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凯一的强大有目共睹，他的身手不弱于我们任何一个人，虽然这阵子几乎什么都没干，光盯着我了，但那也是因为立场不同，说到底是我摆了他一道，否则他会一直在暗处盯着我的举动。
当初他可是把王玄吓得不轻。
我蹲下身子，没有再和张凯一说话，而是回头问了李司令一句："挖？"
"挖！"李司令毫不犹豫地吼了一句，在我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忽然又瞪大了眼睛，追加道："等等！你要往哪挖？"
"往这下面挖啊。"我回道："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我的小祖宗啊，你就惦记这了是不是？"李司令做出一张苦瓜脸："挖不得啊！"
"那您看着办。"我见李司令有暴走的倾向，估计再谈下去他就不是这种请求的语气了，而是愤怒，我可不想承受他的愤怒，恭敬地站起来，退到一边。
李司令脸上的肌肉剧烈颤抖，也蹲下身子，抚着额头，另一只手抓了一把挖出来的泥土，在手心里仔细的捻着。
我知道这时候等他做决定很难，就记住了这个方位，直接回去了。
李司令没叫住我，只发现了这一处可疑的地方，不能挖的话还真没什么事可干，只能回去。
我没有直接回营地，而是走进来一家酒吧，当晚，我都不知道是怎么回去的，当醒过来的时候就躺在台球桌上了。因为喝了太多的酒，脑袋昏昏沉沉，身子都快要拖不动了。
屋子里一个人也没有。
我走出去，也不见人，最后在李司令那找到了所有人，连秦二都在，也不知道在商量什么，见我过来，全都把目光移向我。
"你他娘的总算醒了。"黄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说了一句。
"憋这么长时间，出去放松放松还不行吗？"我一边说着一边摇晃着脑袋，宿醉还没消除，格外的难受，不知道我昨天喝吐了没？
"说正事儿。"老疤脸把我拉过来，道："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个？"
"废话，好消息。"我心说坏消息再坏能坏到什么地步，总归不会是现在就发生野鬼燎原，可也还是想听点好消息，对我来说哪怕一点动力，我都有理由坚持下去。现在想想，当我喝醉酒不省人事的时候，实在是太轻松了，常言道借酒消愁，没想到还真管用。
我知道解愁的最好办法是把事情解决，可现在，我真有点受不了了。
怎么回事，就算李瑶有男人了，我都没像昨天离开时那样。
"那我可说了啊。"老疤脸这话是朝黄粱问的，我也跟着看过去，就见黄粱若有所思地点头，脸上像是有化不开的郁结。
"说。"我催促道。
"好消息是...找到你爹了。"
"找到就找...啥？找到我爹了！"我的酒气立刻醒了一半，惊呼道："哪里哪里？"
"先停我说完。"老疤脸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小心翼翼地，又道："你爹是找到了，但..."
"让他自己去看吧。"黄粱拦住老疤脸。
"我爹怎么了？"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又摇了摇脑袋："在哪？"
"在这，队长。"王玄挪开了身子，我才看见在他身后有一个担架，担架上好像是有人，不过却蒙着白布，从头到脚全都盖住，我之所以能确认是个人，是因为经常看见白布覆盖的死人所凸显出来的形状。
我心里咯噔一下，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往外冒，所有的酒气都醒了，可脑袋还是格外昏沉，以至于感觉这世界有点不真实。
不会吧...
我颤抖着身子走过去，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解开白布的一角，在我眼睛里呈现出死人的一张脸来。
这张脸惨无人色，没有一点血气，他的眼睛睁得特别大，眉心有一块伤疤，像是被子弹打出来的。而这张脸，我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忘记，就算和秦二那样失忆了，我也不会忘记我爹这张脸。
他...死了？
我跟触电了般收回手，白布又落下，盖住了他的脸。
"死老头子，叫你逞能！"我莫名其妙地歇斯底里起来，狠狠踢在了担架上，把整个担架都踢翻了，我爹的尸体裹带着白布滚了一圈，那张脸也彻底露出来，溃散的瞳孔被粘稠的液体遮住，僵硬的身体把他变得像是一个蜡像。
"这下好了吧！你他妈死不瞑目了！"我的嗓子顷刻间嘶哑了，心里也不知哪来的恨意，又一脚踹了过去，只是这一脚没落在我爹身上，被其他人架了起来。
"秦寿，节哀！"
"滚！"我指着尸体骂道："死老头子，你死了就死了还出来干嘛！你怎么不把自己烧成灰！"说着说着，我嗓子就越来越哑了，到最后喘不过来气，喊叫的声音跟婴儿一样无力。我心里也跟婴儿一样无力。
只知道拳打脚踢，可该死的我连架着我的人都挣脱不开！
"你这么做对得起你爹吗？死者为大，好好安葬才对！"也不知道谁喊得，又给了我一巴掌，才把我整个松开，可我连踢的力气都没有了。
"死老头子，我欠你的还没还呢，你怎么能说走就走！"说到最后，我的嗓子已经无法发出声音来了，猛地跪在地上，恨不得把自己的膝盖杵折，可这点疼痛却没有丝毫让我觉得好受些，愤怒，不甘，痛苦，重重负面情绪郁结于胸膛，就连呼吸都像是罪恶。
我无力的敲打着，嘶吼着，昏天暗地，最后一把扑向那冰冷干枯，甚至带着恶臭的尸体，终于忍不住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起来。
我知道我哭相很难看，鼻涕眼泪都流在我爹脸上了，可我怎么也止不住，抱着我爹的脑袋，死死抱着，只想就这么永远都不松手。
"小寿哥，人死不能复生。"老疤脸拍着我的肩膀，从满是泪水的眼睛里，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我却不能找不到地方发泄，否则我真要憋死了。
"你他妈放屁！生蛊要是在我爹身上，他就死不了！"我没能将二叔的尸体带出来好好安葬，没能拦住李庄，没能阻止李瑶，我爹又离开了，如果不是我，怎么会有这样的结局！
"给我放冷静点！"老疤脸一巴掌扇在我的脸上："你当你爹愿意看你这样吗！"
火辣辣的疼痛感总算让我缓解了一点愧疚心理，可随之而来的愤怒却冲昏了我的头脑，想都没想，我小心翼翼地放下我爹，握紧拳头朝老疤脸的脸上打了过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