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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画室(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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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天早上,一行四人在街边舒缓的乐曲声中,穿过艾雷加的街道。萨曼莎频频回顾,因为在她的身后、西北方向上,能看到雪峰直探向蔚蓝的天空,那里便是她的故乡。

不久,四人走出艾雷加城南一侧的大门。奥雷里奥几度向两位帮手道谢,然后目送着他们离去。留在城门前的,只剩下他与歌洛莉娅两人。

见朋友走远,他偏过头望向歌洛莉娅,说道:“带路吧。”他正调转马头,却听见歌洛莉娅一声呼唤:“错了,是这边!”他转过头看见对方正指着城外。

“画室不在艾雷加城里面。”歌洛莉娅解释道,“其实在西面,一个贝森蒂堡垒的地方。”

奥雷里奥一愣:“堡垒?”

“说是堡垒,那是以前的事了。”歌洛莉娅说道,“那里原本是邻近城邦的要塞,但是被我的先祖攻下之后,堡垒就废弃了。虽然地名没改,还是叫贝森蒂堡垒。城堡外围都是有村镇的,那里也有。画室就在镇里面。”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远离艾雷加,跑到一座小镇里?”

“那是他的故乡。”歌洛莉娅答道,“蒂齐亚诺说那位朋友很恋家。当然,这只是他的说法,我觉得可能是没钱吧。要想在艾雷加租或者买间画室,对平民也是笔不小的花销,听说一年要一百二十塞林。他不是出身在贵族家庭,成名之前手头不太宽裕吧。可惜他成名的时候,已经……算了,不说了!我们快走!大概二十哩路,咱们骑马半小时就能到。”

果然,半小时后,他们在道路的尽头,望见一座宏伟的堡垒。奥雷里奥一见那座堡垒,便恍然大悟,说道:“原来是这里。”

他曾听说过这座堡垒,也曾经来此游览过。它算是一处名胜,因为它是当今塞伦西亚国内,少见的“传统”城堡,而且是其中最壮观的一座。它扼守泰纳河中游的河谷,正处在水陆交汇的要道上。它曾是西方的小伯国克雷萨诺,抵御塞伦西亚扩张的前哨站,现在却落入了共和国的手中。

堡垒靠近大雪山的山脚,西北方十数哩外,便有一座采石场。如此邻近原料的产地,堡垒自然高大而坚固。

外墙呈六边形,总周长超过一哩,最低矮处都高达到三十呎;内墙形状与外墙相似,却还要更加高大,平均有四十余呎。如此高耸的墙壁,可称得上不可逾越。

然而二百年前,它还是在猛烈的炮火下屈服。主导进攻的艾雷加伯爵,部署了超过八十门射石炮,将东南侧的城墙轰得彻底垮塌。随着堡垒的垮塌,塞伦西亚军队一路高歌猛进,数日之内共有四个伯国相继灭亡,塞伦西亚则将领土向西扩展,直到巴尔加维科山区。

为了庆祝这一次伟大胜利,以及“为艾斯佩利亚带来自由”,塞伦西亚人将这座堡垒更名为“自由堡”,且并未将其拆毁,反倒照着原本的设计图修缮一新。在必要的时候,它还可以用来抵挡敌人的攻势。“不出意外,这个敌人会是利贝拉。”奥雷里奥心想。

“你知道这个地方吗?”歌洛莉娅问道。

“如果你们艾雷加人,不坚持称它原本的名字,我已经知道这个地方了。”奥雷里奥答道,“我来过至少三次。”

歌洛莉娅一笑,说道:“来过三次。是不是都没想到过,有几位名人正在或者曾经在这里隐居?”

奥雷里奥点头,便与歌洛莉娅步入堡垒下的镇中。这小镇坐落在泰纳河的南岸,呈细长的条状,沿东北到西南方向分布。两人从西南方走入镇中,走到镇的当中,歌洛莉娅便勒马停下。

此时,他们正停在一间小木屋前。就连拥挤的塞伦西亚城中,都罕有如此狭小的建筑。这小屋虽然外观还算整洁,但令人看着就觉得局促。奥雷里奥问道:“这里?”

“是的。”歌洛莉娅应道。她跳下马背,将手伸到马服的衣袋里,从中摸出一闪光的物件。那是一把黄铜钥匙,还十分光洁,应该是新打造不久。她将钥匙插入锁孔,顺时针一拧,听见“喀”地一响,又将门推开。她回头招呼,奥雷里奥也下马。他将两匹马牵到屋后拴好,与歌洛莉娅一起进入画室。

画室中有些昏暗,因为厚重的窗帘遮住了外面的阳光。歌洛莉娅将窗帘一一拉开,奥雷里奥便有了豁然开朗之感。靠南一侧的墙壁上,有两扇与小屋并不相配的大窗户,窗上装着明净的无色玻璃。阳光从窗口透射,将室内照得通明。

“光线,对于画家来说,可以说是最重要的。”奥雷里奥心想。

歌洛莉娅回过头,在室内环顾,说道:“还是老样子。”

奥雷里奥一惊,问道:“老样子?”这室内陈设极少,只有一张小桌、两三把椅子和一把躺椅。其余的全是和绘画相关的用品,桌边上立着一支画架,画架上有一幅描绘异教神明的画作,只完成了一般,三女神中尚有一位没有精细刻画的五官。一旁的桌上则摊着些画布,其中一部分打了草稿。

奥雷里奥走向小桌,在没有画布的部分摸了把,手指轻轻相对搓了搓,说道:“看来经常会有人来这里,或者至少最近有人来过。桌子上没有积灰,刚才你开门的时候,也没费什么力气,说明锁也有人上过油。”

“是啊,蒂齐亚诺总过来。”歌洛莉娅应道。她走向画架上未完成的画作,说道:“我上次来的时候,另外两位女神,五官也没画好。”

“上次,那是什么时候?”奥雷里奥问道。

“去年。蒂齐亚诺的进度,还真是够缓慢的!”歌洛莉娅偏头,又望了眼桌上的草稿。“他说要帮他的朋友,完成所有未完成的画。可他是个大忙人,一年也没几十天的空闲。”她目光又回到画上,凑近看了几眼后,说道:“不过,他的技法倒是没有生疏。只是他想模仿朋友的风格,这可越来越困难了。”

“怎么?”

“世上哪有完全一样的人?我兄弟青少年时期的画,确实像是他师兄的,但是现在……差别越来越显著了。人终究还是会活成自己。”歌洛莉娅说着,脸上浮现一丝微笑。“我和你说过吗?我……为何加入骑士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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