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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故地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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胶州白帝城,肃王府。

宋珲还是坐在他那张坐了二十年都未曾换过的黄花梨透雕靠背椅上。

他端起和田玉制成的茶杯,刚抿了一口茶,陈玉尘就走进了肃王府的大厅。

只见这位白衣翩翩的肃王府客卿手里拿着张纸条,快步又不失风度朝宋珲这边走来。

“何事?”肃王宋珲放下了茶杯,向眼前这位在肃王府效力了将近十五年的幕僚问道。

陈玉尘双手捧着纸条,毕恭毕敬呈到这位在胶州手腕通天的大人物面前。“李朗那边都来消息了。”

肃王宋珲接过陈玉尘递来的纸条,目光在纸条上的内容来回扫视。

纸条上,是李朗出海后遇到叶开,以及叶开解释为何也会出海的内容。

半晌后,肃王宋珲将那纸条揉成一团,对陈玉尘吩咐道:“没想到我那女婿是受了萧扶风那老贼的胁迫也一并出了海,这样,你先传信去金陵,让宋凝他们先行返回府里,不必再等叶开回金陵了。”

陈玉尘应了一声,又抬头问道:“按纸条上写的,郡马返程还要再去问鼎山庄一趟找萧扶风要人,不让李朗他们一起跟着么?”

肃王宋珲摇了摇头,“既然我那女婿说不想欠本王人情,那就由他自己去吧,年轻人总得历练历练,本王也想看他失踪这些年来都学了些什么本事。你再传信给李朗,让李朗他们不必插手他的事。”

“那属下先行告退了。”

“嗯,去吧。”

肃王宋珲坐在原位望着陈玉尘离去,他突然有些口渴,随手拿起放在茶几上的玉茶杯,然后便想起了一位老朋友。

那位老朋友这些年来一直处在丧子之痛里,并不知道他儿子前段时间失而复归了。

肃王宋珲一个人坐在大厅干笑了一声,“瞧我这记性,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笑完,宋珲就站起了身,孤身一人往大厅外走去,他一进院子,肃王府的下人们皆在暗自注视主子一举一动,见这位主子从院子走到大门,管家宋诚连忙迎上前,“王爷,是要出门?”

肃王宋珲点了点头,“去看看老朋友,给他说个好消息。”

“那小的命人安排马车。”

宋诚说完,回过身就要吩咐那些在周围做事的肃王府下人,谁知肃王宋珲挥了挥手,“不必了,你陪本王走着去吧,本王也好久没活动活动下筋骨了。”

管家宋诚一听,一时间有点面露难色,小心翼翼问道:“王爷,不喊府里的高手陪同么?”

肃王宋珲笑了笑,“这是白帝城,谁敢在白帝城里刺杀本王?宋诚,你自己不也是个五品高手?怎么越活胆子越小了?”

管家宋诚闻言,只得尴尬赔笑,前些日子他听闻府里的郡主在金陵身受重伤,不免得有点担心白帝城这边,如今肃王府四品以上的高手全都调到外面去办事,肃王府这个大本营其实就是个空架子。

但自家主子说得也不错,这里是白帝城,不是其他地方,就算如今大梁其他地方乱成那样,白帝城还是二十年如一日,没有任何江湖势力胆敢在这里乱来。

宋诚一路随着主子往白帝城东南方向走去,当他陪着主子来到了叶家镖局的大门口,才知道主子今日是要找哪位老朋友。

杜大虎就在院内操练镖局里的众人,不一会叶家镖局看门的仆从就走到了杜大虎身边,对其说道:“杜总镖头,外头来了两位客人,一位是肃王府管家,另一位小的没见过,但肃王府的管家一直跟在那人后头。”

一听仆从如此说辞,杜大虎瞬间明白突然登门拜访的那位客人是谁,连忙叫停众人,自己快步走到了叶家镖局的大门口处,一出门口就见到了站在门外负手而立的肃王宋珲,以及陪同在宋珲身边的管家宋诚。

肃王宋珲此刻身上只穿着一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青色布衣,不认识的还以为此人不过是名普通百姓。

但杜大虎可知道他眼前这位人是如何位高权重,连忙对门外二人低头拱手恭敬道:“见过王爷,见过宋管家,俺刚刚在锻炼手底下的人。没来得及出门相迎,实在抱歉啊。”

肃王宋珲摆摆手,笑道:“不必多礼了,叶铸那老家伙在家吗?”

