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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前途茫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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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雾气昭昭,而且还有越来越大的趋势。白色的水雾笼罩着周围一切,无法看清外面的世界。只有黑色的乌鸦,或站在树梢,或呈梯队飞行,标示出了一道阴影之路。一个星点儿大的微光却神奇地穿过了迷雾,带着充满希望的恐怖,印嵌在阴影之路的末端,那里是一座高塔,穿过重重灰暗,在黄昏中阴森古怪。

汤师爷手中握着配剑,两只眼睛机敏地扫视着周围地上,他侧耳倾听,悄无声息,甚至连他自己本人都像是稻草人一样一动不动。直到他听到一阵在草丛中穿梭的窸窣声,他猛然舒展手臂,略扭腰身,将手中的配剑抛掷了出去,笔直的剑刃猛地插在不远之外的地上,微微扭动,发出嗡嗡的声音。

汤师爷面色凝重,一步一步小心地走过去,抓住剑柄,猛地把剑提起,同时把剑刃上穿着的兔子一并提起。看到眼前负伤的却依然垂死挣扎的猎物,师爷的脸上才露出些许得意的神色。

“真不错的身手!”背后突兀地有了人声,声音冰冷冷地没有人情。

汤师爷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把剑从兔子的身体里拔出,猛地一转身,遥遥指着背后冒出的人影。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他的面前,她就是在那里随意的一站,一只手搭在脑后,像是在抠挠着什么。她全身一股骇人的气息散发出来,一双诡异的眸子对着看,让汤师爷一阵心寒,但是也让他舒了一口气,暗暗自嘲着自己过于小心。

“你的身手似乎也不错,就像是猫一样静悄悄的。”汤师爷也反过来夸奖她,他将配剑上的血在草地上蹭干净,再将配剑收好。“我几乎都没听见你的脚步。”

他收拾好猎物,好奇地问:“你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大家都等急了,让我来催一催。”

零看着汤师爷,她眯着眼睛,盯着面前这个俊俏的男人,摸着后脑勺,不知在想些什么。然后她才开口。

“先是和夜叉树妖搏斗,再到现在仗剑打猎,我还从来不知道你会武艺,你是跟谁学的吗?”

汤师爷脸上浮起了一丝淡笑,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是的,我曾经跟过一位武僧大师修习过,我曾是他手下最得意的俗家弟子。”

他扭捏了一下,有些脸红,有些羞愧。“但很明显,不管当年如何了得,你也看到了,现在的我表现并不尽人意。”

“师爷……你并不用……”

“你不用替我辩护,道姑。”汤博望摇了摇头,他遗憾地叹了口气。“我胆怯了,你看着我像是个无脑的疯子一样冲了上去,却几乎送命,还差点儿害得大家送命。我羞于启齿,但是却必须承认,我不对这个团队没有尽到应有的作用,我的武艺非但排不上用场,反而只能做些极其荒谬的事情。”

“比如用配剑去打猎?”

汤师爷看着零脸上的笑意,也不由得带着自嘲的口吻笑起来说:“的确,拿剑打猎的确是够荒谬。不过,我手上没有长矛,没有钢叉,更没有弓箭和陷阱,也没有其他可替代的武器。”

说完,汤师爷提着两只死兔子,和零同行在路上,两人之间默然不语,各有各自的心思。一会儿后,觉得气氛有些过于沉闷的汤师爷先开口打破沉默:“零!你们道士平时都是这样沉闷不语吗?”

零转过头来,那双奇特的眸子又盯着汤师爷的脸上看,直到看得后者浑身不自在。然后她才慢慢地答复:“不,不完全是,只是现在我在思考一些问题。”

如今零有一个挥之不去的想法,为什么那只夜叉树妖没有动手杀死他们。毋庸置疑,这样强大的魔物零还是第一次遇见,而且绝对有实力将他们全部杀死。但现在,他们所有人都好好的,而夜叉树妖主动消隐了,还很明显地动用乌鸦来给他们指路。他们所有人都知道那个终点,一座坐落在森林深处的阁楼,只是为什么一定得是那里,又有什么意义。他们也曾试图无视夜叉树妖的指引,另辟蹊径,但是根本没用,要么他们又会神奇地在浓厚的迷雾中拐回原路,要么乌鸦会疯了一样地啄他们的头皮,把他们重新驱赶回了冲着阁楼的方向。所有人都明白了,他们被夜叉树妖盯上了,这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妖怪只希望他们一条路走到阁楼那里。

