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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回(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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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边走边寻思,自己赤手空拳,如若遇到带有兵器的高手怎么办?真是艺高人胆大,武松肚里道“管他呢”,只管去看看,便径直踅了过来。走到塔下,抬头朝上看了看,那灯光还有,便蹑手蹑脚摸索着朝上爬去。

却说这金山寺里有三件镇寺之宝,一件是周鼎、一件是诸葛亮的战鼓,还有一件是本朝苏学士的玉带。那周鼎和战鼓块儿头硕大,不便盗窃,唯有这件玉带最是精巧,历届方丈十分珍视。

说起这条玉带,还有些来历。原来这神宗年间,金山寺的住持正是苏东坡的好友佛印禅师。某日,苏东坡路过润州,特地到金山寺拜访佛印禅师。当时,佛印禅师正在佛堂做佛事,按例此时不接待客人。但苏东坡生性豁达,平时就肯与佛印禅师相互戏虐,故事多多。既来饶舌,试举二例,相与赏析。

故事一:某日,东坡与佛印同游,走到一小河边。忽然看见一只狗在啃骨头,东坡灵机忽至,随口道:“狗啃河上骨!”因“河上”与“和尚”谐音,佛印知其在巧骂挑衅自己。于是略一思索,把东坡赠予自己的题诗扇面,掷于水中,然后道:“水流东坡诗!”这里“诗”与“尸”同音,既对了对子,又回敬了东坡。

故事二:又某日,佛印禅师骑着一头毛驴路过东坡门口,恰遇东坡出门,东坡的调皮劲又来了,便道:“老禅师骑着这秃驴去往何处?”向来“指着秃驴骂和尚”,佛印禅师随口道:“东坡吃草去!”佛印禅师也是才思敏捷,学问渊博,东坡又未占到便宜。

二人此类故事甚多。此处又是熟人熟地,故东坡来到佛堂前,推门便入。佛印正待不快,却见是东坡,只得板起面孔说道:“先生何来?此间无坐处!”东坡笑道:“暂借和尚‘四大’,用作禅床!”此乃一句机敏的玩笑话,意即“我非随意串门而来,而是要借你佛门的‘四大’经意,安抚精神。”佛印一听,见彼心向佛,遂转怒为喜,与东坡相约:如东坡能随口答出佛印问话,便请入座拜茶,否则请把随身玉带留下来,作为后世镇寺之宝。东坡见如此高看自己,欣然答应,便取下玉带押上。佛印即以僧人术语提问,其间东坡略有停顿思索,佛印便命人把玉带收起。东坡在佛学方面虽造诣颇深,但怎么能与佛学大师相提并论。东坡无奈,只好自我解嘲笑道:“病骨难堪玉带围,纯银仍落箭锋机。”意为自己佛学浅薄,不配享此玉带,又赞佛印禅师佛学高深,思路敏捷,巧取玉带。此故事流传至今,成为一段千古佳话。从此玉带也成为金山寺的镇寺之宝。

为了保证安全,寺里把这条玉带用匣子装好,放置在这慈寿塔顶层的横梁上。通常来说,塔下既有守塔僧人,那横梁又离地将近两丈,一般人难以盗走。武松并不知道慈寿塔上藏着这件宝物。但他觉得半夜三更有人爬上这座塔,绝对不会干什么好事,所以他要来查看究竟。

这慈寿塔共八角七层,顶层就是第七层。武松爬到第六层时,七层的灯光从楼梯口映照下来,六层的格局和什物也都可以看得清楚。他此时轻手轻脚从楼梯向上爬,到得七层,伸出头看去,只见一个蟊贼双脚钩住藻顶构架,已解开装玉带的匣子,准备跳下。武松大喊一声:“何处毛贼,敢来寺里偷窃?”那贼一见有人上来,立即吹灭横梁上他点燃的蜡烛,顺着立柱溜了下来。顺势从背上拔出刀来,准备应战。那蜡烛一灭,塔上一片黑暗。但武松听得出来,那贼手中有刀,虽然自己身怀绝技,善于搏击,但毕竟在黑暗中,自己又是赤手空拳,甚是危险,于是小心应对。两人在黑暗中摸索着打了几个回合,倒也没有伤到武松,但武松也不敢贸然去抓那贼。武松忽然想起,刚才在楼梯口看见一把扫帚,便摸到扫帚,*在手中。又是一阵交手后,武松手里的扫帚只剩下扫帚把了。

武松一看黑暗中不好捉住他,便思索着如何应对。就在这一刹那间,那贼冲出塔门,跳过栏杆。武松寻思道:“这塔有十多丈高,那贼纵然身手再好,在这暗夜中,恐怕也难免坠塔而亡。”于是他又跑下塔来查看。武松借着塔外微弱的光亮,在那贼挑落的位置摸来摸去,却始终没有发现那贼的尸首。武松又寻思道:“莫非他没有跳下来?抑或半空中又抓住了挑檐什么的,若然他就还在塔上。”想到这里,他与守塔僧计议,二人继续在塔下来回守望着。

