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玩笑？”奥雷里奥连连摇头，“不，我是非常认真的。”
“看来，你觉得埃克塔失去了利用价值。”
“他本来就没任何利用价值。”奥雷里奥说道，“嫉妒你所以出卖了国王，五百个塞林就能收买，一个渣滓罢了。把自己的忠诚看得如此廉价的人，实在是太低贱了。”
“没想到你这么在意美德。”雷尼尔讪笑着，“你又想说不是你扶持他？”
奥雷里奥继续说道：“我们塞伦西亚和你们奥威兰一南一北，相距上千哩，我怎么扶植他当国王？扶植这么个人上台，又有什么意义？这话我早就想说了，可是之前理性弃你而去，说了你也听不进去。”
雷尼尔沉默片刻，答道：“哈，你这种辩护的借口，似乎还有点合理。我就相信一次吧。但是……你既然这么说，凭什么让我相信，你有能力扶持我当国王？开玩笑也有点限度吧。”
“我一贯很严肃。”奥雷里奥答道，“我不喜欢玩笑。”
“那就是你昏头了！我不是王族出身，我的父母都是贫民，在奥威兰都是最贫困的。出身像我这么低贱的人，怎么可能当国王？”
“原来如此。”奥雷里奥“呵”地笑了声，“国王必须要出身高贵的人才能当？”
“那是自然。”雷尼尔答道，“那个埃克塔……虽然我不想他当国王，但是……但是他和先王有亲戚关系，他登基其实算是有理有据。”
奥雷里奥发出轻蔑的笑声，说道：“你这样以为就错了。如果没有利贝拉人的支持，他根本不够格当国王。他和哈斯提安六世的关系，能有多亲近？就没有人在继承顺位上，排在他的前面？”
还不等雷尼尔回应，他又继续说道：“谁做国王，那是由实力说得算的。”
“这样不野蛮吗？”
“人类就是有野蛮的传统。”奥雷里奥说道，“权力世袭的同时，必然伴随着暴力。”
“有意思的论断。”雷尼尔笑道，“你凭什么这么认为？”
奥雷里奥答道：“想要篡夺王位，只需要向国王宣战而已，因为权力完全掌握国王的手中。所以就连芬恩二世那种人，像头蠢驴一样，都能成为威斯特瑞克的国王。而想要在共和国中篡位成为元首，却要和整个国家，以及全体民众为敌。没有发疯的人，是不会试图对抗整个国家的。而且，共和国为他们提供了正当的途径，他们可以参加竞选。”
“好了，我知道你们对自己的政体有多么自豪！还是说……你打算把我国变成共和国？”
“你放心，这是不可能的。”奥雷里奥答道，“我们坚信我们的制度是最先进的。这么先进的东西，当然不能让别国拥有，特别是不比我们弱小的国家。我们不介意伊菲共和国民主，因为在相同的政治体制下，他们胜过我们的概率是零。至于更大的国家，必须是君主国，比如说诺瓦……就已经算是很大了。”
“你还真是坦诚！”雷尼尔说道，“当然，即使你不明说，我也早就知道。你们对诺瓦做的事情，早就暴露了你们的想法。做出那种事的前任元首，阿莱西奥?马尔加诺，是你的……？”
“祖父。”
“原来如此，一脉相承的伎俩。”雷尼尔说道，“我暂且就接受你所谓暴力称王的理论……但我仍有几个问题，其一是为什么是我？既然只要有暴力支持，连驴都能当国王，你何必挑选和你有仇恨的我？”
“你不如问问自己，你就不想当国王吗？”奥雷里奥反过来问道。
“哪有人不想当国王？”雷尼尔答道，“谁小时候没做过这种梦？”
“既然你想，何必问这么多问题？”
“我怕你！我被你欺骗过一次，怎么可能再轻信你？”
奥雷里奥答道：“那我就告诉你理由吧。其实很简单，你不会真觉得，你盲了双眼，就和蠢驴没区别吧？身体的残缺，并不会影响人的德性。贵国的民众，有多么尊重哈斯提安六世，就会有多么尊重你。”
“不可能的，国王陛下……他曾经是个多伟岸的人！我哪里能比得上？”
奥雷里奥说道：“你不如考虑一下，贵国人才凋敝，还有谁能比你更好地继承先王的遗志？你要指望那个埃克塔？”
“我继承陛下的遗志，就会再入侵卡塔利斯，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当然有好处。只是好处是什么，我绝不会告诉你。因为这和你没有关系，如果我愿意告诉你，那才是在设法骗你。”
雷尼尔说道：“好，我就暂且相信你的诚意。第二个问题，你不是塞伦西亚的元首，你的父亲也不是。你凭什么能代表你的国家支援我？”
“我代表塞伦西亚？我并没有表达过这种含义。”奥雷里奥答道。
“那也就是说，你以个人身份支持我？第三个问题……我原本还想问，你们塞伦西亚这种小国，有什么和利贝拉抗衡的资本？现在……”
奥雷里奥又连续点头，说道：“我知道，你现在想问，就凭我一个人，更不能对付利贝拉？这个简单，你可以试试。”
“你这是第几次把我当成白痴了？”雷尼尔怒道，“我还会再上你的当吗？你根本就没有办法，也没有计划！”
“你可以这么认为。”奥雷里奥答道，“只不过，在这房间里……”说着，他扬起手，“啪”地一下拍死一只蚊子。“刚想说没有尸体的，现在就有了。不过，这蚊子还真是顽强，都这个季节了。”
“你想告诉我，我就像是你手中的蚊子一样，被你随手就能杀死？”
“这是你自己的想法，我并没有表达出这种意思。”奥雷里奥把蚊子的尸体从手上掸去，然后从水袋中倒了些水，清洗着染血的手心。“当然，你说得也没错。你没有和我谈判的筹码，我当然没必要欺骗你。不论是杀了你还是折磨你，我都不需要和你商量。我不像夏尔?拉塞尔一样骗人成瘾，我只为利益而欺骗。”
雷尼尔沉默许久，才点头说道：“是，你骗我也无法从中获利。好吧，我就信了！你打算帮助我，肯定不是无常的，我需要做什么？”
“我还没想好。”奥雷里奥答道，“算了，还是把计划告诉你为好。我会把你放回去奥威兰，然后……就要靠你自己了。”
“靠我？”
“当然，靠你的人望。”奥雷里奥说道。
“靠我的人望……意思就是说，如果我的人望足够称王，那就算你不插手，我也可以称王；而如果不足够，那你也不能给我任何援助。”
“也许吧。”
“那么，你到底在这交易中提供了什么？”
“你的命。”奥雷里奥说道，“这东西，本来已不属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