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族一个偏僻的院落，堆满了枯叶，院子里除了寂静的风声偶尔把枯叶吹起的声音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声音，当水墨第一步踏进这个院子的时候，就不由得感觉有一些凄凉。
也不知道那个人在这里面住的适不适应？
站在门口迟疑了几秒钟，最终还是伸出手将门轻轻的推开，破旧的木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入眼的是没有一点亮光漆黑无比的房间。
站在门口打量着那漆黑的屋子，水墨伸出手，一抹蓝色的灵气从水墨的指尖倾泻而出，飞快的去到房间里的准确无误的点燃了每一个烛台。
房间瞬间被照亮，水墨一眼就锁定了那个身影。
“你这个时候过来，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水墨还没有说话，屋子里的水菡就已经开了口，语气里是掩饰不住对她的嘲讽。
“我……”水墨迟疑了几秒钟，还是开口，“过来看看你！”
水菡冷笑一声，“我有什么好看的？”
水菡那锐利的眸子朝着门口的水菡就射了过去，“我现在这个样子不就是拜你所赐吗？你这个时候来看我，是来看我有多失败还是来满足你的那颗高高在上的心思？”
水墨叹了一口气，即使是水菡对她如此的态度，她还是眼神柔和的。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水菡一脸的讥讽，“是啊，你多宽容，从小到大在所有人的眼里都是你最好，我什么都比不上你，你天赋异禀，我只是你的影子。在你眼里，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你施舍给我的，我在他们眼里心狠手辣，杀戮成性；你胸怀宽广，心怀天下，你如今还想要看我怎么样？”
水墨看着水菡有些失控的样子，她有些不忍心的踏进屋子里，走到她的面前，轻轻的揉了揉她的头发，这个动作让她一时间有一些错愕。
“可你要知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跟你抢什么。”
水墨的声音把她拉回思绪，水菡条件反射的拍开了她的手飞快的站了起来，后退了几步。
“是啊，像你们这种人怎么会屑于跟我们抢这些东西呢？因为从生下来开始，你就注定了是凰族的族长，你天赋异禀，所以在所有人的眼中你就是天之骄女，而我只不过是你阴影底下的一个透明而已。怎么可能知道我心里的想法，又怎么知道我心里的苦楚？”
“你们这种人生下来就什么东西都有，又怎么会在乎我们这些平凡还是普通的人？”
水墨眼里闪烁着一丝丝的歉意，“我不知道在你心里会有这么样的想法，是我对不起你，要是早一点知道，可能你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水菡不屑的冷笑一声，“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难道能够挽回我之前的一切，还是觉得这样能减轻你心底里的愧疚？”
“菡儿，我真的从来没有想过我们会是敌人。我从来不想伤害你。”
水菡冷冷的注视着她，一字一句的说，“从你离开凰族选择跟一个凡界的人在一起，然后选择放弃整个凰族，放弃我的时候，你就已经伤害我了！”
水墨无奈的看着她，“菡儿，我爱他，我可以……”
“为了他不要自己的身份，不要自己的地位，什么都不要！”水菡接过她的话说道，“从你选择的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你可以为了那个男人放弃一切，包括我这个妹妹！”
“菡儿，我从来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水墨满脸的无奈，“我只是，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啊……”
“你有追求你幸福的权利，我也有选择我自己的方式。”
水菡冷笑一声，背过身不去看她，“我用我的方式让凰族繁荣有什么错？凭什么你们反对我？”
“我是凰族的族长，有权利决定凰族的走向，你——”水菡猛地回身看向水墨，一字一句的说，“现在有什么权利来指责我？”
感受到水菡那冰冷的目光，这让水墨的心不由得一颤。
“水墨，你别忘了，就算我输了，现在也还是凰族的族长，我的族长之位现在还在。而你，只是一个被驱逐的，没有任何资格站在这里跟我说话的一个普通人。”
“我没想过要你怎么样……我只是……”
水墨不知道应该怎么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她，也不知道水菡的心里是怎么看待自己这个姐姐的，她想说的一切，都在被水菡用一种抵触的方式给打了回去。
她听不进去自己的话，也感受不到她这个姐姐想找她回头是岸，不要一错再错下去的苦心。
或者，可能水菡心里是知道的，只是她自己无法接受。
自己这个姐姐，在水菡的心里是一个不顾亲情，为了自己的幸福而愿意抛弃所有的人。她被自己伤到了，所以不愿意去承认，她又能拿她怎么样呢？
自己这个姐姐，其实从十多年之前，是不是就已经失去了关心她的资格？
“我不关心你想要怎么样，你今天已经来过这里了，没什么事情就自己离开吧，我不想见你。”
“菡儿，我……”
