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觉离开苗家的时候收到来自盛华颜的短信。
“空吗？想就报酬的事情与你见一面。”
“看着给，你不是不干脆的人。不必找借口，谁要见我直接让他过来就是，大大方方，坐得端行得正。”
于是他在数小时候见到那个头发半长阴郁的少年。
“我……”
“逃学出来的？”
“……”仇余刚说了一个字便叫对方打断，忘了说啥，最后憋出四个字，“侦探楚觉，久仰大名。”
“小鬼仇余，初次见面。”
仇余抬头，声音有几分惊喜，眼珠子黑黝黝的：“你认得我？”
目光直勾勾的，一种惯让人不舒服的求知欲，仿佛藏着种想要勾出所有秘密的欲望。
“我在开学典礼时广场上听见过你的吆喝，北斗侦探社抓小三的性感小鬼。”
小鬼的脸上没见恼羞，而是一种遗憾：“原来那是梦啊……”
“盛多金是，面具也是……”
“什么面具？”楚觉心神一动，抓住了重点。
“盛华颜的弟弟盛多金在医院里的病床边出现了一副面具，而盛多金的母亲罗怡刚跳过楼，虽然被救下来了，但她还是有些担心。”
面具那是《神话》内测玩家的标志。
可直至昨日，盛多金仍在医院中昏迷，一个昏迷三年的小孩，又是如何拿到内测的资格？
“昨天那个跳楼被救下来的是盛多金母亲？”楚觉问道。
“是啊，好像是她说她有愧，把盛家这一丑闻出卖了出去，包括三年前她其实也亲眼看到那个小孩是被谁推下去的，只是不敢说罢了……”
“不过是一只替罪羊罢了。”
楚觉打断了他，掏出手机看早上给喵喵拨打电话发现是空号之前所收到的一条短信。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罗怡，神树。”
然后就是空号了，喵喵在发了短信后便舍弃了这个号码。
那个跳楼的女人……与神树有关？
神树之名，楚觉想到那个以世界树“尤克特拉希尔”为id的小绿人，不，是名为“卫然卓”的少年。
会和他有关吗？
“楚先生，我……”仇余正要再说些什么，被楚觉制止了。
“嘘。”他收起手机，伸出一根手指头，竖在唇边，“听我说。”
响起的是这个男人所特有的沙哑声音。
“你和盛华颜是好友对吧。
“那位盛大小姐的弟弟住院已久对吧。
“真凶已经暴露，是那位大小姐多年的好友对吧。
“你喜欢那位大小姐对吧。”
男人沙哑的声音带有丝丝蛊惑。
仇余：“！！！！！！”
“安静，听我说。”楚觉的声音听起来又很温柔，仿佛是在发出最真诚的建议，“她在这个时候，心情又会是怎么样的呢？”
“别看她外在表现得很强硬，可是重情重义，本质是个很温柔的人啊。
“付出的感情越深，这个时候受到的打击也就越重。
“这个时候，她会为错信好友多年而对她的弟弟持一种愧疚的态度吧？
“而你既然喜欢那个女孩，这个时候做什么最加分呢？
“去医院看望照顾那个小孩，不过分吧。
“他确实需人照顾，他的母亲眼下恐怕是照顾不了他的了，你喜欢的女孩最近也应该会常去那里。”
“我会去看望盛多金那个孩子的。”仇余后退了一步，拉开与楚觉的距离，隐隐看起来有几分戒备，“但不是抱着接近盛华颜的目的。”
“我是喜欢盛华颜，但不会在这个时候诉之以感情，一是学生时期的恋情总混杂着好奇、崇拜、敬佩等自身分不清的情感；二是退一步讲，就算真的表白了，我又能做得了什么呢？
“自身还不过是个应以学业为重的学生，她马上高三了眼下也有更重要的事情，我承担不起她与我们的未来，没有也无法做好准备。”
“但我觉得这也不过是暂时的。”那孩子抬起头，眼中有种说不清的光，“如果到了未来一天，我确认我还是很喜欢她，很喜欢很喜欢她。”
“不管做没做好准备，我想那会我会有横冲直撞的勇气，会带着一枝白玫瑰去见她。
“据说它的花语是‘我足以与你相配’。”
这是这个少年人所能想到最浪漫的告白了。
楚觉看得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些想笑。
于是他歪了歪头：“儿砸？”
仇余：“？？？？？？”
楚觉噗嗤一下笑出声来：“你刚刚那番话，像极了一位儿子在深情地告诉老父亲他喜欢上了哪家的姑娘。”
“……？？？！！！！！！”这人果然和传闻一样讨厌。
仇余又羞又怒，最后却克制着怒气，抱以某种说不清的情绪向楚觉深深鞠了一躬：
“请楚先生不要抱以那样的态度看少年人中这份美好真挚的感情，再见。”
“竟然挣脱了我的暗示……”楚觉目送少年人离开的背影，挑眉，“不过拥有‘牵丝’这一能力，控制不好能力便随时会调换木偶与木偶师之间的位置，因此其实非常容易受人暗示。”
“你说我说的对吗？”楚觉笑到，从怀里掏出一面凤凰面具，与空洞洞的眼眶位置对视。
仿佛在与一个活物对视。
不过我的目的也达到了，在盛多金没醒来之前把那小子整医院去陪他，他与三年没醒的盛多金的认识的这一可疑之处，应该可以掩盖过去。
楚觉在心里这么想到，收起面具，仍是一副沉思模样。
“国庆前刚差点错判那起案子，明城这里支持对恶灵‘斩立决’的强硬派现在被隔壁不支持的保守派压得有点惨，所以他们现在对我也不待见也就没什么案子，那我接下来该去哪做什么呢……”楚觉四下张望，似在找寻一个目标，最后视线落到身边那栋高楼上，视线又爬到顶层，“就从那小子的母亲，罗怡的案件开始？”
“就像喵喵说过的，任何杀死生命的行为，哪怕是杀死自己也是不可原谅。
“我们……总要找出理由，引以为鉴，才能避免此类事情再度发生吧。”
“人啊，这个世界的每个生命……”楚觉抬头望天，抬手遮挡那有些热烈的阳光，却还是有泪水自头发下无法闭合的那只左眼淌下，“只是想要活着，生存怎么就那么累呢。”
“有人说自杀需要偌大的勇气，因为连死都不怕了，那还害怕什么……
“这是不对的，照这个逻辑，如果死是最可怕的连死都不怕了，又怎么会害怕活着呢。
“我不是谴责自杀者，只是……我们需要找到原因啊。
“引以为戒，或许也是傻子行为一厢情愿，但有人做总比没人做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