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辰无意识地敲了两下：“按理说，即便没有邀请，陈家外公的寿辰他们也该有所表示才对。即便陈家如今不比从前，但也是顶尖世家，同为世家，这是最基本的礼节。”
“但陈家外公的寿辰，不说那些其他的顶尖世家，就连那些颇有名气的中等世家，也没有什么反应，仿佛全然不知。来了的，只有岳州的世家。至于其他州，也只有聚宝阁送来了寿礼。”
舒珵眉头微微皱起：“聚宝阁从来中立，不得罪任何一方，也不偏向哪一方，他们会送寿礼很正常。但其他的世家的所作所为，可就让人困惑了。”
世家之间最让人头疼的不是别的，而是那一张以姻亲关系为纽带形成的错综复杂的关系网。一般情况下，哪怕两个世家之间并不十分和睦，该有的礼节却是不会出错的。有底蕴的世家最重脸面，除非两家已经撕破脸了。
舒珵叹道：“最近这几天，我发现一件事情，陈家和岳州以外的世家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来往过了。不仅如此，陈家女子联姻的对象，不是出身其他的顶尖世家，反而都出身岳州本地的世家。这样的改变，最早似乎是从百年前开始的。”
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让陈家近乎和岳州以外的世家彻底断了来往？
舒珵道：“而且，我之前去中州做任务的时候，却发现陈家在朝堂上好像优势并不明显。”
舒辰叹道：“阿珵，你的发现是对的。陈家在朝堂上不止是优势不明显，准确来讲，如今陈家在朝堂的力量太过弱小，甚至没有太大的实权。如果你在岳阳书院，你就会明白，陈家如今的位子，已经摇摇欲坠了。”
“朝廷之中很多握有实权的位置，除却其他顶尖世家占据的，陈家也占了一个，剩下的，却是在其他州的中等世家手里。也是因为陈家在朝堂的弱势，更证实了陈家已经开始衰落。”
“陈家二舅能力其实并不差，只是，终究是孤掌难鸣。”舒辰的声音隐隐有些可惜。
陈家二舅，并非舒珵的亲舅舅，算是堂舅。陈家不比舒家，子女众多，因此男女并不一起排行。而表哥陈祺昀的父亲，是舒珵的亲二舅。他是外公陈修茂的第二个儿子，严格按陈家的排行来讲，他应该是舒珵的四舅。而表哥陈祺昀，他排行第三，也是外公这一房的第三个孙子。论起在陈家的排行，那就很靠后了。
舒珵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如此看来，咱们的猜测应该是对的。陈家十有八九是因为承平八年发生的事情，才和其他的顶尖世家闹得如此之僵。”
“只是我一直不明白，当初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虽然说他们只是利用了当年的兽潮，可想要造成如此惨烈的后果，付出的代价绝不可能太小。究竟是什么样的原因，能让他们如此丧心病狂？”舒珵越想越是激动，更有一种滔天的怒火，让他就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大哥，你知道我都查到了什么吗？我还查到了，承平八年以前，咱们岳州作为大宁第二大州，背靠岳阳山脉，资源丰富，吸引着无数大宁武者。当年这里的人口几乎过亿。可兽潮之后，只有宣城和弈城这岳州最大的两个城市保存了下来。”
“你知道活下来了多少人吗？”舒珵声音略有些颤抖。
舒辰的表情也有了变化，他似是有了猜测，嘴唇颤抖了半晌，才终于问了出来：“多少？”
“两个城市，加起来，有一百万左右的人活了下来。而死去的人，死去的人，有九千多万人在承平八年没了性命。也就是说，当年岳州那么多人，只活下来了，一个零头。”舒珵颤抖着，竟是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舒辰的双手也难以掩饰的颤抖起来无论他再怎么成熟稳重，他也只是个十九岁的少年人。听到这样惨烈的结果，怎么能淡定的下来。
九千多万人，足足九千多万人，那可是将近一亿的人口啊，只活下来了一个零头。当年的那次兽潮，究竟要多可怕才能造成这样惨烈的后果。
如果不是沧澜书院的山长和朝廷的援军来得及时，只怕这最后的一百万人，一个都逃不掉。
然而这样惨烈的后果，竟然是人为的！难怪，难怪岳州所有世家和其他州的世家近乎老死不相往来，难怪陈家二舅的仕途每走一步都是如此艰难。难怪岳州除了陈家外，也有其他世家有子弟入了朝廷为官，却没有一个出色的。
却原来是这个原因。
这已经是无法了结的死仇了。
舒辰自己和弟弟妹妹们不一样。舒家想要成为世家，就不能朝中无人，舒家需要培养自己人成为朝廷官员。所以舒辰才会听从父亲和祖父的意见，选择进入岳阳书院。相比沧澜书院，岳阳书院有更多的世家子弟，而且，岳阳书院在朝中的能量比沧澜书院强上不少，所以对于想要入朝为官的舒辰来说，岳阳书院是更好的选择。
所以比起弟弟来，他对朝中的事情更为清楚。
而当他终于如愿以偿的进了岳阳书院，却发现陈家在朝中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弱势许多。只是他没想到，竟会是这样的原因。
现在看来，父亲和祖父应当是不清楚其中的蹊跷，否则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他忽然有些庆幸自己提早知道了这件事，否则日后即便是入了朝中，也会举步维艰。
只是......
他们为何会这么做？就像阿珵说的，这样做需要付出的代价一定不会太小。世家子弟也不可能全是傻子，究竟是什么样的原因，能够让他们愿意付出巨大的代价？
“到底是什么样的缘故？”舒辰不由得陷入思索。
“只怕是和陈家有关。”舒珵却忽然道。
舒辰一怔，叹道：“当年的陈家确实有这个资格让他们这么做，就算不是因为陈家，陈家外公也必然清楚真正的原因是什么。”
兄弟二人相互对视一眼，不由得叹了口气。局势再一次陷入僵局，他们明知道陈家外公很可能知道不少内幕，只是，他怎么可能会告诉他们兄弟二人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