至少他们这一行人已经无需再用讨论和争吵等这些浪费时间的方式来决定这个团队的命运,他们的命运已经被决定了。

而现在,零和汤师爷已经一步步走到了他们短暂驻扎的营地,那里三人组在整理自己的行装和储备,夏木海拿出了干粮、肉干、水果和奶酪;王三山又在地上生起了火堆,把干净的布匹往地上一铺;而小四儿则大大咧咧地往铺在地上的布一坐,双眼无神地卖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过零觉得还是不要知道为妙,她发现在遇到夜叉树妖之前的时候,小四儿的眼睛总贼溜溜的往她的胸脯看去。

“过来坐吧!我的朋友们!”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的小四儿自来熟一样地把手一招,而这时地上已经摆好了粗茶淡饭。“我相信你们一定没有让我们失望。”

“当然!”汤博望把手一扬,把那个兔子交给了王三山。“运气真不错,甚至都可以叫做心想事成!我刚到那边儿地,就琢磨着,‘这时候要是有什么野味儿,那该有多好!’结果,我一抬眼,就看到那些小崽子们乱串的身影。”

“够了!师爷,你都把我的馋虫勾出来了!”小四儿眯着眼,吸了吸口水,左手往嘴角抹了一下。“美味的烤兔子,或者兔子汤。啊!可惜我们没有足够的炊具,要不然我一定首推烧兔耳!唉,但又总觉得缺点什么……”

“酒。”王三山在拨弄火堆,不假思索地说。“上好的美酒。”

“噢,是的!美酒!最好还有女人!漂亮女人”小四儿简直有点儿得意忘形,他带着挑逗的目光盯着零的胸口看去,在那里驱魔道士的领口似乎有意无意地解开了几个扣子。

“咳咳。”零瞥了他一样,用咳嗽声提醒了他注意形象。小四儿把腰一弓,嘴脸上却又带着一丝轻笑,点头哈腰地向着零道歉:“尊敬的女士,请恕我无礼,小的眼拙,误把你当做美丽的仙女,实属在下的失误,还请你大人有大量,把在下的胡言乱语抛在一边吧!”

王三山“吼吼吼”地大笑起来,他的笑声引起了零的侧目,不过他正在专心致志地盯着火堆,就像是火焰里有什么值得他痴迷的东西一样。

零不作声色,沉闷而又有节奏地走到小四儿身边,把手往怀里一揣,弯下腰来,把脸贴在他的脸颊旁,往他的耳朵边上吹气,如同秋风,干冷干冷地直往衣领口钻,让他不禁打了个寒战。

王三山和夏木海等人都齐刷刷地抬起头,往那边看去。

零张开嘴,小四儿注意到她的嘴里没有异味儿,而且味道很好闻,就像是淡淡的香料,而现在那张诱人的小嘴里却吐出了足以令任何一个男人恐慌万分的话语:“真可惜,我现在怀里揣的就是一瓶足量的好酒,一直都没有都没有找到什么好理由开瓶呢!”

王三山吹了一声口哨,夏木海则抱胸微笑着看着面前这一切。

先是一阵沉默,然后是一声哀鸣,小四儿猛地往前一扑,同时零微微侧身,让前扑的小四儿跌了个满嘴泥,而零则直接把酒从那解开几个扣子的衣怀里拿出,走到小四儿一脸不甘的面前,微微地晃了晃,又在他急速伸手去捉的时候巧妙地躲开。

这时候汤师爷上来打圆场,他一脸好笑,走上前来拉开了零和小四儿之间左躲右闪的疯闹。他一把接过零递来的酒瓶,拿眼不经意地一扫,然后就不由得挑起了眉毛,惊愕地微微张嘴:“琥珀酒?!好酒好酒,常闻到‘北堂珍重琥珀酒,庭前列肆茱萸席。’想不到,我们这里头最有钱的,竟还是你这个云游道士。”

“我?我可算不上是有钱人。”零淡淡地笑着,她把酒封去掉,往小四儿递过来的几个杯子上一杯接一杯地倒。黄玉一般晶莹透彻的酒液在酒杯里打了个旋,连个泡也不冒,而酒香随着酒漂而四溢,让王三山都不禁放下了烤鱼和炖鱼汤的担子,凑了过来。

