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那些个小弟齐齐举起了手里的砍刀、棍棒、铁尺和大锤等凶器应了一声,就一股脑儿地冲进了漆黑一片的城中村里。
身后那些工程车也纷纷打着了火,带着巨大的发动机咆哮声向城中村里冲去。
只见这些打手们五人一组,先是领头的用手里的大锤砸开居民的大门,然后其余四人手执各种武器凶神恶煞地冲进屋里,不由分说地将正在熟睡中的住户们纷纷拖了出来。
之后一旁的铲车和推土机立刻跟着冲了进去,只听得一阵轰隆隆的巨响,才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城中村内就灰尘满天、墙倒屋塌。
这些住户们住了几十年的老房子在铲车和推土机的肆虐下转眼间就化为了一堆瓦砾。
那些住户们见状拼命反抗,可在手舞刀棍的打手面前,他们的反抗却显得那么无力。
有几个人摸出了手机刚刚拨通了报警电话,就被对方无情地挂断了。
城中村外的路边躺满了浑身浴血、痛苦*的住户们,阿豹昂着头踩在一个用土堆起来的高坡上,嘴里叼着根烟满意地望着眼前的这一切。
自觉已经胜券在握的他得意洋洋指着城中村里:“看清楚了没有?这就是跟裴总和谭四爷做对的下场。叫你们这些穷鬼们不搬,马勒戈壁的给脸不要脸、自作自受!这下子快活了吧?”
倒在地上一脸是血的老冯不相信地大声质问:“你们不是宏图发展的人?不是王思凡派你们过来的?”
“操!王思凡算个鸟毛?就凭他也能叫得动我们?别他妈做梦了。”阿豹一脸鄙夷地回答。
边说他还边向一旁的地上狠狠吐了口痰。
被打倒在地的居民们这才明白,之前那几个晚上跑到这里行凶作恶的居然还是谭四和裴世恩。
想到今天白天对那个一无所知的我所做的一切,他们的脸上立刻就布满了羞愧和懊悔之色。
但此时已经晚了,这些被赶出家园的贫苦居民们眼睁睁看着那些为他们遮风挡雨的老房子化成了一片废墟,人人的眼角都蕴满了沉痛无比的泪水。
阿豹和那些凶猛彪悍的打手喜滋滋地看着那成排的小平房轰然倒塌,嘴角上挂满了胜利的微笑,他们仿佛已经看到未来那一套套属于自己的两室一厅将在这片废墟上拔地而起。
寒风中哭声和笑声混成了一团诡异莫名的大合声。夜色中城中村外马路旁的广告牌上,那一行鲜红如血的字被路灯的光线醒目无比地照射了出来——响应权州市政府号召,创建花园式新城市之家。
“豹哥,全搞定了!”几个打手龇着牙跑过来向阿豹报告着。
当然不用他们报告,眼前的这一幕场景也再清楚不过了。
满身酒气的阿豹满意地划了划手对手下做了个放人的手势,就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给裴世恩打起了电话:“裴总,一切都搞定了。我办事,你放心……”
打手们纷纷松开了手,那些眼睁睁看着家园被毁的居民们纷纷瘫倒在地。
希望没有了,生存的权力也被剥夺了,这些无力抵抗残酷现实的贫困百姓们无计可施,只能用无尽的眼泪和沉默来控诉这不公正的待遇了。
但,还有一个人的心里却有着无穷的怒火,他的手里紧紧攥着一把锋利无比的*,一声不吭地从侧面慢慢地摸上阿豹立身处的高坡处。
因为看到这次强拆任务已经圆满完成,本来还斗志昂扬的打手们也渐渐麻痹大意了起来,再加上之前喝下的大量白酒已经慢慢在身上发挥起作用,他们的神经也开始变得迟钝起来。
竟没有意识到黑暗中,一个瘦削苍老的身影竟向他们的老近了。
阿豹站在高高的土坡上,双手叉着腰,一副居高临下、指点江山的豪迈感。
却不料就在他的满腔豪情正达到顶点时,一个身影突然冲上了土坡,跟着心口就是一阵剧痛传来。
阿豹低下头仔细看了一眼,这个将*捅进他心口的居然是一个籍籍无名的老工人,他那身破破烂烂的蓝色工作服上溅满了鲜血,这鲜红浓艳的热血正是从阿豹的前心口流出来的。
在黑道上浴血拼杀了十几年,阿豹自认为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否则单以他的功夫是绝对无法在谭四的手下一直坐稳头号金牌打手的宝座。
但一直将不怕死放在嘴边的阿豹在真正遇到死亡来临时,居然也是同样的一脸惊怖畏惧之色。
“别,别杀我。”阿豹舌头打颤地说出了这句话,但这老工人的手却没有停下来。
一刀、两刀……
也不知道捅了多少刀后,阿豹的嘴角旁也流出粘稠的血来,这是内脏大出血后,从消化道里倒流入口的暗红色血液。
他伸出手,想要按住胸口那双握紧了刀柄拼命来回猛刺的手,但过去力大无穷的阿豹,此刻竟然已经使不出一些力气了。
他就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似的慢慢软倒在地,胸口处早已给乱刀捅成了稀巴烂。
想不到,权州市鼎鼎大名的金牌打手居然会在这一个城中村的小土坡上横死。
更让人想不到的是,结果他性命的竟然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下岗老工人。
眼前的这一切再清楚不过地说明了一个道理:出来混,迟早都要还的!