见对方直呼自家老镖头名讳,杜大虎也不敢生出一丝怒意,憨厚道:“老总镖头就在厅内喝茶,俺进去通报一声。”

“不必如此麻烦,本王自己进去,你忙你的,别在意我。”肃王宋珲说完,自顾自迈过了叶家镖局的门槛,管家宋诚,杜大虎尾随其后。

叶家镖局院子内的众镖师,众趟子手见来了客人,纷纷低头抱拳致意,他们也不知道来人是谁,但看见自家总镖头跟在其后头态度恭敬,便明白此人必定身份不凡。

肃王宋珲眼神扫过院内的众人,一边走一边微微点头致意,待走到叶家镖局的会客厅前,肃王宋珲对身后宋诚吩咐道:“你在这等着,我一个人进去。”还没等宋诚回应,肃王宋珲就先进了叶家镖局的厅堂里。

待肃王宋珲见着厅内坐着那位故友,见其自顾自低头喝茶,丝毫没察觉到他的到来。

宋珲默默找了个位置坐下,开始仔细打量这位多年未见的故友。

他与叶铸都是同龄人,都在二十岁光景遇见对方,因为兴趣相投而结伴同游,如今大家都到知天命年纪,自己还是一头乌发,虽然自己武功平平,但身体还是如同壮年,只不过是身材稍微发福了些。

再看这位故友,因为丧子之痛,到现在眼神都黯淡无光,两鬓变得斑白,脸色也不像往年那般红润,而是蜡黄,其脸上也生出皱纹,皮肤也变得松弛。

原本叶铸身材高大,虎背熊腰,不管是坐着还是站着都板板正正,寻常鼠辈看见叶铸这高大威猛的身材,早就躲得远远的,哪里还敢劫镖。

如今再看坐在主位上的叶铸,他佝偻着身子,外形十分颓废。

其一身横练的肌肉也不知道被丢到哪去,从叶铸拿着茶杯的手,宋珲就看得出来叶铸许久没练武了,因为他那只手居然在哆嗦,虽然不明显,但宋珲还是看见了,因为茶杯座,茶杯盖与茶杯的摩擦发出了丝丝声响。

坐下不到一会的宋珲忍不住开口问道:“这么多年不见,你武功怎么倒退了。”

叶铸听见厅内突然有人出声,这声音还十分熟悉,他抬头只瞥了宋珲一眼,然后又低头抿茶。

“老了,练不动了。”

“是真练不动,还是不想练?我看你样子起码得七八年没摸到剑了吧。”

叶铸闻言,放下了茶杯,抬头正视了这位故友一眼,

“你说呢?”

二人四目相对,宋珲冷笑了一下,“你是不是还在怪我当年让叶开护镖去朝歌?”

叶铸没有开口承认,但看他阴沉着脸,就知道其意思很明显。

宋珲继续冷笑道:“当初不也是你自己要放他出去的?”

叶铸一听对方把锅扣在自己头上,气道:“谁知道你们肃王府的高手全是酒囊饭袋,连个人都看不住。”

“他自己要跳海去救那花魁我有什么办法?我没找他算账就很不错了!”宋珲没好气甩了下衣袖,又对叶铸喊道:“我渴了,喊人给我倒杯茶来。”

“想喝自己倒去。”

叶铸丝毫没有因为宋珲的身份而对其感到敬畏,肃王宋珲也不在意对方的无礼,而是直接起身走到叶铸身边,将叶铸手里茶杯夺了过来,一股脑就将茶杯里的茶喝了个精光。

叶铸见对方如此霸道,又想起对方八年前的行径,叶铸感到十分委屈,指着宋珲鼻子怒骂道:“你把开儿夺走就算了,如今连口茶都不让我喝,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要不把我这条老命也拿走算了!反正这白帝城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

被对方劈头盖脸一顿说道,宋珲也不恼火,反而对叶铸笑道:“什么叫我把叶开夺走?我是让他姓宋了?还是怎么?”

见对方还敢当着自己面笑,叶铸继续骂道:“你还有脸笑!呵!也是,毕竟不是你自己儿子,你也不必心疼。”

“我为何要心疼?他又没死。”

“是,他是没死,但他毕竟是你的女婿,你……”叶铸骂着骂着,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

“你刚刚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叶铸有些难以置信,想跟对方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宋珲见故友暗淡无色的眼里又冒出光彩,宋珲打趣道,“本王话从不说第二遍,你没听见就没听见吧!”

叶铸激动地站起身,对眼前人正色道:“别闹了!你赶紧把你刚刚说的话再重复一遍!”

宋珲确实不喜欢把说出去的话再重复一遍,于是便旁敲侧击道:“哈哈哈,本王既然敢来这里见你,你难道还不懂吗?”

“他在哪?”叶铸这下是确信自己方才没听错了。

“出海了,与沈沧海,徐安敬一起在为问鼎山庄办事。”

“问鼎山庄?扬州的那个?他为何会跟问鼎山庄扯上关系?难不成这八年来他一直待在问鼎山庄那边?”

面对着好友的一连串发问,肃王宋珲也不着急回答,而是慢悠悠说道:“我渴了,给我把你珍藏最好的茶叶拿出来。”

叶铸没好气瞪了宋珲一眼,“行行行,我这就喊人给你沏茶,你想喝多少就喝多少!”

叶铸说完,直接朝厅外喊道:“小环!帮我沏两杯茶来,对了,你先去我房里头,拿那个黑罐子里的茶叶泡。”

“那黑罐子里是什么茶?”宋珲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后问道。

“庐山的云雾!行不行!”叶铸没好气道。

“也行,就这个吧。”宋珲满不在乎的说道,不过他心里倒是清楚,这庐山的云雾茶叶,可是许多年前他赠送给这位友人的生辰礼物,没想到叶铸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没喝完,可见对其是有多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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