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馆的后堂里，只剩下少女一个人独坐的身影。
苏祁早已经离去。
林潼端着一壶清茶走了进来，温声道：“师妹，喝杯热茶。”
“嗯。”
苏渺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神思略有些放空。
林潼见此，在心中微微叹了口气。那苏家人他不太了解，但是苏祁他还算熟悉，着实是个不错的人，对师妹也很好。只是可惜了……
苏祁一离了医馆，便快速向家里赶回去。他要回去问清楚，他要一个答案。
到了苏府的门口，苏祁迅速翻身下马，就直直往府里走。
苏府的门房刚迎上去，喊了声“大少爷”，他头都没回，急匆匆地很快就走得没影了。留下两个门房一时摸不着头脑，平时大少爷脾气最是温和不过，对下人也很是和气，今日这般急匆匆的冷峻模样倒是少见。
苏祁现在一心只想去找母亲问个清楚。
此时苏夫人正坐在房里看账本，却突然听到下人回禀，“夫人，大少爷来了。”
咦，祁儿怎么这时候过来了，此时不应该是在官署里忙呢么？
但是儿子来看她，苏夫人还是很开心的。她道：“让大公子进来吧。”
“是，夫人。”
苏祁一获得准许，没等门边的小厮给他开门就直接推门进去了。
苏夫人做在桌案后，脸上笑盈盈的，道：“祁儿，你来寻母亲是有什么事情么？”
“母亲，儿子来寻您确实有事。”苏祁拱手。
“什么事呢？”
“儿子想问渺渺的事。”苏祁抬眼，直视着苏夫人。
苏夫人的身/子一下子僵住了，她顿了一下道：“呵呵……你，你怎么突然问起渺渺的事情来了？渺渺这不是在府里好好呆着么，有什么好问的。”
“是么？”苏祁眼光锐利。
“自然是的。”苏夫人垂下眼眸，并不看自己的儿子。挡在书桌后的一双保养得宜的手，搅了起来。
苏夫人有些不安，她明明已经让下人封锁了消息，不要在府里乱传的。祁儿他又早早地出去办公了，应该不知道此事的。
然而，她的侥幸心理下一瞬就被打破了。
“母亲，你在撒谎！”
“我没有！”苏夫人反驳道，声音大的出奇。说着，她似乎觉得自己的反应太过大了，又偏过头沉默下来。
苏祁眼眸低垂，脸上的神情显得有些冷漠。他启唇，道：“您给渺渺定亲了，是哪一户人家？”
“你怎么知道的，是不是渺渺跟你说的？”
“她在哪里？”
苏祁看着自己的母亲，眼里是一种全然的陌生与迷茫。母亲没有否认，她这就承认了他说的事实。
“为什么，您为什么要这么做？”苏祁问道，他觉得嘴巴好干，这几个字艰难地从他的喉咙里蹦出来。
他并没有回答苏夫人的，而是又抛出了另一个问题。
听到大儿子的问话，苏夫人愣了一下。
“为什么？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呢？”
她慢慢地靠在了椅背上，悠悠道：“渺渺她今年十六了，过了年便是十七，这年纪早就该定亲了不是么。宁宁她早已经定好了人家，不久都要出嫁了，那作为姐姐的渺渺定亲也是正常。”
“是这样么？”
“是啊，就是这般啊。”苏夫人眼睛放空，像是在回答苏祁，也像是在回答自己。
“可是，您为什么不和渺渺商量呢，直接就做主张给她定下婚事，这……”
这次没等苏祁说完，苏夫人就打断了他，道：“子女的婚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什么时候轮到她一个女孩子来指指点点。由我们这些长辈来相看便是，难道我作为渺渺的娘亲还会害了她吗？”
“那定远侯府的小公子哪里不好，如何就配不上她，让她这般来糟蹋为娘的心意？”苏夫人眼眶红红，道：“是不是渺渺跟你说的这些，让你来问责我这个为娘的？”
“娘，您……”苏祁忽然有些无力，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似乎说些什么都不对，母亲似乎就认准了渺渺应该听从她的命令行事。
“您说的话，都当真么？除此之外，便没有旁的原因？”
“没有！”苏夫人急急答道。
苏祁眼眸低垂，以他的聪慧和对苏夫人的了解，自是知道母亲并没有完全把她心里的话说出来。
“您是不是怕渺渺在家里呆久了，家宅不宁，还会和宁宁抢……”
“不是！我怎会这般想，祁儿，你如何这般揣测你的母亲？”苏夫人的声音微微颤抖，似乎是被儿子气急。
然而苏祁感知到，母亲的声音颤抖，不是气极，而是被他戳中了心中所想吧。
母亲脸上的神情气愤中夹着慌乱，一双眼睛乱眨，不敢看他。
“我知道了。”苏祁的心一寸寸的变凉，他忽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的母亲，他需要好好冷静一下。
苏夫人看着自己的儿子往外走去，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她生出了一种，儿子走了便再也不会回来的感觉。
她张嘴想要喊住他，却发不出声来，最后还是徒劳无功地坐下了。
……
晚上，苏士瞻回府。
房间里，苏夫人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她看着自己的丈夫欲言又止。
“怎么了，夫人？”苏士瞻看着自己的夫人，几十年的枕边人了，他自然察觉到她的心神不宁。
“老爷。”苏夫人忽然呜咽出声，道：“渺渺她走了，离开府上回到那医馆去了。妾身白天时派人去寻她，她说不会再回来了。呜呜呜……”
“这是怎么回事？”苏士瞻问道，脸上带着几分怒气，但未见担忧。
苏夫人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丈夫说了一遍。
“……便是这定亲之事，渺渺因而离府。”
“哼！”苏士瞻冷哼一声，“婚事一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什么时候轮到她来说话。真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定远侯府瞧得上她是她的造化，竟还敢嫌弃。我看她是疯了，你派人给她绑回来，给她一点教训，让她听话一些。之前学的礼仪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真是不孝。”
“若是还不听话，就好好关她个几天，省得她以为自己多了不得。在外面当个三流大夫，便自以为了不得了。”苏士瞻冷声道。
“是的，老爷。妾身会好好跟渺渺说说的。”从丈夫这里获得了支持，苏夫人心中的郁气消散许多。看吧，她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