却说那贼冲出七层上塔门,并没有朝塔下跳。只是用脚钩住栏杆外的外檐,吊在那里。等到武松下塔,他听了听没了声音,又上去回到塔里。顺着柱子爬上去,把玉带匣子取下背在背上,然后悄悄地下塔。下塔的时候,他还没忘记提着手里的刀。但他万万没有想到,武松在一层的门口等着他。当他刚刚一露头,武松双脚齐上,一个钩脚便把他钩翻在地,手里的刀也不知飞到那里去了。这一下,武松冲上前去,一脚踏住他道:“我看你还往哪跑!”那贼连忙叫道:“师傅饶命!”他以为武松是寺里看塔的僧人。

武松一把把他拎起来,问道:“你偷了寺里什么?”那守塔的僧人听到动静,忙跑过来道:“他偷的是镇寺之宝——东坡玉带。”武松不晓得什么玉带不玉带,又问:“什么什么?”那贼本来听到武松的问话,听出来他既不是寺里僧人,又不知道自己所偷为何物,正想抵赖,但见又跑出来一个僧人说了这一番话,知道事情已无法遮掩,只好道:“我把东西放下,你们放我走!”武松道:“放你走?先把宝物留下。”那贼道:“好好好。”说完从背上解下那只匣子,递给武松,扭头就跑。武松一伸手抓住他的臂膀道:“哪儿跑?我还没有问清楚呢!”他抓住那贼,又问那守塔僧:“你说这是什么宝物?”那守塔僧把这件东坡玉带的来历一五一十地对武松说了一遍。

他们如此这般地折腾了这一阵子,天渐渐地就亮了。武松继续问道:“你是什么人?”那贼看清楚武松也是个出家人,便道:“我是天元军的人!”武松道:“我知道天元军军纪严明,秋毫无犯,你为什么竟来偷寺里的东西?你叫什么名字?”那贼本以为说自己是天元军的人,他们就会放了自己,谁知这个头陀这般难缠,非刨根问底不可。无奈,他只好说道:“师傅,我叫薛立宏,家里上有高堂,下有子女,我一个当兵的,这年头凭什么养活他们?我听人说金山寺里有此宝物,挺值钱的,只好犯下这等错误。万望师傅不要告诉天元军的头领,正如这位师傅所言,天元军军纪严明,如若头领们知道了,我就会被处斩,谁来奉养老父老母?”说罢,捂着脸“呜呜”地哭起来。武松见他还是个孝子,便动了恻隐之心。此时,守塔僧从塔里捡起薛立宏的那把刀,来到武松面前。武松对守塔僧耳语了几句,便对那贼道:“薛立宏,走,见到方丈,你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和你自己的家境对老和尚说清楚,我保他能放你走!”薛立宏听了武松的话,也就顺顺从从地跟着武松和守塔僧往前院禅房里来。

他们一边走,武松问道:“在七层上,你冲出塔门躲在哪里?”薛立宏道:“我使了个金钩倒挂,双脚钩在栏杆外檐上。”武松道:“我就看你身手不错,何不在天元军中好好干,将来也能当个头领!你现在是谁的部下?”薛立宏道:“钱振鹏是我的上司。”武松道:“就是那个什么都指挥使,后来被天元军军师圆觉大师捉住的那个人?”薛立宏道:“哎哎,就是他。”说着话,他们就来到了大雄宝殿一侧的方丈弘法长老的的禅房里。

弘法长老是佛印大师的徒弟,今年已经九十余岁,慈眉善目,须眉皆白。武松给弘法长老行了礼,只见那守塔僧上前向长老禀道:“长老,昨夜弟子失职,被一盗贼偷了东坡玉带。”那守塔僧尚未说完,弘法长老就焦躁地道:“什么?”那守塔僧接着道:“多亏这位师兄捉了那贼,不致玉带遗失!”弘法长老道:“噢!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谢过这位兄弟!”长老又对守塔僧道:“告诉都寺,好生招待这位兄弟。更要用中冷泉水泡上好云雾茶。”武松忙道:“弟子路过宝寺,昨夜借宿于此,理当护宝。”那守塔僧道:“那贼带来,请师傅处置。”武松道:“那贼乃天元军中一小校,因家中困窘,偶起歹意,误盗寺中宝物,望长老从宽发落!或交由天元军处置。”弘法长老道:“善哉善哉!可交予润州元帅石宝石将军,我们不要为难与他。”薛立宏听了长老的话,赶快趴在地上“咚咚咚”地磕了几个响头道:“谢大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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