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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九章 故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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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瑜让小禾出去请了大夫进来,那大夫身后还跟了一个小厮。苏瑜让那大夫先给曹氏诊脉,也不过是一些小毛病,开了些安神的药。

那方大夫很是普通,倒是他身后的小厮眉目清朗,面若冠玉,一身灰色的袍子也遮不住他凛然的神彩。他虽是一直低着头,却也吸引的屋里的丫鬟们频频恻目。

曹氏假意咳了一声,方大夫转头看了看小厮,笑了笑,道:“夫人见笑了,这是我自家弟弟,也是药房里的学徒,自小走哪就容易被人盯着。”

曹氏朝他点了点头,并不多言语。

苏瑜在一边看着,手腕不经意的在桌上划过,玉手镯和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苏瑜莞尔,神色却又慢慢的冷了下来,深深的看了一眼正在闭目养神的曹氏。

方大夫好似看见了她这个动作,目光一时间有些怔仲,抬头看了一眼方才那小厮。小厮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色,他这才低下头继续写着方子。

小半会之后,方大夫叫曹氏,道:“夫人,方子开好了,只是我这里药材不够,是让哪个下人随着我去捡药么?”

曹氏道:“方大夫将方子留下吧,府上的丫鬟总是出去抛头露面也是不好的,这药,我自会让人照着方子捡的。”曹氏说完,想了想,又继续道:“只是瑜儿你的药方子......”

“那就劳烦二姨娘到时候将我这幅药一起捡了吧!”苏瑜道。

“既然这样,那小的就告退了。”方大夫收拾起药箱就要出去。

“劳烦大夫走一趟了,我送你们出院子吧。”苏瑜站起来说道,见着曹氏没有反对,便随他们一起走了出去。

待走出院子,苏瑜却是带他们走了一条鲜有人走过的小道出府。

“劳烦方大夫走一趟了,我姨娘的身子没有大碍吧?”苏瑜问道。

“不过是平日里太操劳了,多歇息歇息就会慢慢的恢复过来。”

苏瑜轻笑,不再问话。那方大夫的步子却慢慢的慢了下来,他和小禾远远的跟着,只剩苏瑜和方才那个小厮在前面走着。

“宋先生。”苏瑜忽然启唇道。

那宋先生也忽然大步跨到苏瑜的面前,恭敬的行了一个礼,道:“草民见过贵嫔娘娘。”

苏瑜挑唇一笑:“先生有礼了,只是现下我已不再是什么娘娘了,先生唤我三小姐便好。”

“前日里收到三小姐送的信,草民才知道娘娘......三小姐原来还在世上。”

苏瑜眼眸忽的加深,悠悠道:“有人想我死,可是阎王不收我。我回来了,便会让她们不得好死。”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不是你宋子宴最会的伎俩吗!

我回来了,自然是要让你知道的。

“前日送给三小姐的茶可还好用?”宋子宴唇边忽然闪过一丝邪肆的微笑,本有些苍白的面色因着这一笑瞬间有了一些血色。

苏瑜眉目一挑,暗笑道:“宋先生送的东西我自是相信的,只是先生是明白的,我的身份不便让别人知道。”

宋子宴低头看着苏瑜这身小姐装扮,轻声叹了口气,左手慢慢扬起,修长的手指划过苏瑜的面颊,冰凉的气息将苏瑜笼罩。

她还是这般美丽,眼神永远是那样清冽动人。

不管她变成什么样他都认得她,放眼整个南朝,他最是了解她。

她的一个眼神,他便知道她要的是什么。

他怎么会忍心让她受一点委屈。

他宋子宴,此生最大的期盼便是苏敏,现在的苏瑜。

就算是贺兰情,也比不上。

“我永远不会像他那样让你陷入无助的境地。”冷冷的语气,却已经包含了宋子宴的所有感情。

苏瑜不动声色的朝后退了一步,道:“时间不早了,宋先生先回去吧!”

宋子宴的眸光星星点点的落在苏瑜的身上,良久才道:“这就告辞。”

往前走了没有几步,宋子宴却又忽然回头,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玉镯子,道:“草民以为,这个镯子才会配得上小姐的身份。”

苏瑜接过,纯白透明的玉镯子里面嵌着丝丝血丝,透着诡异的光。

她心里虽是讶异,面色却淡淡道:“先生的东西与先生一样永远是这般让人捉摸不透。”

宋子宴不再多言,转过头苦苦一笑,眸子里似是落了灰尘,整个人顿时变得腐败不堪。

——不是你琢磨不透,只是你从未细细琢磨过罢了。

琉璃茶杯在太阳下发出刺目的光,茶叶在里面缓缓泡开,一朵朵茶花盛开,淡淡的清香溢满了整个屋子。

苏瑜临窗而立,绝美的容颜上多了一丝惊心动魄的狠戾,似要将整个苏府刺穿一般。

前世的痛,让她的整个世界变得鲜血淋漓。

痛的肝肠寸断。

她失去的太多,要让她们一点一点的偿还回来。

她早已不是那个心慈手软的苏敏,她是苏瑜,她的新生刚刚才开始,她要让这个世界重新颠倒过来,回到原先的模样。

她要那些人也尝尝她前世的痛楚。

撕心裂肺。

没有人可以脱身,谁都不可以。

欠下的债,总是要还的。

苏锦啊苏锦,我要你亲眼看着你的娘亲活生生的死在你的面前。

不,这样反倒便宜了你们,我要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要你永世俯在我的脚下。

秋天来的很快,转瞬间恍若整个府上的树叶都黄透了。

苏瑜惶惶的在府里一棵大树下站着,目光里有些惊慌失措。

本来以为一切都没有了,只有恨,她的心里只有恨了。

可是方才,听曹氏说进宫去看了苏锦。苏锦住在她曾经的鸾鸣宫,用着她曾经用过的奴婢。这些倒也罢了,罢了,本来就是早会料到的事。

可是,贺兰情,他怎么可以,那般的宠她——!

