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书言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那一瞬间他甚至第一反应就是戚世杰又想了什么好玩的方法来折磨他了。
“别这样戚先生，您如果还想玩的话……会有很多人乐意陪您，但那个人肯定不是我。”
他扭头就想走，可是戚世杰用力地拉住了他不让他走，沈书言的声音已经有些慌乱了：“放开。”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恶心？很令人作呕？”戚世杰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遥远，眼睛紧盯着沈书言。
不知道是不是沈书言的错觉，嗯……这么看起来，沈书言竟然觉得戚世杰的眼睛有些湿漉漉的。非要形容的话，倒有些像是乞食的小狗那样柔软。
他摆摆头，立刻就觉得自己疯了。
柔软？
这样美好的词语怎么会和那个不学无术的二世祖搭配在一起？
他缓缓摇头道：“我没有……。但是我不愿意和你开这种玩笑，我还有事情要做……”
“你就是觉得我恶心……。”戚世杰慢慢地笑起来，“沈书言，你凭什么觉得我恶心？你真的觉得你自己有多干净？”
“你以为跟我分开以后你所获得的一切都是你自己的努力得来的吗？……好，我告诉你，这都是我吃饱了撑的在你背后为你做的事情！你真以为娱乐圈缺好看的人啊……不错，你这幅皮囊长得确实不错，可是娱乐圈最不缺的就是美丽的人。你真以为光凭你就能在娱乐圈站稳脚跟？没有我在背后插手你什么都不是！”
闻言，沈书言瞳孔剧烈颤动。
“你说什么？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纤细的手指猛地缩紧，不易察觉地有些颤抖。
“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肮脏？因为除了我以外，从来没有一个人再向你提出什么别的交易是吗？那我告诉你，是因为我在背后保护你。我保护你不再受那些人的染指……你接触不到那些，就觉得他们特别正派你也特别干净，而我就特别肮脏是吗？”
戚世杰越说越激动，一把揪起沈书言的衣领。
沈书言太瘦了，他为了保持上镜最好的状态比正常人要消瘦上许多，戚世杰没怎么用力，沈书言就被他轻飘飘地抬起。
啊，看啊，沈书言那双写满了惊恐和不敢相信的眼睛，多么像受惊的小鹿啊。
……对。戚世杰有一瞬间的恍惚。不能让他以为脱离了自己也能无拘无束。得让他明白，只有待在自己身边，才能得到最好的庇护。
“我、我不相信……”他的手中，沈书言有些艰难地开口。
沈书言真的很难想象。自己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十几岁的少年了。七年过去了，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成熟与圆滑，可是如今……至少面对着戚世杰，他还是那样的手足无措。
就像七年前一模一样。他在他面前，永远都这么低微，永远都这么渺小。
他更无法相信的是，他一直以为自己的星途璀璨是上天的眷顾，是他的苦尽甘来。现在戚世杰突然告诉他，他其实没那么幸运——或者说，他的幸运是因为另一个人，是因为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人——
多么讽刺！
沈书言勾起嘴角，恍恍惚惚地笑起来。
“你不相信？你知道家里人为了你跟我闹的多少次吗？我为了捧你一个人……我跟他们签下了多少合约。你如果不相信大可以去查……戚家不怎么涉及娱乐圈的你也向来知道，可是你可以看看近些年来我跟娱乐圈有了多少合作。沈书言，”戚世杰说到最后简直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你的路简直是我用金子砸出来的。你这一生，简直是我送给你的！”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沈书言崩溃地捂住自己的耳朵。
他以为的这么多年来早就和戚世杰断了个干干净净，现在突然告诉他其实根本没有？！可是为什么……这样穷追不舍，根本不是戚世杰会干得出来的事情啊！薄情人的深情，他哪有那个幸运去承受？！
他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我……为什么要对我这样？”
“因为我疯了！我就是脑子有病才会……”戚世杰大吼一声，看见沈书言的眼睛里已经隐隐有晶莹的液体，“……”
他瞬间什么都不想说了。
他就是脑子有病。
放沈书言离开以后，他竟然时常会回想起他。他喝醉的时候曾经用什么恶俗的词汇来形容过他？“我从没见过有谁拥有像他一样清澈的眼睛”。那是他喝的酩酊大醉的时候说出来的酒醒之后连自己都会感到恶心的话。
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为了让那双清澈的眼睛永远清澈。”
所以不想让他被这个世界上的尘埃所污染，帮他扫净一切道路，让他永远干净一尘不染，让他永远相信努力就会有回报，让他永远相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呸！明明这个世界实际的运行规则并不是这样！
他将他保护得太好！
这么卑微地背地里做这些事情，之前甚至从来没让他知道——是他在犯贱吧！
为了让那双清澈的眼睛永远清澈……呵呵，去他妈的，这也太酸了！这么婆婆妈妈，这么放不开，这是他戚世杰会做得出来的事情吗？！
“你走吧。”戚世杰累了。
他不想再就这个话题聊下去了。他挥一挥手，示意沈书言离开。
刚刚是他失态了。看看人家，始终这么冷静，看上去，他是有多丢脸啊。
但他不知道的是，沈书言远远没有他外表上表现出来的那么冷静。
沈书言心神恍惚。
他的心思实在是太乱了，就像是被猫咪揉乱的毛线球，一团一团，无比杂乱。他心中有万千种思绪，但是，出乎他意料的，他非常清醒地意识到，那千万种思绪里面，唯独没有一种是厌恶与讨厌。
……
怎么会这样。他不该这样的啊。
沈书言摇摇摆摆地走出不夜天。就在这时，一辆车朝他撞了过来。下意识伸手去挡的时候，沈书言心想，虽然看起来就像不会被撞死的样子，但是如果就这么死了，……也没有什么遗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