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
两名魔物首领低下头，以恶魔语恭敬出声。
瘴瘤魔是用他身体上的巨口开口，黑夜魔狼则是从腹部出声。
宇夜点点头，这两个小别致长得真东西，不管战斗力如何，至少外表足够狰狞。
“你们是瘴气区的魔物首领，应该清楚入侵到这里的人类大概的数量和位置吧。”
宇夜把手别在身后，很有领袖气质地开口询问。
他使用的也是恶魔语。
在前世，为了在窃听时了解到恶魔们都在说些什么，更好地制定战术。宇夜特地跟着当地研究恶魔的NPC学过这一门语言。
“是的，主人。”
瘴瘤魔回答道，声音古怪，听起来像是罹患疾病的老者：“他们现在基本都聚集在瘴气区中游那一带，数量……大概接近一千个。”
一千个？宇夜挑眉，看来在瘴气区的玩家们大部分都聚起来了啊。
不过，这也不奇怪，瘴气区能见度很低，玩家分散开来的话，非常容易被逐个击破。
所以，在瘴气区抱团，是玩家常用的一种攻略方法，能大幅度减少在瘴气区的损伤率。
“倒是省得我一个个去找……”宇夜心中默念。
他随即看向面前的瘴瘤魔和黑夜魔狼，开口命令。
“人类的好日子已经到头了。你们立即去召集属下，到中游的尽头与我会合，届时全部听我指挥，清理掉这些渣滓，一个不留。”
宇夜模仿着原亚德拉的语调，威严开口，颇有些大反派的画风。
在这些半生不熟的部下面前还是很有必要维持一下原来设定的。
本来他的行动相对原亚德拉已经足够异常了，如果连语调和口气都同样大变，难免会遭到怀疑，被举报给其他上级恶魔。
“是，主人！”
两名魔物首领不疑有他，纷纷领命，匆匆扭头，赶回去集结下属。
然而，离开到宇夜看不到的距离后，这两名魔物纷纷慢下脚步，对视一眼。
彼此都看到了眼中的浓浓的不屑。
虽然他们不知道一向居高自傲的亚德拉，突然从蛰居的宫殿里跑到瘴气区来，是发了什么神经。
但是有一点事实他们已经可以确认。
深渊第八层已经完了。
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亚德拉以前和玩家们的战斗，但是从这几个月，希露蕾娅时不时露出阴晴不定的表情来看，恐怕那些战斗都不容乐观。
而后他们也偷偷询问过偶尔会游荡在亚德拉宫殿的魔物，得到了“亚德拉曾多次在数十名人类围攻下重伤，甚至险些毙命”的答复。
这两名魔物首领那时就已然明白，自己的主人亚德拉不过是强弩之末。
亚德拉被人类杀死，深渊第八层被攻破，不过是早晚的事。
因此，当看到数量远胜往常的玩家涌入瘴气区时，他们心中清楚，这恐怕就意味着亚德拉的末日吧。
自己如今在这里送命完全没有意义。
彼此间持有这个看法的两名魔物首领，在一个月前就开始心照不宣地消极处理起入侵进瘴气区的人类。
反正当人类们攻破这一层深渊，他们的注意力就会转移到下一层深渊下去。
一如在第九层深渊时发生的那样。
到时他们苟活在瘴气区里会十分安全。
这里对人类来说能见度极低，想要找到并杀死他们几乎不可能。
等到深渊之主任命下一任深渊第八层守护者，再向他效忠就是了。
虽然不知道未来的主人是什么样子，但变成也比这个头脑简单、实力低微却自命不凡的亚德拉要好。
在这两名魔物首领看来，亚德拉唯一的活路，就是放下自己高傲的身段，觍着脸向深渊下一层实力更高的守护者求救，说不定还有一丝希望。
而亚德拉没有这么做。
不仅没有这么做，反而狂妄地召集起下属，试图对数量多达一千的人类发起攻击。
也许他那愚笨的脑袋终于在人类施加的压力下完全坏掉了吧，才会做出这种无异于自杀的行为。
不管怎么说，到开始战斗时，亚德拉应该也会像往常一样，不讲任何战略，从正面叫嚣着率先冲进人堆之中吧。
到时候自己这些下属魔物只需要在战斗开始时随便敷衍下。
等到亚德拉身死，就可以一哄而散，躲藏到安全的角落去了。
两名魔物首领冷笑着分开，走向各自的地盘，召集下属。
这场闹剧很快就会结束了。他们心中这样想着。
“老大，虽然他们表面服从，但我感觉内心想的却是敷衍啊……”
希露蕾娅看向两名魔物消失的背影，有些担忧地开口。
“无妨，接下来的战斗主要依赖的是你，他们只是添头而已，态度怎样都无所谓。”
宇不在意地开口，脸上露出玩味的神色：“我叫他们过来，主要是想让他们重新认识一下主人的威严。”