“事到如今，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就算是你想要挽回什么也是没有任何余地的。你我姐妹的情分在十多年前就已经结束了，或者说从一开始，如果你不从禁地里出来，那么或许我们的姐妹之间还会一直就这么下去，可如今你出来了，而且你的女儿马上要取代我，你觉得，这是我能接受的吗？”
“我跟零儿回来，真的没有想过取代你的位置，只是时势所迫。”
听到这样的话，水菡不由得冷笑一声，面露嘲讽，“时势所迫？究竟是什么时势，让你躲了我十多年现在又突然出来，而且还让自己的女儿来取代我？”
“我跟零儿从来就没有想要过取代你的位置，只是我不想让我的孩子们也留在那里一辈子，他们有他们自己的生活，若是我一个人，我是绝对不会出来的，只是……”
“那你也应该清楚，凤清零的出现就是我最大的敌人！她的血脉是有史以来最为纯正的，你觉得，族中那些老家伙们知道了她的血脉觉醒，知道了九尾紫凤的存在，会轻易放弃她吗？！你还敢说不是在威胁我的地位？！”
“零儿的血脉觉醒实属无奈，她的灵气被你摧毁，若是不唤醒她的血脉，那么她从此便只能是废人一个。她是我的女儿，作为母亲，我不能看着她就这么把她的后半辈子都搭进去了。”
“所以，为了你的女儿，你就宁可亲眼看着自己的亲妹妹被自己的亲侄女给扯下来？！”
水墨沉默不语，她的心里一面是自己的妹妹，一面是自己的女儿，换做是谁都不可能用一种两全其美的办法来调和两个人之间的战争。
更何况，水菡做的事情的确是有错误的，而她自己却没有悔改之心，这样的情况下，水墨怎么可能放任着她这么伤害自己的女儿呢？
水墨叹了一口气，其实自己也不应该说什么了，只是无奈的看着她。
“菡儿，事到如今无论你说什么我都无法反驳，只是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真的是从未放弃过你这个妹妹。”
“从未放弃过吗？”水菡低声喃喃自语，“可是我却觉得，我们两个好像已经没有说过这么久的话了，从你跟他去到人界以后，这样的谈话是我们两个之间十多年来的第一次。”
听到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怀念，水墨的眼神不由得再次柔和了几分，“菡儿，只要你想，我们随时都可以这样。”
水菡却突然抬起头，目光直视着她的眼睛，说出来的话却像是一把利剑刺进了水墨的心里。
“可是，我却不想了呢。”
水墨有一些震惊的看着他，“菡儿，你这是……”
“成王败寇，胜者为王，你们赢了我输了，我自然是要接受我的代价，所以，你这个未来族长的母亲，与我再也没有任何的关系，你我此生就不必再见了。”
“菡儿，只要你认错，我会尽力劝说他们，不会把你流放到禁地。禁地是什么样子我清楚，若是你进去，恐怕……”
“恐怕什么？”
水墨本来是担心水菡去到那个禁地会有危险，却不想被水菡给误解了，她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你都能在里面呆十多年，怎么？是觉得我在那里呆不下去吗？”
水墨眼神有一些暗淡，被自己的妹妹误会成这样，她的心里也是不好受的，她声音低沉，带了几分嘶哑，“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看到水墨那黯淡的眼神，水菡的眼神也不由自主的生出了几分复杂，生硬的将视线移开落在别处。
“行了，你走吧。”
水菡觉得她们两个人之间已经没有什么聊下去的必要了，她无法接受当初水墨因为自己的选择而抛弃了族人，抛弃了自己。
而如今无论发生什么，她自己做的事情她也应当自己负责，她们两姐妹之间，大概的结局也就只是这个样子了。
水墨张了张嘴看着她的背影，最终还是把想说的话给咽了下去。
所有的语言都在最后化成了一句：你好自为之，多保重。
听着身后离开的脚步声，水菡的背影如同像一个雕塑一样站在那里，久久都没有动弹。
最后的最后，房间里陷入了一种死寂，水菡看着窗外寂寥的景象，外面风渐渐的打了起来，传来一个很轻很轻的声音，很淡，但是，却透露出一种无尽的怀念。
那个声音说：姐姐……
而后面过不久，水菡便因为使用禁术违反族规，将人炼制成死魂置族人的生死于不顾，被几位长老商量决定撤去她的族长之位流放到禁地，终生不得出来。
水菡被送到禁地那一天，她没有看到凤清零等人，她一个人站在那个悬崖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些族人，他们一脸的冷漠。
最终，她回头决绝的跳下了悬崖，悬崖下面紫光一闪，最终归于平静。
人群也渐渐的散去，周围再次归于平静，风声吹过卷起地上的枯叶。
终究是，人去楼空！
而某处半山腰，正好可以看到底下景象的一切，凤清零与水墨她们两个人并肩而立。
凤清零侧头看着水墨的脸色有些落寞，她眉头微微蹙起。
她就这么陪着水墨站了好久，天空都越来越阴沉，仿佛有一场大雨即将来临。
久久的，水墨有些嘶哑的开口，“我们回去吧！”
凤清零在身后注视着她那落寞的背影，终究是摇了摇头，抬不跟了上去。
而在她们刚刚离开，电闪雷鸣，不到片刻，豆大的雨珠就砸在了地上，不断的冲刷着一切痕迹。
如今这样的结局，或许已经是最好的了。
至少，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她还好好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