现场所有的人都惊呆了,他们齐齐望着土坡上那个手里拿着刀一脸茫然的凶手,昏暗的月光下,他那张苍老憔悴的脸惨白一片,手里那把坚韧锋锐的*上鲜血淋漓。
被打倒在地的居民们已经认出,他就是在村口开五金铺的老冯了。
阿豹一死,他的那些手下酒意也醒了一半,他们目无表情地对望了一下,终于想到现在应该先抓住这个杀人凶手再说,几个平日里阿豹玩得不错的小弟们满脸怒气地围到了土坡旁,恨不得立刻将这个老头子抓下来剁成肉酱不可。
忽然,从城中村外开来了六辆瑞风九座商务车,我、朱奇和刘文动等一干人等从车上跳了下来。
在接到了城中村几个居民打来的求救电话后,他们不顾一切地全速赶了过来,但没想到还是慢了一步。
我和朱奇二话不说就上前打翻了土坡旁的几个打手,将怔怔发呆的老冯拉了下来。
刘文动抢到土坡上翻了翻阿豹的眼皮,然后又探了探他的脉搏和呼吸,一脸失望地走下坡来,摇了摇头:“已经没救了……”
老冯手里的刀无力地落到了地上,他全身一软,瘫倒在了脚下的灰土地上。
朱奇焦急地望着我:“怎么办?这下子可出了人命了!”
我咬了咬嘴唇,从地下捡起了那把染满鲜血的*,对朱奇吩咐着:“先把冯叔带到老码头,我马上联系飞梭送他出去。”
刘文动指着地上已被制服的打手们:“这些人怎么办?”
我眼里闪过一道从未有过的凶狠光芒:“挑了他们手脚的大筋!”
刘文动默默地点了点头,对身后的弟兄们做了个手势。
那些将打手们按在身下的保安弟兄们毫不犹豫地取出身上的匕首,手起刀落、血花四溅。
一阵惨叫声连绵不断,转眼间那前来强拆的几十个打手就变成了手脚尽断的废人。
我上前扶起了一旁那些受伤倒地的城中村居民们,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话来安慰他们了。
那些浑身是伤的人们都低着头不敢看他,白天那一幕幕谩骂责怪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想不到在这种关键时刻,这个我还是不计前嫌地跑来帮助他们。
想到这里大家都是脸上发烫、心中有愧。
我大度地对大家说:“大家不要把那些误会放在心上了,这一切都是巨基地产和谭四搞出来的。迟早我要找他们为大家讨回这笔血债!现在大家先回家收拾一下。一会到我的平安酒店暂时住下吧。”
一个人从旁走出来:“王总,啥也不说了,你对我们这些人的恩情我们当牛做马也还不起,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把老冯带走,不然就来不及了。”
我一脸凝重地点了点头,他和朱奇无言地扶起地上的老冯,将他推上了一旁的车里,向着一旁的老码头方向驶去。
在车上,我将老冯身上那件染满血污的工作服脱了下去,将自己的衣服给他穿上。
老冯全身颤抖着坐在车上,纷乱的脑子里想了半天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抓着我的手,忍不住老泪纵横:“思凡,之前是我错怪了你!现在我想通了,送我去公安局吧,我要自首!”
我也紧紧握住了老冯的手:“冯叔,你放心。只要有我在,你就不会有事的。”
说着我就掏出了电话:“飞梭,你在么?马上给我到老码头来,帮我带个人去marco……”
驾着车的朱奇听了后二话没说,就猛地打了下方向盘,瑞风车的轮胎在泊油路面上发出一声尖利刺耳的摩擦声,转头向着老码头的方向开了过去。
半夜三点钟,在权州市医院的太平间,望着尸柜里被冻得僵硬发白的阿豹尸体,谭四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着。
阿豹是谭四倚重多年的金牌打手。
当年谭四一个人离开义字社自立门派时,阿豹就跟在谭四身边为他出生入死地打江山,手底下至少犯着四、五条人命。
他靠着一个打八个的硬功夫,和那股子不要命的狠劲才打出了这个响亮的字号,后来还不惜让正在读高中的亲弟弟阿彪也入了黑道跟了谭四。
权州市的黑道上一提到这心黑手狠的兄弟俩,都是人人为之色变。
谭四对这个忠心耿耿手下也是格外照顾、关怀备至。
他没想到这个前几天还活蹦乱跳的彪悍手下,居然现在已经一脸安详地躺在这个冰冷冷的长方形尸柜里。
一旁的弟弟阿彪也控制不住情绪一把扑了上去,这个一米八五的魁梧汉子此刻也已哭成了一个泪人。
事发前哥哥就给他打过电话,带着酒意地对他说只要今天晚上一过,就能让阿彪和他的女朋友住上新房子。
阿彪高三时就跟着哥哥入了黑社会,之后一直拼死拼活地没时间谈对象。
好不容易前年谈了个女营业员,却因为房子的事一直都没结婚。
阿豹和阿彪这一对兄弟都是挣多少花多少的脾气,所以混了这么多年手头的积蓄也寥寥无几。
为此他没少和女朋友吵架,这个大哥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所以他晚上才铤而走险答应裴世恩去搞强拆,没想到这一去,居然搭进了自己的一条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