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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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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维尔走在漫天飞舞着黄沙的大漠当中,曾给崔斯特一行人带来很大困扰麻烦的恶劣环境好像对她而言,并不能造成什么阻碍。她脚下健步如飞,走在松软起伏的起伏黄沙上面如履平地,即使偶尔踩过一些隐藏的流沙陷坑,也不能阻挡她前进的脚步。

身为曾经的恕瑞玛帝国公主,世上很少还会有人比她更熟悉这片沙海,但自从帝国陨落,这还是她第一次再次踏足这片土地。

毕竟已经过去了一千年,那些曾经的记忆已经十分模糊了,但有些东西,并不会因为时间而改变。

希维尔已经不大记得父亲的模样了,她印象当中的父亲总是在治理国家或者想着怎么更好的治理国家,这样的皇帝对国家来说当然是好事。事实也确实如此,在父亲的治理下,曾经因为战争而衰弱的国力很快就恢复了过来,甚至由于符文之地的没落,皇权变得更加强盛,人民对皇帝的推崇达到了新的顶峰。

但对希维尔来说,这样的父亲委实算不上一个亲密的家人。母亲只是一个普通人,并没有永生族的血统,所以在希维尔很小的时候就因为生病去世了。母亲死后,父亲也没有再娶一个皇后,其实父亲一辈子也就只有过这么一个女人,甚至他娶母亲的原因也不是因为他爱她,而是国家需要一个皇后,皇室需要一个子嗣。这也是为什么他选择了一个普通女人,而非永生族人。因为这样他就可以用很短的几十年时间摆脱掉婚姻给他带来的束缚。

父亲的冷淡,母亲的早逝,也没有什么兄弟姐妹,希维尔虽然贵为帝国唯一的公主,但她的童年过得并不开心,这也造成了后来她选择了加入符文之地,而非继承自己的命运。

在帝国实力达到最鼎盛的时候,父亲终于达成了自己长久以来的梦想。空闲下来的皇帝开始为自己寻找一个新的目标,而时任帝国国师的泽拉斯给他带来一个很诱人的提议,那就是前几任皇帝留下的那个有关飞升仪式的计划。

自从帝国完全恢复了往昔的强盛,希维尔便一直等待着感受从未感受过的家庭温暖,她坐在深宫之中,静静等待父亲回到家。然而她终究还是失望了。

皇帝将要准备进行飞升仪式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帝国,民众们欢呼雀跃,虽然他们并不知道什么是飞升仪式,但榜文中所谓“……将永远庇护皇权下的所有公民,免遭战争、罹患、风沙的侵害……”等文字,还是将他们的热情点燃。人民就是这样愚昧,你给他们一个美好的幻想,他们就会给你想要的推崇,他们根本不会去想这幻想背后会不会隐藏什么威胁。

大概唯一感到失望的只有希维尔,她终于没能等到一个父亲。正好时任符文之地的大法师罗南进言失败,便邀请公主去大漠外面的符文之地暂居,希维尔没有犹豫,便点头同意了。

她离开帝国的时候并没有多想,只是觉得既然在家和在

外面没有什么区别,还不如去一个新的环境,试试不一样的生活方式。可她万万没想到,这一走,足足走了一千年。

回家的方向希维尔还记得,但一千年的时间让环境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大漠彻底风化成了沙漠,那些高大的沙漠杨和赤柳,在风沙之中绝迹,取代他们的是隔很远才能看到一棵的巨大沙漠仙人掌树,这让希维尔十分陌生,尽管她对祖国对家都没有很深的感情,但看到这些天翻地覆的变化,还是忍不住唏嘘不已。心情沉重之下,她下意识地再次加快了脚步。

终于,当巨大的深坑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终于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家。看着那些残破的建筑,倒塌的箭塔,以及风化坑洼的路面,希维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目光投向中心的太阳圆盘。

由于泽拉斯重启了封印,太阳圆盘此时并没有什么异像,平静地就好像一块普通的巨石。希维尔轻轻一跃,跳下了深坑,顺着街道向广场走去。

街道两旁的建筑残破不堪,很难看出它们之前的样子,但希维尔还是凭借着自己的记忆,努力还原周遭的一切。

很奇怪,她记不清父亲的面容,记不清曾经仆人的名字,甚至记不清自己寝宫的大门颜色。但当她看到身旁这些破败的建筑物,记忆深处那些有关这座城市的稀薄记忆,却一点一点地汇聚起来。

这里是铁匠埔,这里是酒楼,这里是帝国最大的货贸商会,这里是……她在心中慢慢重新绘制着帝国都城的盛景,每走过一个街角,都会驻足停留片刻。直到走到了街道尽头,巨大的太阳广场出现在她面前。