当真是忘了么?

这不过才两个月罢了,他便早已将她抛到天涯海角,心里眼里都只看的见那个曾经害死她的女人。

难道他对她就没有一丝念想么?

多么可笑!他的唯一,他的挚爱,他永远不会背弃的并蒂莲!到头来落的个这样的下场,他却没有一丝的愧疚,在那暖室里温香软玉。

原来自己的前世竟是那么大的一个笑话。

心脏不停收缩着,恍若又回到了被灌下□□的那一日。

像是陷入了无尽的黑洞,不停的往下沉着。

萧飒的冷风凛冽,刮过骨头掀起剧烈的疼痛。

往日谈笑间的只言片语从耳畔缓缓滑过。

——皇上,您待我确实是宽待了!

——为何,这杯□□不是您所赐,至少让我走的干净一点!

苏瑜脚下一软,伸手扶上树干,这才重整身姿站好。

机会,不是每个人都有的。

她要做的,只是好好把握住。

那些爱,便让它随风而逝吧!

“三......三小姐......原来您在这里。”小禾气喘吁吁的跑到苏瑜的身边,道。

苏瑜面色冷冷的扫过小禾,小禾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三小姐,这个人,明明是三小姐,却是这么陌生。

苏瑜调整好神态,问道:“怎么了?”

小禾一个恍惚,方才是眼花了吧!

“方才我和秋叶从五小姐的院子前路过,被五小姐逮住了,说秋叶待她失了礼节,要罚她。”

苏瑜长吁口气,本不想理这些琐碎事,可是那个丫头当初也是为着自己才会得罪苏妍。

再说,与苏妍有关的事她也是蛮有兴趣的。

方才靠近院子,便听见院里传来一阵惨烈的哭声,还伴有啪啪击掌的声音。

院门大开着,苏瑜走到门口才看见秋叶跪在地上,苏妍院子里所有的丫鬟婆子们都出来站在一边看着。两个干惯了粗活的婆子一个按着秋叶的身子,一个不停的扇着秋叶的脸。

“住手!”苏瑜厉喝道。

见着苏瑜来了,两个婆子立马停了下来,随着丫鬟们一起对苏瑜行礼道:“三小姐。”

秋叶早就被打的七荤八素,失了依靠整个人一头栽在了地上,殷红的鲜血细密的从额头渗出。

小禾一愣,忙上前将秋叶扶起来,秋叶头晕脑胀,没了力气,只昏沉沉的靠在小禾身上。

“敢问妹妹秋叶犯了何事?”

“她不敬我!”苏妍虽有一丝怯意,却仍是硬着头皮瞪着苏瑜。

“如何不敬你?”苏瑜的眸子里透出冷冽阴兀的光。

苏妍自是被苏瑜吓着了,朝后退了几步,道:“不敬就是不敬。”

苏瑜冷哼一声,转瞬却又笑了出来。苏妍见惯了她这般的笑容,蛇蝎美人,拿来形容苏瑜此时的面容,正是最为合适。

“妹妹许是不记得了?”苏瑜挥手,“你们都下去,我与五妹妹有私密事要好好的谈一谈。”

围着的丫鬟们立即散开了,小禾又叫了另外一个婆子随她一起将秋叶送回三小姐的院子。

“你想干嘛?”苏妍心里有些后怕,上次被苏瑜和秋叶联手陷害,她一直怀恨在心,才会找秋叶出气。

苏瑜勾着唇角,美的惊心的容颜渐渐被冷冽的神情覆盖,她朝苏妍缓步走去,轻声道:“妹妹难道忘了,你上一次是如何被我玩弄于股掌的吗?”

“你说,爹爹最后是信你?还是信我?”

“连二姨娘,都没有帮你。你在这府里还有什么地位?”

“你是庶女,永远也不可能嫁给你想嫁的人,做你想做的事。”

苏瑜慢慢的说着,最后在苏妍的面前顿住步子。

“妹妹不过是想嫁给大表哥罢了,哪里有那么的难?”

苏妍本以为苏瑜要拿方才秋叶被罚的事说事,没想她却没将那事提上来,反倒是说的大表哥。

这,的确是说中了她的心事。

“妹妹只要说一句,我便帮你,爹爹和二姨娘就算再不喜欢大表哥,也会同意你嫁给他。”

苏妍抽了抽嘴角,有些不信。

苏瑜轻笑一声,道:“妹妹既是不信,那我便走了。二姨娘的意思妹妹也很明白,指不定,大表哥哪一日就娶了如花美眷回去。那个时候,难道你甘心给他做妾吗?”

苏瑜说完立马转过身,朝院外走去。

苏妍忙一回神,叫住苏瑜,道:“三姐姐,求你,帮帮我。”

苏瑜的步子顿住。

傻妹妹,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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