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走到窗户边，拉开淡蓝色的窗帘，黑暗，是一片黑暗，没有星月，没有灯火，只有吞噬一切的黑暗。
这个地方不对劲。
同一个隔间内的其余乘客对外面的景象视若无睹，老奶奶还在叹着气，老爷爷则低头沉思着，坐在对面床铺的年轻情侣一直在翻看着几本纸质的书籍。
纸质的书籍，老旧的列车，塔罗城，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正在这时，连通车厢的门打开了，走进来两个穿着列车制服的工作人员，从车厢那头开始验票。
车票？
李默在身上翻找着，因为今天要面对迟岩峰，所以没带什么东西，甚至没带钱包，果然身上什么都没有，和来到这个诡异的列车前相同，衣服也是之前穿的那件。
“小默，别着急。”老爷爷注意到李默的状况，站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看，这是不是你的车票。”
李默看着老人展开的手掌，是一张浅红色的纸质车票，上面还有一个名字，严羽。
这个名字有些中性化，难以判断名字的主人是男是女，但绝对不是自己的名字，自己突然来到这列火车上，更不可能有车票。
老人对李默眨了眨眼睛，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李默接过车票，没太明白老人的意思，但还是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好意。
列车乘务人员很快就走过来了，是一对儿年轻的男女，看起来二十多岁，男人带着眼镜，扫了一眼隔间内的六个人，“你们之中有没有叫原磊的？”
原磊！
这是院长的名字，迟岩峰始终认为和他对话的人是院长，现在正在找院长的人也只可能是他，这里果然是代理世界，虽然有些古怪，但这一点不会错。
迟岩峰也在这列火车上，列车的乘务人员正在询问原磊的下落，难道这些乘务人员和他有什么关系。
女人的手中拿着一张照片，她看了看照片，又看了看众人，摇了摇头，拉了拉男人的袖子。
男人点点头，“行了，换票吧。”
大家都把手中的车票交给乘务员，只有坐在回廊处的中年男人一直沉默不语，也没有任何动作。
“喂，你的车票。”
男性乘务人员等的有些不耐烦了，用手指戳了戳一动不动如雕塑一般的中年男人。
“车票？”中年男人彷佛才反应过来，缓缓抬起头，李默看到，他的双眼深陷，目光有些呆滞，有着明显的黑眼圈，胡子拉碴，很久没有清理过了，“车票？”
这个男人重复着这个词，猛地站起，嘴中还在呢喃，“不，不要车票，我要离开这里，离开这里。”
男人开始用头撞击身边的车窗玻璃，李默发现，这车窗玻璃的材质不简单，经过几次撞击才出现一丝细微的裂缝。
一旁的乘务人员想要阻止男人的动作，却被男人用力甩飞，跌倒在几米之外的走廊上。
现在李默可以确定，这个男人是全身义体者，不过不是军用型号，只是普通的义体身躯。
“放我出去，我要离开，我不要睡觉，不要睡觉。”男人一边大喊，一边用拳头砸向车窗，车窗上的裂痕正在扩大。
倒地的两个乘务人员挣扎着站了起来，看向眼前的男人，神色变得凝重，“不眠者，他不是不眠者！”
不眠者，睡觉，什么意思？
这时，嘈杂的车厢突然安静下来，整个车厢内的人都走出了自己的隔间，挤在窄小的列车回廊上，动作整齐划一，所有人同时看向仍破坏者窗户的男人。
眼前的景象诡异极了，像是这些人都魔怔了一般，李默不敢有多余动作，更不敢表现出异常，学着他们的样子也看向男人。
所有人都开了口，声音由低转高，愈发激烈，是一个词，一直在重复一个词，“不眠者！不眠者！不眠者…”
伴随着有节律的呐喊声，这些人一齐挥舞着手臂。
李默混在人群中，也跟着喊了两句，做了同样的动作，但对眼前的情景感到毛骨悚然，这列火车绝对不正常。自己用余光注意到，隔间内的老爷爷和老奶奶轻微地摇了摇头。
两位列车乘务人员高举着手臂，示意所有人停下动作，车厢再次安静下来，只有男人拳头撞击玻璃的声音回荡在挤满人的车厢内。
男性乘务人员没有继续上前阻止男人，只是看向人群，“不眠者的下场是什么？”
众人齐声回答，“消失！”
“不眠者的下场是什么？”他又问了一边，只不过情绪更加高昂。
“消失！”
李默察觉到，整个车厢内的氛围愈发压抑，大部分人表情木讷，目光呆滞，看起来不像是人，倒和仿生人有几分相似。
自己下意识的开启了特殊视觉，这才发现，所有人体内都没有认知滤网的存在。
这里是代理世界，不是现实。
李默想起来索恩对自己说过，代理世界除了像白平心和黑忆沁这一类原住民，也存在着人类，这列火车内的人真的是人类么？
男性乘务员在带头高喊，众人应声附和，像是在合唱一般。
“我们是一体的！”
“我们是一体的！”
“我们永不分离！”
“我们永不分离！”
“我们终将抵达，那最后的…”
他的话音还未落，“咔嚓“一声，中年男人打碎了玻璃，黑色的烟雾瞬间填满整个车厢。
“不！”
李默听见，是那个男人在呼喊，“不，我要离开，我不要继续下去…”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黑色的烟雾愈发浓厚，将男人团团包裹住。
同时，黑色的烟雾出现之后，李默发觉自己的眼皮变得沉重，身体也有些不听使唤，好困，难以抵挡的睡意猛地袭来。
李默想要挣扎，却根本无力抵抗，周围的人也一个接着一个倒下，沉沉的睡过去。
他扭过头看向老爷爷和老奶奶，他们像是预料到这个状况一般，安详的躺在下铺上，闭上了双眼，而带头的两个乘务人员，也在黑色的烟雾中倒下，睡去。
这到底怎么回事。
恍然间，李默看到中年男人被黑色的烟雾笼罩，瞬间消失不见，下一刻，自己还是未能抵挡住睡意，也倒在地板上，陷入睡眠。
“小伙子，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