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乔正准备出门下楼吃饭，一开门，就碰到了夏侯尽。
他站在顾乔面前，微微歪了歪脑袋，笑意盈盈，眼尾带着抹嫣红，像是夏日黄昏河岸对面吹来的风，带着点微醺，怡人又醉人。
“早啊，师父。”
师父两个字在他唇齿间一滚，被他叫的百转千回，叫的顾乔心里莫名发痒，有些不适应。
她无意识地抓了抓手指，假装面无表情地应了。
夏侯尽笑着逗她，“师父，你不喜欢我叫你师父吗？那我叫你……姐姐，好不好？”
姐姐？
一叫姐姐顾乔就想起顾麟那个糟心的弟弟，摇摇头，“别！”
此番，也算是正式认下了夏侯尽这个徒弟。
顾乔觉得自己更加要抓紧时间修习术法了，不能在徒弟面前丢脸，也不能让徒弟出去被人瞧不起不是！
顾乔故意绷着脸，学着电视里那些仙风道骨的老道士的模样，“以后学习术法，不要让为师失望。虽然此道是副业，但也要认真对待。”
夏侯尽抿唇笑道：“好。”
顾乔暗暗点头，十分满意，看看多正经的拜师，哪像老头，把她的课本呼啦啦扔出去，告诉她读什么书，学好了他的本事可比读书赚钱多了！
可他自己就很穷，道袍还打着补丁，太没说服力了。
“师父，你去哪？”
“吃早……”顾乔看了看时间，“午饭。”
夏侯尽对自己的身份入戏得很快，“弟子服其劳，我陪你。”
顾乔虽然自己没有服其劳，但不妨碍她享受，忍住上扬的唇角，矜持地点点头。
两人去了酒店的R式料理餐厅，本来只是想换换口味，没想到酒店最近请了R国的“寿司之神”的高徒斋藤飞鸟来坐镇，慕名而来的人不少，生意好得不得了。为了保证服务质量，酒店采取预约制，预约都排到半个月后了。
“师父，你想吃吗？”
顾乔看着门口斋藤飞鸟的人形，很年轻，带着眼镜，斯文内敛，但她总觉得看着不太顺眼，“算了。”
顾乔转身，“去吃火锅吧。”
夏侯尽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看了眼立牌，转身走了。
两人去了楼下的火锅店。
顾乔点了九宫格。
九宫格好，一格管一样，先放后方都分开，不至于一快子捡起来，熟的太熟生的太生。
火锅终于沸腾起来，香气四溢，隔着腾腾烟气，夏侯尽见她拿着快子，在油碟里慢慢地搅啊搅，低着皱眉看着手机。
鲜嫩的羊肉在红汤里滚一滚就熟了，夏侯尽烫了一小碟放到顾乔面前，“怎么了？”
顾乔看着手机屏幕上跟孟少衡的对话框，还停留在她那句【饭免了，去哪拿？】，都一个晚上了，对方还没回复她。
本来倒也没那么急，只是她现在收了徒弟，还得教学用呢！
顾乔直接回拨了电话，吃饭就吃饭吧，也不会少块肉。
电话响了很久，久到顾乔以为对方不会接了，等着自动挂断，就将手机放在一旁，没想到最后一秒，电话接通了。
“喂？”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嘈杂，哪怕顾乔没有开免提，依旧能够听到警笛声，喇叭声，呼喊声。
更令人错愕的是，电话那头是个女人的声音。
顾乔拿起电话放在耳边，“孟少衡呢？”
“你是机主的家人还是朋友？”
“他怎么了？”
“我是第一人民医院的医生，他出了车祸，我们正要送他去医院……小心点，拉上来，快快快，关门，走了……你快过来吧！”
顾乔听到那头车门关闭的声音，接着是救护车的呜哇声，然后电话被挂断了。
顾乔捏着手机愣了几秒，直到夏侯尽坐到她身边，笼着她的肩膀轻轻摇了摇，“师父？”
顾乔回过神来，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顿了顿，翻找通讯记录，找到了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主动拨打的号码。
孟霖川刚开完会议，看到来电显示，意外地皱了皱眉，接起电话，正要摆一摆谱，电话那头硬邦邦地砸过来一句，“孟少衡出了车祸，第一人民医院。”，立马挂断了电话。
他的表情从生气到惊愕到担忧再到生气，这么没头没尾，搞得跟诅咒预言似的话，不知真假！
不过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孟少衡是他的独子，虽然父子两常起争执，但没有人比儿子更重要。孟霖川立马向医院确认后，带着助理直奔医院。
挂了电话，顾乔心不在焉地吃了会，没什么滋味，吃了几快子就放下了。
夏侯尽支着脑袋看她，“你在担心？”
担心吗？
顾乔也说不清。
他们之间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平时也不联系，比陌生人轻一点的大概就是斩不断的血缘了，亲情这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虚得很。
感情都是要相处出来的，亲情也一样，目前孟家的情况，顾乔是处不出亲情来的，况且，她也逃避不想处。
“前几天，我在机场看到他，就发现他桃花犯煞，印堂发黑，会有血光之灾，随口提醒了他一句，想来他也没放在心上。”
“既然你已经提醒过他了，那就没必要自责。”
“我没自责，又不关我的事。”顾乔看着窗外来往的车流，“孟家好歹是海城豪门，这种事，他们自己会解决。”
“那你就安心吃吧。”夏侯尽拣了一快子海带放进她碗里，“天大地大，你自己最大。”
顾乔咬着海带，吃着吃着又有些走神。
夏侯尽伸手戳了戳她的一鼓一鼓的脸颊，“师父，我就说么，你太善良了。”
顾乔瞪了他一眼，“我是担心我那些法器，还在孟大少那呢！”
夏侯尽深深看了她一眼，看得顾乔有些心慌，他勾了勾唇，笑道：“那我们去拿回来吧！”
顾乔低头吃了一口菜，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走吧，带你去上一节实操课。”
不知道是为了说服夏侯尽，还是为了说服自己，她继续道：“当初你师爷就是这样教我的，什么也没学呢，就拉着我往各种坟头蹦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