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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花妖(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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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当晨光浸染天空,我开始忙碌,忙着收集山谷中那些花叶上的露水。www.tsxsw.com我喜欢穿着银白sè的薄沙长裙,髻上插支古朴的木簪,然后任那长发流瀑般的倾泄在身后。

我是个花妖,一朵银菊。终ri在幽寂的山谷里游荡,有点孤单,有点落寞。但总对这卑微的生活抱有一点小小的希望。于我而言,生活漫长到足够我用百年千年去静坐,就像这吹不完的山风,就像这年年岁岁开不完的野花。

烟是一朵水仙,一个很纤弱的女子,五官jing致而清秀,跳舞的时候,长发与水袖翩迁,就像一株易折断的柳。我们是好姐妹,同是能够幻化人形的花妖。

烟比我早幻化几十年,比我的阅历更加广阔。她总是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对我说“世间男子无不薄情寡义,把女人当做把玩的玩物。”她再三告诫我莫要对男子动真情。我总是微笑着看着她的眉眼,认真地点头,温柔乖巧得像一个期期艾艾的小娘子。曾天真地认为这平静的世界永远只有我们两个人……

那天,烟带我离开山谷,来到人类居住的地方游玩,那是一个小镇,名叫方田镇。在街道上我们对那些漂亮的饰品爱不释手,可是我们没有银两。一个翩翩公子从天而降,替我们付了帐,他真的像是从天上来的男子,带着阳光的笑容,阳光的温度。

他与他的朋友们邀我和烟去他的宅院里玩。

是夜,洛府院子的亭宇里,洛天洛少爷与几位世家公子围绕着我和烟笑着谈论着什么。很多东西我听不懂猜不透,因为我知道我们来自不同的世界。

得知烟擅长舞蹈,他们击着掌让烟跳舞,琴音渐起,轻歌曼舞,与平常一样,我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烟。烟掸开水袖,委身轻舞、旋转、回旋、踮足。如在月sè中绽放了一朵清丽的花,伴着潺潺的琴音,空气中似乎有一种叫做羁绊的东西逐渐弥散开来。我看向洛少爷,带着隐隐的骄傲与自豪。洛少爷微眯着眼,目光似乎粘在烟的身上跟着在跃动,在流转。对于这种眼神,我不大知道这除了欣赏还意味着什么,可却让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担忧。

我们回到山谷已是午夜。我替烟揉捏身子与她一起在溪水里更衣沐浴,在如水的月光相互清洗着身体。生活,似乎沿着以往的轨迹继续运转着。

自从洛府一别后,烟隔三差五便要去到方田镇去洛府游玩。而我,则睡躺在空荡荡的山谷里望着蔚蓝的天空,在心里暗想着烟在洛府里跳舞的场景。山谷里只有山风吹过的呜呜声响,如同在心口刮出了空荡的风,泪水洇洇地模糊着眼睛,蓝天在眼中融化成寂寞的模样。我不知道,烟此时是否也在想我,像我想着她那样。

每次午夜归来,烟脸上都挂满了喜悦,欢欣地对我说着似乎永远也说不完的话。“今晚洛公子又为我作了一幅画,还题了诗呢!只是……我没好意思开口讨要,不然还能带给你瞧瞧。”“洛公子身穿白袍的样子啊~比我见过的所有文人墨客还要文雅!”“洛公子……”看着你飞舞的眉眼,我似乎听到了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我们的世界分裂了,变成了你们的世界。洛公子,洛公子,洛公子。烟,你难道忘了你曾对我说过世间男子无不薄情寡义么?