半小时后,这里已经到处都是欢歌笑语。五个人坐在一起,围在火堆周围,杯觥交错之间,两只肥美的兔子就着各种杂食被狼吞虎咽地吃下。五个人互相友好交谈着,却又彼此争相抢菜。任由肥油从嘴角淌下,让水果的糖浆粘糊住双手。他们彼此之间交谈着自己的见闻和经验,然后就是各种通天的牛皮,毫不掩饰的吹嘘。但每个人又能拿出真实的绝活本领——小四儿用他的口技博得众人的叫好,连见多识广的零都承认自己几乎难以区别真假,虽然零异样地发现他的口哨像是献宝似地主要是对着自己吹的;王三山的朴刀耍的精妙,刀花绕着他的脖子和手臂旋转飞舞;夏木海的拿手好戏竟然是唱老梆子小调,还带着西皮流水的旋律。

“好了,好了。折腾够了,我们都可以歇歇了。”夏木海唱完后,赖着脸皮把一些琥珀酒倒进自己的个人酒壶里,说。“倒是你,女道士,你有什么节目?为什么不说一段你的工作生涯里的故事呢?你云游各地,保不齐就有些我们这些粗人都闻所未闻的奇人异事呢!”

“奇人异事?”

“嗯,比如你那些除魔卫道的故事。”

所有的耳朵都直了起来,每个人都来了精神,所有的人都有些紧张而又好奇地往零身边凑过去,似乎每个人的耳朵都不好使一样。零不以为然地扫了他们一眼,缓解一下同样激动的心,看着他们一个个跃跃欲试的兴奋表情,她也有点儿紧张。真奇怪,她想,我做我的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今天回忆起来却也是如此的心潮澎湃。

“除魔卫道?你指的是我杀怪的经历?”零沉吟了一下,然后她呡了一口酒,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她仔细想了想然后说:“可以,我还真有一个故事,基本上来讲很有意思,只是没有一个好名字。”

“名字?”王三山无聊地打了个哈欠,揉了一下眼睛,挤掉了一些不由自主涌出的泪水。他晃了晃头,保持清醒,说:“别再纠结什么起名字了,赶紧说故事吧!”

“不,我可不这样想!”小四儿反驳他说。“好故事就应该有好名字,坏故事通常就没有,所以应该给驱魔道士的故事起个好名字!”

零想了想,她斟酌了好一会儿,才肯定地说道:“嗯,这个故事就叫它‘睡美人’吧!大概是比较符合我所说的背景。”

所有的人都侧耳倾听,没有人发出怪声,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

“我曾经在青州城里,接过一个大单子,一家大户说家里闹了‘五通神’,玷污了他们家的女儿,甚至让他们的女儿都身怀六甲了。”

王三山哈哈大笑着,但是声音实在是难听,他艰难地克制着自己的音调,却不小心被酒呛着了。他拍着胸口,脸憋得通红。“‘五通神’,噗,身怀六甲!哈哈,他们应该找个跳大神的和一个接生婆,最好再配上媒婆和司仪,而不是驱魔道士。”

零用脚把几根木柴推进了火柴堆里,有些迷茫地看着飘舞飞散的火星,就像没听见一样。然后她耸了耸肩,继续说道。“但是他们仍然坚持雇用我,他们认为跳大神的人是骗钱的神汉巫婆,而更相信我们这些花费更多但是对神道仪式完全一窍不通的道士。我尝试对他们解释,‘老爷,夫人,我只是个驱魔道士,你让我驱鬼捉妖我都在行,但你要让我对着你们家供着的五通神土偶念经或者沟通,我实在不会。你指望我做什么,给它唱《十-八-摸》吗?’”

“哈哈哈啊!哈,她说《十-八-摸》!哈哈哈!”王三山猛拍着大腿,另一只手故意地勾搭到夏木海的肩上,被后者挪了下去。

“但是看在他们开出了五百两银子的高价份上,我接了这票单子。然后剩下的步骤就很简单了,展开调查,分析线索,就像是汤师爷办案那样,最后发现真相——是一只睡魔。”

“睡魔,这什么玩意儿,别告诉我有什么妖怪很钟情于和人类女性交配,真恶心!”

“不,睡魔是一种吸血鬼,很糟糕的玩意儿,你们不会想知道的。”

零打住了小四儿一脸恶趣味的张口询问,接着说。

“重点是,有一只睡魔盯上了他们家的女儿,显然把她当成了长期饭票;而睡魔会先深度催眠它的猎物,然后吸血,等它饱餐一顿离开后,那个女孩儿绝对昏厥得不省人事。然后机缘巧合下,有一个来捡便宜的采花贼进来了,几番次数后,少女就有了身孕却不知道是怎么造成了,他们全家居然认为是‘五通神’作祟,才要求请一个驱魔道士。我费了很大的口舌,才让他们明白,吸血鬼和五通神之间的区别,然后他们才同意我在他们家的院子里舞刀弄剑。”

王三山满脸带着异样的兴趣。“现在绝对是故事的高潮!”