“是吗，嘻嘻，老大，不愧是你。”希露蕾娅语气中露出崇拜。
宇夜毫不害躁地点点头，认可了赞美。
随即他又想到一个问题。
“顺带一提，为什么他们都喊我主人，你却喊我老大？”
希露蕾娅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红晕：“我，我觉得这么叫会显得亲昵些，不行吗？”
“也不是不行……”
希露蕾娅顿时露出笑容。
宇夜嘴角微微抽动，这只蜘蛛的想法怎么感觉不怎么对劲。
“时间紧迫，我们也赶往伏击地点。”
“是，老大。”
希露蕾娅跟在宇夜身后，眺望着那巨大的恶魔背影。
说实话，正面挑战一千名那种奇异的人类，她的心中也有些没底。
但是，宇夜在之前战斗中展现出来的压倒性实力，让她心中多出了不少安心。
再加上宇夜之前交代给她的战术，着实让希露蕾娅眼前一亮。
“不管如何，我将无条件服从老大，不论是这件事，还是其他事，嘻嘻……”希露蕾娅心中暗道。
等到瘴瘤魔首领和黑夜魔狼首领赶到瘴气区的中游尽头时，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
它们各自带来了一百名左右的部下。
平素习惯对着人类张牙舞爪的它们，此时却对着宇夜低头臣服，面色惶恐，连大气都不敢喘。
虽然暴虐恶魔亚德拉难以服众，但他乖戾无常、暴躁易怒的性格人（魔）尽皆知。
况且个体实力摆在那里，下级的魔物如果被他看得一个不顺眼，恐怕瞬间就会去世。
“太慢了！召集属下需要这么久吗？”宇夜表现出不悦，对着两个魔物首领呵斥道。
“对，对不起！”
两名魔物首领看似后悔自责地低头认错，但内心其实不以为然。
他们内心早已笃定，在过会战斗刚开始时，亚德拉就会仿佛愣头青一般冲入人群，然后光速去世。
所以不管现在亚德拉对他们有什么不满都无所谓，反正他过会就会死了。
其实在来的路上他们就在想，要不要直接找个什么借口不来，省的这趟麻烦。
但是考虑到深渊中发生的一切，都在那位深渊之主的掌控下，说不定此时那位大人正好就在观察着这一切。
自己公然出卖同胞，有可能引来责罚——想到这点，两名魔物首领还是不情不愿地来了。
宇夜挑眉，通过这两名魔物首领的举动，他也隐隐感觉到他们对自己的不满。
不过现在玩家就快要过来了，他也没空找他们算账。
何况这些魔物首领和他们的属下，对于接下来的战斗本来就不太关键。
这时，希露蕾娅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老大，都布置好了。”
“嗯，辛苦你了。”
“嘻嘻，老大关心我了，好开心。”
“……”
听到他们的对话，两名魔物首领突然感觉脑子有点跟不上。
什么？布置？这是亚德拉那耿直的思维能够理解的词吗？
还没等两名魔物首领想个明白，宇夜又把头转向他们。
“你们把下属各自分为五个小队，埋伏在这些地方……”
说着，宇夜引导着魔物首领的视线，详细指明了他们应该埋伏的地方。
这，这是！
虽然两名魔物首领还有些没搞懂状况，但是通过亚德拉的描述，他们隐隐感觉对方是在述说着某种名为“战术”的东西。
这个词汇实在太高端，只有一些智慧型的上级恶魔领主才会使用，是他们心知自己永远也把握不住的东西。
然而，此刻亚德拉的行动好像就是那个叫“战术”的东西。
他是何时掌握这种可怕的技巧？！
看着两名魔物领主愣住，宇夜再次开口，语气柔和，却不带一丝感情。
“怎么了，还不去照做，是想被我捏碎吗？”
“噫！”
两名魔物领主顿时回想起亚德拉的暴虐和恐怖，立即手忙脚乱地开始招呼起下属。
在他们离开一段距离后，依稀听到身后亚德拉与希露蕾娅的交谈声音。
“做好准备，我们要进行初次的攻击。”
“好的，老大。”
嗯？亚德拉还是打算冲在前面？
两名魔物领主略一思考，立即明白。
亚德拉果然还是那个没脑子的恶魔。
他刚才交代的所谓“战术”恐怕只是道听途说的其他上级恶魔的事迹，然后对此进行的拙劣模仿。
恐怕亚德拉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过会儿一开战，亚德拉大概就会将之前讲过的东西抛到脑后，一头攒死在人类群之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