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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怪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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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东有个叫陆锟的人,字虎臣。从小在少林寺学习武艺,一身武艺,闻名天下,来往在齐鲁、燕蓟之间,打开箱子,在夜里行走,也没有人敢去侵犯他。他自己说生平没有遇到过什么敌手,只是有碰上官府聘请,力除三怪的事,让他想去来,还心有余悸。

第一件事是:济南有个李大,来往贩卖货物,脚步轻捷,很能走路,从南到北,常常不用乘车坐船。有一天,代替衙役投递公文,一直往前赶路,没记得要在哪里住宿,走到了偏僻的地方,天了快要黑了,才发现没有住宿之处,迫不得已,就到一座古庙中去,想去那里找个睡觉的地方。

古庙已残破不堪,窗棂已经毁坏,佛像上的彩釉已经剥落,佛龛中的帷幕也没有了,李大四处看了看,不觉踌躇满怀,可是也没有什么办法。

忽然,看见墙壁边悬挂着一个巨大的鼓,破败的皮革,只有一半存在了,里面是空的,仅仅能容下人的身子,李大就想借那东西暂且睡一晚,也没有什么不行。

于是攀援而上,枕着衣服包裹就睡去了。

一路奔走得劳累了,倒下立即就熟睡过去了,等他醒过的时候,听到佛殿中人声喧闹,觉得十分奇怪,略微伸出头来看视,看见庭院被月光照得一片明亮,地上蹲着的有十几个人,胡须头发都看得清清楚楚,并且堆着十余堆货物,和人的数目差不多。

接着,听到上坐的一个人说:“各样财物,可分得均匀?”

众人都说道:“很好。”

接着就鸣响号角发出命令,又约定好哪天在哪里聚集,哪天又劫取哪家,不得迟到,或者不去,否则就要受到严重的处罚。

众人又说:“好。”

然后,纷纷如鸟兽一般散去了。

李大等了好久,外面万籁俱静了,正想从鼓中下去,看见台阶边还睡着两个人没有离去,其中一个人已发出了鼾声,另外一个在轻轻地站起来,拔出刀子来,一刀割了睡着了那人的头,夺了他分得的财物,就匆匆离去了。

李大见了,一阵心悸,急着想脱身离开那里,忽然殿后刮来一阵旋风,有一物似人非人,跳跃出来,全身长满绿毛,两只眼睛闪闪有光,和月光相互激射。看见台阶边的尸体,拍手大笑起来,发出磔磔的声响,像是怪鸟在鸣叫,举起两只手,撕扯着尸体吃了起来,大口大口地啃着骨肉,啃骨头的时候,还发出格格的脆响。

到了此时,李大已是被吓得心胆都要破了,差点从鼓中坠落了下来,幸好那怪物已经吃饱了,窜入后殿之中,不再出来了。

李大赶紧冒着清寒踏着月色疾速地离开,天亮了,都还不敢停下脚步。

当时,正好有一家大户人家被盗取了财物,探子四处查探,看见李大形迹有些可疑,就把他拘拿到县衙。

县官听说抓住了强盗,立即坐到大堂来审理,搜李大的包袱,得到了公文,问他是怎么回事。

李大就把自己夜里所见到的事都说了出来,县官听了,叫他不要宣扬出去,秘密派遣差役隐藏在那古庙中,等候着强盗。

十多个人全都落入一网之中。

强盗起初还不承认,等让李大出来作证,一一把他们的情形说了出来,他们才无话可说。

当年正好大旱不雨,农田都犹如乌龟壳一般开裂了,向神灵祈祷也不见灵验。

县官是个读书明理的人,想李大所见到的怪物,大概就是诗中所说的旱鬼了,招募能捕捉他的人,给以重赏。

陆锟刚好到来,众人都推举他去应聘。

陆锟把古庙查看了一遍之后,也没发现什么形迹,就效仿李大,睡在大鼓中,以便于观看。

还没到半夜,就听到呼啸声响,正想站起来,而怪物已到跟前来了,用手撕拉大鼓,破裂成了十几片,陆锟也坠落到了地上,急忙一个翻身,滚到他的*,举起手中的到来刺杀,可是像是斫在铁石上一样。