烟去洛府的次数越来越频繁,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少。我站在山谷向远方不属于我们的世界眺望,心中莫名惆怅。忽然我看见一个身影朝我失魂落魄地跑来,跌跌撞撞,最终扑倒在我的怀里,身体自上而下地不住颤抖!“这是怎么了?”我连忙紧紧地抱住她,安抚她。

烟的眼睛红肿,好听的声音沙哑得厉害。“离,扶我回去好么?”我由着她,将烟扶至河床边紧紧地抱住她,感觉到我的心正随着她的身体一起颤动。烟一直是个坚强的女子,在我困惑迷茫的时候总是能想到办法鼓励我、开导我,她就是我的支柱我的天。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如此脆弱,好像随时都会坏掉一般。我想说些什么安慰她,可是喉咙就像堵着一块棉絮哽咽着开不了口,我抱着她冰冷的身子,在黑暗中看不清她的脸。空气中有浅浅的湿润在浮动。半天我终于挤出一句话“烟,不管发生了什么事,还有我,烟,求你别这样好么?”她哼笑了一声,是苍凉的味道“离,洛天他不爱我,我只是他借以打发无聊时间的玩物而已……”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我早已知晓卑微的我们已没有资格乞求幸福,能温暖我们的只有彼此,只有自己。但正因为如此,这种爱所拉扯开的伤口才如此深,如此重……我把她的头抱在胸口,听见心碎的声音一滴一滴坠落。似乎不是泪水,空气中流窜着绝望而凝重的花香,怀抱里的烟逐渐消失了重量,逐渐消失了体温,她变成了一株枯死的水仙,她散去了她数百年的道行。

烟走了。当我怀里只剩下似乎已经没生命的水仙花和烟的白纱衣的时候,我才意识到烟再也不会回来了,这个世间真正的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我在河床边呆了三ri,一动不动,任由ri夜换了又换,山风刮了又挂。我仔细地抚摸过水仙的每一处,指尖传来熟悉的温暖,就像曾经抚摸着她的肌肤,我将她葬在河床边的泥里,这是她出生的地方。坐在河床边,我在想,她此刻在另一个世界,是否也在想着我,像我想着她那样。

幽寂的山谷里,我开始跳舞。我烧了烟的白纱衣,看着灰烬如翩迁的蝶翼飞舞,我想告诉烟——我真的很想你。有多想?很想很想……

我依旧穿着银白sè的薄纱长裙,依旧挽着典雅的发髻。只是,长发倾泄得近乎妖娆。我把自己当作烟放肆地跳,绝望地舞。确切的说,离已经和烟一起死了,我只是代替烟而活着。

我找到洛府,在洛天和他的朋友面前献舞,一曲舞毕,传来各种喧哗与躁动。有位公子拂掌而来,这位公子便是洛天。他温婉而俊美的脸庞的确与大多数男子不一样,有着一股让人亲近让人信服的魔力。我向他敬酒,一杯又一杯。借酒劲上涌,眼波朦胧流盼。醉人的红晕浮上脸颊,妩媚动人,轻移莲步,身形一晃便扑倒在了洛天身上。他紧紧搂住我,那闪亮的眸子里隐藏的**没能逃过我的眼睛。刹那间,有一种得逞的快感在身体里面奔涌流窜。

酒劲发作时,我柔软的身子蜷缩在洛天的怀里,心里却清楚地感觉到他把我放在柔软的大床上。我迷离了眼,身体舒展成放松的姿态告诉他“吻我。”

似乎得到了某种特赦,洛天的唇终于用力而放心地碾压下来,使劲地吸吮。舌尖霸道地撬开我的牙关,横冲直撞,不给我任何喘息的机会。身体上有一双大手敏捷地游曳着。没有**,感觉不到幸福亦或者是愉悦,没有**也没有知觉。只感觉到他**地吮吸着我的唇,看着他因为**而扭曲成丑陋的脸,我感到舒畅。

他愉快地喘息着,我忽然主动地用舌尖缠裹了他的唇,他一愣,眼里堆满了兴奋,我便肆意地吮吸起来,我感到身体像一朵怒放的银菊,不断地吸取着洛天的jing元,然后看着他兴奋的表情转变为惊骇的恐惧,最后变得毫无光彩。

回到山谷,心里感觉像是被什么东西掏空了一样,山风从这边灌入,又从那边透出。全身冷得发抖。烟走了,还有谁能温暖我的身体?

