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照耀之下，常遇春手中的钢刀泛着寒光。赵德胜直接挡在了朱国瑞的面前，迅速抽出了腰刀。
冯国胜抬脚踹向常遇春的手腕。常遇春灵巧地一躲，钢刀闪电般地噼了下来。
“噗”
“咕噜”
彻里不花的人头滚落地上。无头的尸体重重摔倒。
“你怎么敢？”
冯国胜吃惊地看着常遇春，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位莽汉。
常遇春哈哈一笑，收回了带血的钢刀。
“一个狗官而已，难道还要留着他过年？”
好勇斗狠、心浮气躁、嗜血好杀、自负高傲，史书里的这些描述当真没冤枉眼前的这位汉子。
朱国瑞轻轻叹了口气。
看着一脸自得的常遇春，他不禁念诵起王安石的《浪淘沙令》。
“尹吕丙衰翁，历遍穷通。一为钓叟一耕佣。若使当时身不遇，老了英雄。
汤武偶相逢，风虎云龙。兴王只在笑谈中。直至如今千载后，谁与争功。”
一首词念得常遇春瞪大了双眼。他上上下下地打量起朱国瑞。
无礼的举动让冯国胜和赵德胜同时皱起了眉头。蓝玉也赶紧冲他打起手势，希望他能收敛一些。
“俺滴个孩嘞！”
常遇春突然一拍脑门，恭恭敬敬地跪在朱国瑞的面前。
“俺说明公怎么这么能打，原来是神仙转世。”
一番话说得蓝玉直捂脸。他心说，姐夫唉，您拍个马屁也不能这么露骨啊。
朱国瑞却没有显出惊讶。他笑着问道：“你见到我时，可是身披金甲、手拿坚盾？对你喊道：‘快起来，快起来，你的主人来了！’”
“乖乖，俺丈母娘果然没有骗俺！”
常遇春自然知道朱国瑞说的是自己在梦中看到的情景，对他的身份更加坚信不疑。
“当时你在刘聚手下，相当于他的左右手。但你不喜欢跟着他打家劫舍，所以想离开他，自己闯出一番事业。
机缘巧合之下，你落户到了蓝家村，凭着一身勇力拉起了一支队伍。
我应该是在那个时候，潜入梦中点醒于你。”
朱国瑞开始熟练地装神弄鬼。
凡事有一就有二，自打他发现冒充神仙可以更好地骗取属下的信任，逐渐不再抵触这种行为。
常遇春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连忙以头触地，激动得直打摆子。
“没啥说的，俺就是您的先锋了。给俺十万大军，俺替您扫平天下！”
狂，真特娘的狂！
朱国瑞身边的所有战将都生出了同一个想法。朱国瑞倒是觉得正常。他要不说这话，才不是“常十万”的性格。
“十万大军，本帅暂时给不了你。不过，给你一万人组建个陷阵万户所还是可以的。”
啥？俺们手下都是八千人，怎么到他这就变成一万了？冯国用等人面面相觑。
“谢主公！”
常遇春也没客气，直接改了口，还磕了三个响头，算是应下了此事。
朱国瑞伸手将他扶起，语重心长地说道：“本帅知道你沉鸷果敢，善抚士卒，摧锋陷阵，几未败北。你好勇斗狠，却并非暴戾蛮横之人。虽不习书史，用兵辄与古合。”
“你说与啥合？”
常遇春有点蒙圈。
“就是说你跟上古的名将一样善于用兵！”
冯国胜不屑地撇撇嘴，觉得主公这次有点草率。
“这话俺爱听！”常遇春咧开嘴哈哈大笑起来。
朱国瑞摇了摇头道：“不过，你必须改掉心浮气躁、残忍好杀的毛病，尤其不要随意屠戮俘虏，否则必遭天谴。此外，你抽空多读读书，争取能从将才提升为帅才。”
“杀几个鞑子也算残忍？”常遇春不服不忿地看着他。
“嗯？”朱国瑞面色一沉。
蓝玉急得在旁边轻踢了姐夫一脚。
常遇春会意，连忙拱手道：“末将谨遵主公帅令！至于读书吗……”
他本来想说，那就算了。
不过，当他发现主公正在严肃地盯着自己，马上改口道：“俺肯定读。只是俺不认字啊！”
“你呀……”
朱国瑞被这个混小子给气乐了。
“你放心，军中有专门的识字夜校和军官讲堂。你和蓝玉都得回炉重炼一番。”
说完，他转身看向蓝玉道：“你暂时跟在我的身边当个亲兵什长吧。”
“俺愿意！”
能天天陪着活神仙，蓝玉自然欢喜异常。
安排好他们，冯国用上前请示道：“主公，除州的人马已经被彻底消灭。咱们是否马上占领除州？”
“不急。”朱国瑞摆了摆手，“淮南的大军就要从常熟渡过长江，福寿的主力也即将从牛渚开拔。和州的兵马暂时不动，让胡大海从定远带一万驻军攻占除州即可。”
“臣担心濠州军会借机攻打定远。”冯国用皱了下眉。
朱国瑞自信地回答道：“只要彭大不死，濠州军的内乱就不会结束，暂时没有能力出征。”
冯国用摇了摇头，却没敢继续劝谏……
濠州城内，三军缟素。
鲁淮王辜负了朱国瑞的信任，于昨日驾鹤西游。
等赵均用接到除州军兵败陡阳的消息，他忍不住放声大笑。
军师陈清诧异地问道：“王爷，您这是何意？”
“何意？”赵均用止住笑声，“彭早住已经投靠于俺。俺要出征定远和除州！”
陈清心中一惊，焦虑地说道：“朱国瑞名义上是淮西的冀元帅，破虏军又刚取得大捷。此时出兵，会不会有背信弃义之嫌？”
“老子是王爷！凭什么听他的节制？”赵均用满面怒容。
自从听说刘福通对朱国瑞的任命，他就一直憋着口气。要不是彭大好死不死地一直拖着，他早就想提兵攻占定远，将濠州全境纳入自己的版图。
至于破虏军的战力，他也是不屑一顾。
打败十万人算什么本事，老子当初还打败过贾鲁的四十万大军呢。
见他要执意出兵，陈清也没有再劝。
对于赵均用的为人，他心知肚明。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劝阻他，很可能会招来杀身之祸。
只是自己一直在和郭山甫暗中做着香水生意。也不知刀兵一起，自己的生意还能不能维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