正准备再刺,而刀已被怪物夺去了,折断成几截,扔在地上。

陆锟环顾大殿中,没有一样东西,可以用来抵御怪物,急忙隐身到佛龛背后。

怪物又已把佛像扯裂开了,正磨着牙齿,准备吮吸陆锟的血,没想到从佛像的腹中窜出一条大蛇来,缠绕着怪物的脖子,缠了三圈,怪物怎么也没办法挣脱,只见他两只手张开来,圈成一个簸箕的形状,做着想要攫拿大蛇的动作。

陆锟急忙跃出去,拾起地上被怪物折断了刀,向怪物的腹部刺去,已刺入差不多一尺来深了,噭然一声,怪物才倒在了地上。

大蛇忽然也不见了。

原来,怪物全身都是坚硬的,只有腹下三寸的地方,才可以制其死命,陆锟刚好刺中了要害。

天亮了,众人都聚集来,见到怪物都无不感叹真是奇异,都称颂陆锟的胆大力猛,还不知道有神灵相助呐!

抬着怪物的尸体投进大火之中,那臭气飘到了好几里之外。

一会儿,就下起了大雨,田野中的泥土都粘脚了。

接着,县官因为这件卓异的功劳,升任而去了。

第二件事是:卫辉府有个叫陈仲良的人,以上舍生的资格纳捐得了县尉一职,接着就到了汴城上任。

有一天,从汴城到卫辉去,半路上在旅店中投宿。

陈仲良独自住在内房,外面则是一个仆人和一个厨人,住在一间房中。

黄昏的时候,有一个妇人,掀开帷幔走进去,穿着粗布衣裳,梳着椎形发髻,容色颇为不俗,鬓边还插着一朵红花,不像是北方的女子。

仆人和厨人正高坐在胡床上调弄芥菜,妇人扭扭妮妮地上前去搭话,脸上现出欲火中烧的神色,仆人玩笑着和她周旋,渐渐地说起了一些放荡的话语。

厨人见到这种情形,声色俱厉地呵斥,要把妇人赶走。

妇人走出了门外,隐身在帷幔后面,偷偷向仆人招手。

仆人就找了个借口,说要外出。出去之后,过了很久,都不见回去。

陈仲良因为有事情呼叫仆人,仆人不再,就让厨人出去找他。厨人刚走到门边,而身子立即就仆倒在了地上。

陈仲良听到声音奇异,就托着鞋子出来看,也倒在了地上。

刚好,夜里击柝报时的人从那里经过,见一个人遍体都是血,只有身子而没有头,正在那里走动。另外有两个人,横倒在地上。

众人才喧闹起来,扫帚木杖一起向尸体击打,才倒在了地上。

等扶起倒在地上的两人,百端灌救才苏醒过来,诘问他们见到了什么,才知道那没有头的人是他的仆人。

那妇人已经不见了,到处找仆人的头,也不见在哪里。于是,上报到官府,也查不清,就成了疑案。

刚好,陆锟又经过卫辉,听到了这件异事,就前去观看。众人见了陆锟,都说:“这事有办法了。”

把事情的前后告诉了陆锟,陆锟道:“距离这里半里远的地方,有一处佛寺,里面停放着无数棺材,或许有变异的事,也不知道。”

众人相信了他的话,喧噪着前往。

停放棺木的地方,十分幽闭深邃,不见天日,拿着蜡烛才能进去,叠放的棺材,都差不多要接到屋梁了。

最下面的一口棺材的夹缝中微微露出一条发辫,还能辨认得出来,厨人说:“是仆人,没有什么怀疑了。”

去禀告官府,官爷叫差役把放在上面的棺材全撤掉,正准备用斧子凿开,忽然阴风飒飒,棺材的盖子自动打开了,里面有一个人徐徐坐起来,则是那个妇人。

众人都一阵惊惧,往外狂奔出去。

陆锟凭恃自己一身的勇力,独自一个人留下,没有跟着众人出去。

妇人提起头,向陆锟掷来,血肉淋漓,沾满了面目,异常腥臭。

陆锟身上携带有手枪,对着妇人,怎么也打不响,才感到有些恐惧,想要逃遁,可是又担心怕众人笑话。

刚好,厨人又返身进来,对陆锟说:“我看这东西也容易制服,刚才我得到一卷经书,把它裹在木杆上拿着去击打,应当可以胜得了。”

