现今年轻的那一辈应该也没有多少人知道，这身法是从拜月教流出来的。
毕竟——传授他们这改动过的步法的长辈，都将这身法，冠上了他们自己创造的，充满正道意味的复杂名字。
无人得知，他们所学的身法，是从何而来。亦没有人告诉他们，这身法的来历。
阮安宁看着自己苏姐姐的表情，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
明明苏姐姐是笑着的，而且笑得格外温和，可是她却莫名觉得背后发凉。
苏娆抬起手，按了按嘴角，将笑容压抑了下去。
“所以——要学么？”她手指微动，装了大半杯茶水的茶杯在那纤细手指间转了一个圈，却是稳得连一滴也没有溅出来。
阮安宁皱着秀气的眉头，思索了片刻。
最终，她确定苏姐姐不会对自己不利。于是她极为坚定的点下了头:“学！”
苏娆眸中染上一层笑意，缓缓开口：“那你从明日起，便每天到芸娘那里去报到吧。”
“啊？”阮安宁有些茫然的看着她。
另一边，阮轻音也有些惊讶的朝苏娆看过去。
本来听苏娆的口风，她们师姐妹二人都以为苏娆会亲自教导阮安宁。
然而现在看来……
阮安宁是个直性子，一向是想到什么便说什么。
于是她老老实实地把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苏姐姐，不是你亲自教我吗？”
苏娆抬手揉了揉阮安宁的脑袋，含笑开口:“芸娘的轻功造诣，远在我之上，让她教导你，远远比我教你更好。”
她没有说的是，这个身法，便是芸娘的父亲钻研出来的。
现在正道之中流传的那些身法，全是被简化了许多的。真正完整的，还得数拜月教众人修行的那个版本。
然而真正的精髓，在这个世界上，苏娆找不到第二个人，能比芸娘还清楚。
“芸娘姐姐……这么厉害的么？”阮安宁呢喃道，表情有些呆滞。
在她心目当中，苏姐姐已经是顶顶厉害的人了。没想到，平日里看着与自家师姐一样温温柔柔的芸娘，轻功居然会比苏姐姐还厉害。
“可别小看任何一个人啊。”苏娆懒懒散散开口。
说完，见阮安宁还想开口，她眼疾手快地拈起一块糕点，送到阮安宁嘴里，堵住了她的嘴。
阮轻音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含笑看着苏娆二人，捧着一杯香茗小口小口地喝着。
见阮安宁安静了下来，抱着糕点在那里慢慢的啃着，苏娆侧过头，透过画舫的纱帘缝隙朝外看去。
秦家姐妹的画舫已经不见了踪影，想是阿霜落了一次水，秦月不放心，便将她带离了这片湖。
而那条撞上秦家姐妹画舫的船，船头站着几个血凰司的人。在他们脚边，横七竖八地躺倒了一片侍卫。
落水的那些侍卫早已被他们捞了上来，苏娆一眼便看见了那个想对阿霜动手，却反而被自己废了手的侍卫。
之所以能那么明显的认出他，盖因一个血凰司的人此时正如同拖死狗一般，将他拖向船舱内。
那条画舫上的纱帘，也已经被人全部放下了。虽说隐隐绰绰看不清内部的情形，但苏娆却大致能够猜测出，里面是何等的惨状。
“血凰司的人……一直都般嚣张么？”听到那画舫之中传出的毫不压抑的惨叫声，苏娆无甚笑意地扯了扯唇角。
惨叫只出现了一声，后面应该是被人堵住了嘴。
不过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行事敢如此嚣张的家伙，怕是只有血凰司了吧。
“方才见着个血凰司的人，倒是安静得紧。”苏娆想了想方才在秦家画舫之上，那安静的督主大人，嗤笑一声。
阮家二人没有询问苏娆方才在那个画舫上发生了什么，而苏娆也正好乐得清闲，没有过多解释。
而现如今，苏娆自己提起来，倒是将她们二人的好奇心勾了出来。
当然，最主要的是勾起了阮安宁的好奇心。
“血凰司?”阮安宁努力咽下口中的糕点，小脸之上，不知为何写满了兴奋，“苏姐姐，是我想的那个血凰司吗？”
苏娆目光颇有些一言难尽地瞅了她一眼，没有回答她的话。
世上还有第二个血凰司么？
从这疑似嫌弃的眼神中，阮安宁读懂了她苏姐姐想说的话。
她吐了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我前几日才看到在话本当中看到——”
话音未落，她便接受到了来自自家师姐严厉的视线。
她瞬间意识到自己似乎说漏嘴了什么，小手勐的捂住嘴巴，试图补救。
“不是……我是说……我是说——传说当中——呜……”
刚开一个头，她的头上便迎来了自家温柔的师姐赠与的一个一点儿也不温柔的爆栗。
阮安宁欲哭无泪地看着自家表情澹澹的师姐，又用求救的眼光看向了一旁的苏娆。
苏娆接受到她的这个目光，轻咳了一声，偏过头，不去看她那委委屈屈的小眼神儿。
阮轻音低了一下头，恰到好处地隐去了眼中的笑意。
再抬头之时，她又是那个一脸严肃的师姐了。
“话本?”阮轻音手指微动，打了几个手势，“师父他不是将你的话本都收走了吗？”
阮安宁见没人能够救自己，只能硬着头皮，哭丧着脸，试图求得从轻发落。
“师姐！师姐我错了！别告诉我爹呜呜呜，我招，我全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