小四儿双手合十,装模作样地祈祷着,但却只从嘴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嗡嗡声,他只是孩子气一样地逗乐,来讨他的伙伴们一笑。只不过现在,没有人像往常那样关注他,让他有些沮丧,不过很快,他的注意力又被故事的情节吸引住了。

夏木海喝下一口酒,说:“现在连我都有些好奇了,零。咯~”他打了个不太礼貌的酒嗝。“说吧,你是怎么解决这个任务的。”

零站起身来,挑起一根木棍,拨了拨火堆,双目凝视着火焰,回忆着往昔。“任务?它算不上什么任务,因为它既不是我的义务,也非我的责任;我更像是单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而已。按照协议,我要先消灭睡魔,然后再抓住采花贼,才能得到赏金。”

“至于这件事的经过,我说服她的父母把她女儿的衣服和香水给我,并让他们全家带口都躲到亲戚家中。当天晚上,我躺在他女儿的床上,身上穿着拖沓到不可思议的宽裙大袖——那是我第一次以女人的身份穿女孩子的衣服……总之,我穿衣打扮,伪装成那名少女,手边只有一把银剑和一堆定身符。等着睡魔现身,然后就是跟它殊死搏斗。你们难以相信,那个狗娘养的速度有多快,等我攻击它的时候,它就像是瞬移了一样,一会儿在这儿,一会儿又跳到哪儿。而且还会吐出能弄瞎人眼的毒雾,简直防不胜防。”

零解开了自己的甲胄,略微露出了自己的胸膛,但又巧妙地遮住了自己的乳房。无视了小四儿通红的脸庞,零用手指在她自己的肋下划过,那里有数道长疤,那里明显凹陷下去一个小坑。

“那天我完全是以命搏命,没有穿护甲,没有拿任何远程火器或使用法术——因为他们不想让我毁掉他们的花园庭院。而且我还得拖着那个碍事儿的裙子,用定身纸符去打一个肉眼都跟不上的魔物!没办法的我只能卖个破绽,让他一爪子插进我的胸口里,刺穿我的肺顺便干断我的一根肋骨;我才逮着机会,贴上定身符,剁掉了它的脑袋。到最后,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活下来的,毅力、疯狂也或者是痛楚?反正我活到现在,站在你们面前,只是讲了一个愚蠢的故事。”

所有的人都被这个惨烈的故事惊呆了,连小四儿脸上都浮现出了佩服和惊讶混合的复杂表情。看着其余人的连,零很难描述现在在场所有人的心情,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个任性的小女孩儿一样在发无谓的牢骚,并没有让她紧张激动得心情归于平静,反而变得越发糟糕。事情本可以有不同的转变,但是却变得更为棘手,就像她没有解除黄世隆的女儿黄倩的诅咒,甚至都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一样。

“愚蠢?”汤师爷咬了一口苹果,他脸上略带惊讶。“你干的可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我相信那个女子的父母会好好感谢你的。”

零把火棍撂到地上,无视了小四儿失望的目光,一点点儿地把衣服又系了回去,整理好盔甲,重新讲起她的故事。

“那也是愚蠢的好事儿,毋庸置疑。”零再次坐下,接过了汤博望递过来的水果,但并没有吃。“我必须先杀掉了魔物,然后还得捉住采花贼,这样才拿到赏钱。但谁知道那家人犯了什么病,或者该说他们的女儿也不太正常,那个女孩儿竟然想要对那个采花贼以身相许,奉子成婚;说什么‘反正女儿的身子也给他了,不如下嫁与他,省的辱没了女儿和咱家的名声!’她选择嫁给那个混蛋!而且她父母还以‘这桩契约完全跟五通神没有关系’,以及‘要为女儿操办婚事开销大’为理由拒绝支付那五百两银子,把我赶了出去。”

“确实难以想象,这桩事情没头没尾的。”夏木海微微叹息。

“为富不仁的死有钱人!”王三山往地上啐了一口。

“我总觉得……”小四儿略皱眉头,歪着脖子思索着。“事情还没完。”

“这真是一桩美丽的爱情。”