我开始凭借我的姿sè挑逗那些喜欢把女人当做玩物的男人,在温暖的怀抱中,在热烈而肆意的拥吻中,在一切开始变得炽热而疯狂的时刻吸取掉他丑陋的生命。每到那时候我都在想——烟,此时我想知道,你在另一个世界有在想我么?像我想你那样。

山风浅浅地吹拂着,似乎盛满了她对烟的思念,她的思念就像这满山谷的花香一般浓郁,浓郁得令人心生畏惧。

故事听完了,紫瞳手中的剑垂了下去,他已不舍得出手。恍惚中他似乎听到了吹落在心底的那颗种子抽芽的声音。

杨素虹的剑也垂了下来,女人的心终归是要柔软一些,那怕她是从小灌输了那些天道思想的修真之人。

杜小四的斩妖刀还横立着,他生xing**,游戏人生,可这浮夸的xing格谁又敢说不是看破红尘的最终结果?斩妖刀绽放着耀眼的黑sè光芒,那是极度接近空虚的眼sè,极度的空虚也就是无限的接近死亡,他的斩妖刀已感受到花妖藏身的位置,他已出手!

刀锋破开了层层水带般的雾气,那各种颜sè的雾气,各种颜sè的花香,岂不是就像花妖的喜、怒、哀、乐?可是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刀芒没入了她的身体,她的生命和她的喜怒哀乐全都飞快地流逝着。

紫瞳清澈的眼眸中,一朵银菊在空旷的山谷中怒放,层层银sè的如同丝线般的花瓣舒展着,然后破碎纷飞,如同化作了碾粉的玉石,那么多银sè的碎沫在风中飘散,像下了一场凄凉的雨。

紫瞳的心里有什么东西被唤醒了,但是又没有彻底醒过来,只像是沉睡在梦里,听到打了雷下起雨,却没有睁开眼睛,只觉得身上一阵一阵的水气和凉意,于是紧紧裹了裹被子。

她带着她的思念以这样一种纯净而忧伤的方式追随着烟去到了另一个世界,山谷里的雾气也散了,恢复到初始的样子,只是再也没有了那份灵动。

杜小四将一颗银sè的妖兽内丹交到紫瞳手里,“这个给你,你救我一命,我们互不相欠。”杜小四耸了耸肩膀感觉氛围怪怪的。

身为一个捉妖师,他不喜欢别人欠他,自然也不喜欢亏欠着别人,互不相欠是他的原则。

“小四你真残忍,她们都那么可怜了,你还要赶尽杀绝。”杨素虹的情绪似乎和紫瞳一样低落,她终于能够体会到上次紫瞳那种惆怅与忧伤的滋味。

“哦?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凡事有因必有果,烟爱错了人,自然就要为自己的错爱而承担后果,而离把这份怨恨发泄到别人身上,让更多的人一起承担,这就是她的过错了,我送她一程也算是替她从这无尽的怨恨和无尽的思念中解脱出来。”杜小四抬头仰望着天空,淡然的语气里似乎还隐藏着一些更为复杂的情绪,那些尘封在内心深处的记忆似乎正不安地躁动着,将要喷涌而出。

“谁年少的时候没有错爱过某个烂人?那就要看他如何去选择接下来要走的路。”杜小四抚摸着手中的斩妖刀,深邃的目光蕴含着与他年龄不符的沧桑,他的刀和他的人一样,充满了故事。

三个人回到方田镇,将花妖已被诛灭的消息告诉了镇长,让他们可以安心地生活。三人离开方田镇的时候,回头看去,有些怅罔,人世间有如此多的负心人,情丝难断,也不知道这花妖何时才能够杀的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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