她先是走到太阳圆盘下面,抬起头仔细打量一番这个毁灭了帝国的“元凶”。然后才绕到圆盘的另一边,和曾经的伊泽一样,她这才看到被隐藏在废墟中的高台。

希维尔点点头,终于找到了这次的目标,她迈步便向高台走去。高台上的刻字并没有吸引她的注意,因为这座飞升台其实早在她离开之前就已经建了一半,飞升台上的刻字,她比谁都要了解,至少当世不会有几个人知道,这些刻字,都是自己的父亲,帝国的最后一任皇帝亲自刻下的。他把这些前辈的话刻在飞升台,一方面是为了继承荣耀,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坚定自己的决心。

希维尔没有驻足,直接登上了飞升台。三十六阶石梯,说长也不长,很快的,希维尔就登顶,同时,她也看到了位于平台的雕像。她心里忽然剧烈地跳了一下,犹豫了好久,终于神色复杂地朝着雕像走了过去。

“父亲,好久不见,我来看你来了。”希维尔站在雕像前面,伸出手,袖子将雕像脸上沾着的一些沙子擦去:“我记得你说过,恕瑞玛人守护皇权,而皇权也守护着恕瑞玛,所以你从来都是励精图治。但我真没有想到,现如今,皇权不在了,恕瑞玛也成为了过眼云烟,而你居然还在坚持。瑞兹大师说,人的

一生皆有定数,有的人生来就不属于自己,之前我不明白,现在我又不愿意明白……”

对着父亲的雕像,希维尔一开始说话还会有些迟疑,但话匣子一打开,她便再也忍不住竹筒倒豆子一样,即使她和父亲之间关系不怎么亲密,但毕竟血缘关系在那,就像一个纽带一样,让希维尔无论如何也无法完全无视父亲对自己的重要性。一千年的时间,虽然从未和任何人吐露过,但她确实攒了一大堆话想要说。

“……我一直都以为自己可以完全放下帝国陨落的事实,而且我也做到了,反正我对所谓的公主身份也不怎么在意,这些年在符文之地,虽然平淡,但胜在悠闲自在,如果有机会,我推荐你也感受一下这种生活……哦,我忘了,你本来有机会过这种生活的,可是你放弃了……”

希维尔说到这里,表情中不自然地带出一丝愤恨,一丝凄然:“我有时在想,既然你不爱母亲,也不爱我,为什么还要结婚生女呢?以永生族的寿命,足够你完成所有伟大的幻想,即使失败了——”希维尔顿了一下:“那么这一切都不那么重要了。我今天来,是因为瑞兹大师告诉我,恕瑞玛帝国再次现世了,而且跟着一起现世的,还有父亲你。虽然曾经英明神武的沙漠皇帝,如今却变成了这么一副雕像的样子……”

希维尔从兜掏出银色的盒子,轻轻打开,金色的符文碎片静静地躺在盒子里。希维尔将符文碎片从盒子里捏了出来,先静静地打量一番,然后将它放在雕像的手上。她从背后取下自己的飞轮,用锋利轮刃轻轻划破自己的手心,殷红的血液涌了出来。希维尔面色不变,轻轻将流血的手覆在雕像的手上,闭上了眼睛。

希维尔的血液浸没了符文碎片,顺着雕像的指缝流了下去,她口中呢喃着念诵着古老的恕瑞玛语言。血液越来越多,希维尔的脸上逐渐有些发白,念诵的声音也有了微微的颤抖,失血过多,让她站在原地都有些吃力了。

就在这时,一直平静的符文碎片终于有所反应,金色的光芒猛地耀眼起来,希维尔感觉到一股能量忽然从手心处爆发,她受伤的手被这股能量弹开,略微有点虚弱的身体也忍不住退了两步。她睁开眼睛,吃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瑞兹只是告诉她要她这么做,却不告诉她为什么要做,这么做带来的结果是什么。而希维尔也习惯了相信瑞兹,所以也就按他说的一步一步完成了这个不知道怎么一个仪式。

所以,当剧烈的金光猛地大亮,希维尔没有来得及闭上眼睛,就感到被灼烧的疼痛从眼睛处产生,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了漆黑一片。明亮如太阳一般的光芒暂时烧伤了希维尔的视网膜,以致于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巨大的能量海纳百川似的朝着飞升台上汇聚,金色的光芒愈发强烈,而在这能量和金光交替爆发期间,“咔哒”,一丝清脆的碎裂声响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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