陆锟听从他的意思。

于是,两人前后接连击打那妇人,妇人屡次想起来,屡次又倒了下去,过了好久,妇人跃出了棺材,陆锟急忙挥刀直向她的心刺去,妇人才不能起来。

众人又集拢来,查验那颗头,果然是陈仲良的仆人堆积柴薪,焚烧妇人的尸体,一方的祸患就被除去了。

第三件事是:太原有个叫潘峻的人,虽然居住在乡野,但是也读书学习考科举,已进入县学了。娶了邻村的梁氏女作为继室,夫妇之间感情很好。

有一天,潘峻送梁氏女回娘家,走到半路,从驴子上下来休息一下,潘峻牵着驴子到水边去喝水,等他返回来,梁氏女却已不见了,四周都找遍了,到处叫喊,也不见梁氏女的形影。

心里又是悲伤又是急切,赶着驴子直往岳家走去,希望梁氏女自己回去了。

到了岳家,梁氏女并没有回去,于是,两家都相互告到官府,县官询问是在哪里不见的。

原来,那里有一块巨石,方圆有几丈宽大,梁氏女就是坐在那块石头上,潘峻回来的时候就不见了。

于是,县官就叫百十个男子,搬开那块大石。

石头搬开了,现出了一个洞,深不见底,募请有能力的进去查探,可以给予重赏。

村里有个叫许福的人,长得短小精悍,而颇有胆略,就答应进去看看。

刚进去的时候,道路十分窄小,佝偻着身子进去,觉得渐渐地就宽广起来了,开始两手还能撑在石壁上,接着,就摸不到了,忽然觉得有一线亮光,引人入胜。

推开门进去四处一看,则豁然开朗,别有一番天地。里面石桌、石床、石炉、石灶,没有一样不是石头凿成的,晶莹光洁,没有一丝尘土。

还有三间石屋,颇为显得幽静宽敞。东西两间似乎都有人居住,帷帐之中,微微听到有人呻吟。

中间那一间,有一个僧人,异常肥胖,肚子大得犹如瓠瓜,盘着双腿高坐在蒲团上,正在酣睡,还没有醒来。

许福走到前面去摇动,也不见动。

忽然,东边的帷帐掀开来,里面有六七个裸体女子,身无寸缕,见到了许福,都显得惊异不已。

许福看见他们的衣服都挂在中间屋子的架子上,因此,取下来抛掷给她们,她们仍人不敢穿上。

过了一会儿,西边屋子有一个女子从里面出来,也像那样子。

台阶下白骨累累,堆积得差不多都满了。

许福返回去,把里面的情状报告给县官,县官叫差役和许福一同进去,把所有的女子都要带出来了,潘峻的妻子梁氏女也在其中,幸好还没有什么事。

又叫把僧人带出来,可是百十个人呼喊,他似乎也没听见,摇动他,也不见他醒来,没有办法,就用石椅把他抬出去。

县官看僧人的容貌,很像寺中所塑的弥勒佛。就命人把他关押在囚车中,抬着进入城中,刚走到城门边,僧人忽然醒来了,睁开眼来,微微看了一下,哈哈大笑起来。

接着,张开嘴巴,向似乎吹嘘了一下,立即刮起了狂风,尘土沙粒四处飞扬,众人都躲到一边去,眼睛也全都眯上了。

等风停了下来,睁开眼来一看,而僧人已经远去了。

县官恼怒地说:“光天化日之下,怎容得这种妖魅宣*妇女。我是天子的任命的官吏,要是不除去这妖人,有什么面目在这片土地上为官。”

于是,写了檄文,报告给城隍神,并且下令说:“有人能捕捉妖僧,立赏一千贯钱。”

众人又推举陆锟。

陆锟说:“我只有一身勇力,没有神术,只能斗力不能斗法,怎么能胜任如此巨大之事。”就到城隍庙中去睡,祈求神灵护佑。

夜里,梦到神来对他说:“妖僧法术精深,你不是他的敌手。现今他恶贯满盈了,上天特借你的手来斩除他,用来警示众生。这里我给你三道符,一道服用,一道佩在身上,还有一道,当事情紧急的时候,就把它焚烧了。”

等他醒来,三道符都在他身边,于是,向神拜了两拜,感谢他的惠赐。

按照神说的,把一道符化水服了下去,一道佩在身上,另一道藏在身上,逶迤进入了洞中查探。

妖僧果然还在洞中,立即奋力出身,上去和他角斗,拳头打在僧人的肚子上,像是打在棉絮上一样,一会儿,一只拳头陷入了僧人的肚子中,怎么拔也出不来,情况十分的窘急。

忽然,地中冒出火来,急忙取出所藏的符,点火焚烧,一道闪电疾速而过,暴雷击打下去,僧人已毙命于霹雳之下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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