而所有人都不禁把眼睛在汤博望面前扫过,惊讶地扬起了眉毛。

“爱情!这是爱情啊!”汤师爷表情严肃。他狠狠地瞪了一眼小四儿讨打似的嬉皮笑脸;又用一种刻板的脸对着本来不屑一顾的王三山,尴尬得对方一阵苦笑。

零看着他,微微张开嘴,但最后她还是选择不说话。

汤博望倒是一眼就看出了她的疑虑,他没有以往脸上那和煦春风一样的阳光面相或威仪严谨,取而代之的是抑郁悲怆。他用手指敲着手里的杯子,“呯呯”作响,他说:“爱情啊!列位,女人是感性的生物,是必须被宠爱,被爱护,被保护的!她们是天神赐给世界最伟大的造物!那个可怜的女子竟然放下身段和尊严和名誉,克服家庭的阻止和万般阻拦,下嫁给那样一个卑贱的男人,这难道不是爱情的力量吗?!”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是夏木海打圆场地浅笑着说:“师爷,你说得对,爱情很伟大,女人们也很伟大。”

“只是,我们都累了!师爷,不要再讲那些大道理了!谈到女人,为什么不讲讲你自己的爱情故事呢!”

“我的爱情故事?”汤师爷脸上挂起了朦胧的笑意。“啊,只能用曲折来讲,甚至可以说是离经叛道。”

小四儿调笑着。“哦,自古书生多风流嘛!‘离经叛道’这话从你这个书生嘴里说出来,怎么反而感觉不那么奇怪了!”

汤师爷重新接过了王三山给他倒的一杯酒,感叹道:“上好的佳酿,我们彼此发自真心的友谊交谈,还有上好的爱情故事,这些我都非常感激而且受用。”

“而我要讲的故事,说实话,我都还不知道怎么处理,怎么习惯。”汤师爷一饮而尽。“我的内人,她去世了。”

“哦。”零和三人组互相看了一眼,显得略微不安。

“再来一点儿酒?”王三山凝重地主动把酒瓶递了过去。

“好的,好主意,谢谢。”

火柴堆还在噼里啪啦地响着,火星飘散在空中,在众人的眼睛里映出晦暗的光亮。火似乎有些小了,零主动又填了一些干树枝进去。

“两年了,从她离开我身边到现在已经两年了。”汤师爷咽了一口酒,眉头紧皱,嘴唇呡到了一起了,似乎在努力咽下苦果。

“几年前,我还只是一个贡生,她是富商的大小姐;我做她身边的教书先生;但是我们之间日久生情,对彼此早有爱意,甚至早在定下名分之前,我们就已有了夫妻之实,你们应该懂我的意思。”

“终于有一天,我斗胆向她的父亲提出成亲的想法,甚至自己雇请媒婆帮忙说服。但是,你们可以料想到,她的父亲当时有多震怒。他想把女儿嫁给个状元郎,而不是像我这样的,什么都没有的穷秀才。他直接把我赶出家门,臭骂我了一头,让我丢尽脸面。”

汤师爷苦笑了一下,继续说下去。

“但是,就在我心灰意冷的时候,她却设计从她的闺房中逃了出来。她甚至大胆地主动提出了和我私奔的念头,她带着自己攒下来的丁点积蓄,义无反顾地和我逃离了那个城市。啊!那时多么疯狂但美丽的往事啊!我们在月亮的见证之下,拜了天地,结拜为夫妻。在月色的陪伴下,我们就在湖边热情激吻,旖旎情趣。自此后的几年,我们一直这样相亲相爱,日子虽然苦点儿,但我们都能忍受。不久之后,也就是两年前,我考上了秀才,做了师爷,便要搬到这里住。我们那时候都高兴坏了,我还记得她当时虽然怀着身孕,我明明提醒她莫要动了胎气,她却仍然高兴地直跳脚,搂着我的脖子,咬我的手。呵呵,这是她的小动作,总爱咬我的手。”

他扬起了自己的手掌,上面没有一丝伤痕和牙印,但是汤博望还是抚摸着手掌的背面,唏嘘不已。汤博望露出了一脸的微笑,那里洋溢着一个男人对美好的幸福生活的向往和温柔,然后还没等众人感叹着劝慰惋惜,他的脸色又重新灰暗了下去。

“然后我们就做迎接全新生活的准备,驾着马车搬去这个镇子。为了能够尽快迎接新的生活,我连夜赶路,心急如焚地行动。却忽略了最基本的小心谨慎。我真蠢,蠢透了。”

