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吧。”我不想又一次刺激她。
“为什么是会吧，回答我会或者不会。”她的眼神已经看向别处了，她在逼我去面对现实，还是逼自己去呢？
“会的，米加。你会忘记所有，只记得仪式上杜鲁告诉你的话。”
“那么，杜鲁呢？就这样死去？”
“我来想办法……”又有什么办法，这是没有办法的，你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很不坚定的口气呢，你也无能为力的，对么？”米加看向我，“伯爵？”
“别想那么多了，你不是说过么，我们不是在为自己活着。”
“伯爵，我的生活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呢？没有杜鲁、没有你……”
“还有它啊，可爱的哈奇伯爵。”我叫来哈奇士，它蹲在我的脚边，懒洋洋的摇尾巴。
“一只狗的寿命又可以陪我多久，伯爵？”米加蹲下身，抚摸着哈奇士背上的毛。
“在叫我么？还是在叫它呢？”我笑了笑。
“可以让杜鲁在仪式上告诉我它的名字么？让我记得它叫伯爵。”
“好啊……好。”
“伯爵，如果没有使命，如果没有仇恨，如果我不是死神，你不是血族，那么我们会是什么样的呢？”
“也许我们就不会遇见了，也说不定啊。你不是说过的么。”
“不，我不这样认为了。也许我们可以像院内将要长出的蔷薇一样，不顾一切的去绽放，撇开束缚我们的荆棘，用自己全部的生命去为对方绽放。伯爵，你明白么？”
“……”
“蔷薇的花语啊，究竟是什么呢……”
咣。古老的座钟发出了沉闷的一声，打断了米加接下去的话。
“时间到了，我们该开始了，小姐。”杜鲁拿着仪式要用的东西站在门口，毕恭毕敬的等着，没有一丝慌张，没有一丝恐惧，即使死亡来的这么突然，这个干瘪的老头也一样沉稳，他可以心甘情愿的去为了自己主人的一家牺牲，而相比我呢……
却一直都在逃避，该是面对的时候了。
“嗯，开始吧。”
开始吧，让一切本来没开始的都开始吧。
仪式简单而迅速，杜鲁自爆后连遗体都没留下，他为了自己的主人，心甘情愿的做到灰飞烟灭。我不禁想起每天他穿梭在庄园里的身影，从来都是淡定的，却也是坚定的。他简单到位的动作，精确详尽的回答，执事做到这个份上，真的是别无他求了。然而，我明白，他对我的永远都只是工作的尽责，在他的心里，主人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格拉林肯——他惟一效忠的主人。
杜鲁的感应之石现在挂在米加的脖子上，她皱着眉头，脸上泛起一小片的红晕，嘴巴微微的在开合。杜鲁说，在最初昏迷的一小段时间内，还是会有意识的，你在旁边说什么她虽然以后记不得，但现在还是可以听见的，只是她回答不了。
“回答不了么，米加？那么，就让我来讲给你听吧，你不是想知道我的过去么，我这就告诉你……”
“你在告诉我，我即将忘记的事。
关于你的一切，都会被尘封在这颗石头里么？
不仅仅是你的，还有我自己的，我们一起的……
那么，可不可以在失去它们之前，告诉我，你知道蔷薇的花语了么？你究竟，究竟……爱过我么？
我想听实话，反正一觉醒来之后也会忘记的，可我现在还是想知道真相。把你想对我说的都说了吧，不然明天见到你，也会想不起来你是谁的……
曾经这么熟悉的一张英俊的脸，也许从此在我的生命中就永远消失了，不仅仅是失去，而是会变做从未拥有过……
你在说什么？大声一点儿，我听不清楚。
我想我已经要睡着了，记忆已经开始离开我的脑海了，我就要忘记你了，伯爵。
对了，你的名字，告诉我你的名字，我不要只知道德普切尔，不要只知道封号，我要你的名字，伯爵……
你说什么？大御史？你是在说自己的名字么？可我什么也听不到了，来不及了，我什么也不想听了，我困了，伯爵，我想我该睡觉了。”
“蔷薇花的花语，是爱情么？呵呵。
谁说我们可以不顾一切的爱了，小傻瓜，我们还没有强到那个地步呢。我们有抛弃一切事物的能力么？还是有一切抛弃事物的能力呢？是啊，就像我，可以抛弃家族，可以抛弃种族，甚至可以抛弃预言之书上的使命。但是，终究还是有我抛弃不了的东西，米加。
你不懂，我抛弃不了的，是命运。
我想放弃它，然后像你一样，不顾一切的去爱。可第一次失败了，事实告诉我，第二次还是会失败的。我没有抛弃大御史命运的能力呢。我更不想因此连累了你。
可这又算不算是命运的安排呢？
无法抛弃命运也是命运的安排吧。
但真的，我真的是，爱上你了。
呵原来我真的是爱上你了呢，我以为这是永远也不可能碰上的事呢。”
米加的脸色渐渐缓和下来，红晕慢慢退了下去。我想你已经不再挣扎了，安静的睡吧，米加。只有在失去的一瞬间会有痛苦的感觉，这段时间我来陪你度过了，明天一切又会是新的开始了。
我从米加床边的椅子上站了起来，静静的看了她很久很久，久到座钟的滴答声都数不清了，久到自己的双腿都站的麻木了，久到连自己都觉得应该结束了的时候，探下身，在她的额上留下浅浅的一吻。
“还有行李要收拾，我不得不要离开了……夫人。”我微笑着起身走出了米加的房间，身后的她，睡的很熟很熟。
“我曾经欺骗过你的痛苦，你要真的尝一遍了。命运也许就是这样，曾经我们认为我们一辈子都不会遇上的人，下一个转角就撞了个满怀。而那些我们认为这一辈子都不会碰上的事，下一秒就在自己身上发生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