“是因为嗜血女魃,那些可憎的吸血鬼!我那时候考取了功名,自鸣得意,觉得世间传说的鬼怪传说都是愚蠢的……总之,我当时根本不相信那些故事。结果却闯入了自己不应该踏足的地盘,所以也和所有犯傻的傻瓜一样,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在我们像是赶投胎似地连夜赶路的时候,终于感到了这里,然而在一个夜晚,我们遇到了嗜血女魃。她们尖啸着森林里窜出来,不用多想就是在这个林子里。她们活像是披头散发的纤弱女鬼,却又力大无穷,她们嘲笑着我,诅咒着我,将怀有身孕的她从我的身边劫走,咬断了她的咽喉,让鲜血淋洒在我的身上,却让我独活忍受着无可名状的痛苦。最后,在我的绝望之中,那些嗜血女魃把她,连同她肚子里的孩子,从我身边夺走了——并把她转化成了她们之中的一员。”

汤博望抬眼望了一下四周的森林树木,目光飘忽到那间隙里的黑暗中,眼神闪烁着微弱的恐惧,似乎窥视到了那里隐藏着的魔鬼。零看到他的眼睛,望向黑暗,却在火光下闪烁出了亮光,配在他瘦长的脸上,如同一条受伤的老狼,坚定又残酷。

零犹豫了一下,她不太确定在这个场合讲这个是否合适,但她还是说了出来。“吸血鬼?嗜血女魃干的?你确定?”

汤师爷猛地一抬头,那双闪亮的眸子正视着零的双眼,多少让后者有些意外——没有多少正常人有胆量和驱魔道士对视。

“该死的,零,我有时候可能是个无可救药的蠢货,但是我至少了解自己的爱人,以及她是被什么魔物劫走的,也知道她现在到底是个什么!嗜血女魃是干旱的化身,是无可救药的被诅咒的吸血鬼,所过之处只留下被干旱和脱水折磨死的干尸。”

他缓了一口气,恢复了平静的语气:“这个森林有一个嗜血女魃,但是我清楚,我清楚那个身影,那是她,还怀着身孕;哪怕她现在面容枯槁、头发凌乱、衣服破烂,但她就是我的爱人,这是改变不了的本质!哪怕我看见过她杀人,手段非常残忍,还有她那贪婪饮血的魔物模样;但是她没有攻击过我,从来没有。或许你们会嘲笑我在自欺欺人,搞不好我哪天也会补上后尘。但我告诉你们,这绝对是爱!这就是爱情的伟大之处!”

三人组已经被这个不知该说是惊悚还是感动的故事震惊了,他们都缩紧了脖子,张望四方,似乎真的好像有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嗜血女魃在身边潜伏,监视着他们。

零歪着脑袋,看着汤师爷拨火堆,问道:“你们到现在还能相见吗?”

“不了,零。再也看不到了;要么是她在躲着我,要么就是我在躲着她。两年前的发生的惨剧,再加上我看见了她的转变。我已经决定将一切的痛苦埋没在过去,我虽然开启了新的生活,但过去的已经烙下印记,我不再去森林里了。我知道她还在那里自由自在就已经算是欣慰了,我,胆怯了。”

这个时候,不合时宜地,那催命一般的乌鸦叫声又响了起来,虽然还很远,但是却越来越近。

“啊!又来了!”王三山拽过一个厚重的毛毯,沾了些水,往火堆上一盖。“真是没完没了,简直像是催着我们赶投胎一样。”

汤师爷遥遥望向乌鸦声传来的方向,良久无言。

“师爷。”夏木海走过来,拉了拉汤师爷的衣袖。“该走了。”

“的确,该走了。”汤师爷最后凝望了那个方向一眼,随即转身离开了。“跟道姑的故事一样,只是另一个愚蠢的故事而已。”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我任期的这两年之间,不断地拦截和警告那些也几乎跟我犯傻的可怜人,让那些猎户和旅人远远地绕开这个该死的森林。”汤博望揉了一把脸,让自己打起精神来。“也时常想一想曾经的她,在过去还不是吸血鬼的时候,在过去我们的生活很美妙而不是如现在这样恐怖的时候。”

“所以,该走了,都走吧!痛痛快快来,痛痛快快地走。”

一行人在极短的时间里收拾好一切,重新向着乌鸦一路引导的方向走去,向那个孤塔走去。

“咱们人就是这样,只要停在一个地方不动,就死定了。”

零不禁回头看一眼,她看见汤师爷又望向刚刚乌鸦传来叫声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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