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算你一个
肖正清问：“你俩是怎么当的兵？”
齐怀山喝了口茶说：“要问这事就得夸夸俺这兄弟，说来话长，俺家住在山区，祖辈以采石为生，从俺爷爷的爷爷到俺这辈就没离开过山，俺家会**，掌握了好几种配方，研究出多种炸法，打眼放炮，堪称一绝，叫石从哪开，就从哪开，要多大就多大，炸出的石头成料多，这都是老一辈人断胳膊少腿用血的代价换来的，传到俺爹这辈，技术就相当娴熟了。俺叔辈兄弟七人，属怀林最有出息，成了老辈最为期盼的文化人，他打小聪明，灵俐，记忆力超群，有过目不忘的本领，爱看书，常给俺们讲三国、水浒、岳飞传故事，村里的伙伴都听迷了。俺家不算穷，叫孩子念念书，还能供的起。兄弟七人，从老大开始，排着队进学堂，又都排着队出来了，先生说：“俺们都是些石头脑瓜子，灌不进墨水去。”只有怀林是念书的料，留在了里面，他是俺村的小先生，逢年过节，家家户户贴的春联，都出于他的手，连俺乡九十高龄的老秀才都夸他字写的好，说，带点柳少师的风骨。给俺老齐家挣足了脸面，村里人都说老齐家要出文官了，听了乡亲们的夸赞，俺爹俺叔乐的合不拢嘴了。俺爹用粗糙的大手摸着胡髭对俺叔说：“谁说咱老齐家都是些石头脑瓜子，那是烧错了香，拜错了神，自打俺把孔圣人请到家里来供奉着，（画像）这不，就出了个喝墨汁的灵瓜子了。
有年，莱芜城里的莫举人家里要盖房子，点名要用俺家的石料，俺爹就雇了几辆马车给他家送去了石料。在与莫举人闲聊时发现他家挂着一张孔圣人的画像，就问他：“莫老先生，你这张圣人画像卖不？”莫举人说：“齐老弟此言不妥，不能言卖，卖对圣人是极大的不敬，你要我可以敬送，俺爹一听这话感激的不得了，说也不能白让人家敬送，就用一车石料换回了这张孔圣人画像，当神供奉在堂屋里，就盼着叫俺老齐家出个秀才什么的，别说，还真起了作用，怀林过百岁那年，七大姑八大姨的都来贺喜，这个抱抱，那个亲亲，把怀林给吓着了，又哭又闹，俺婶抱着他进堂屋，咦，他不哭也不闹了，看着孔圣人的画像还咯咯地笑，起初，俺婶也不知是啥原因，就喊：“他大伯，你快进来看看，这孩子咋了。”
俺爹还以为出啥事了，进屋便问：“他婶咋了？”
“大哥，你看这孩子刚才又哭又闹，这会咋又笑了呢。”俺婶莫明其妙地说。
“咳，笑还不好哇，大喜的日子应该笑。”俺爹喜盈盈地说。
“嗯，是还笑，”俺婶在怀林小脸蛋上亲了一下，抱着他出来了，可他见了七大姑八大姨的还是又哭又闹，好像她们都是些恶魔似的。
俺爹还没出屋，俺婶又抱着他进来，结果奇迹出现了。怀林扎扎着小手，不哭不闹了，俺婶不经意一转身，他看见孔圣人的画像又咯咯笑了，便发现了这个惊天的大秘密，高兴地说：“大哥，神啦神啦，你看，这孩子喜欢孔圣人，见他就笑。”
“哦，让俺瞧瞧。”俺爹看着怀林，他虽没再笑，可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老看着孔圣人，高兴地说：“嗯，这孩子和圣人有缘，喜欢静，不喜欢闹，将来准是个念书的料。”打那后，就把孔圣人的画像供奉到了俺叔屋里。
怀林幼时就有求知**，见有字的东西就问这问那，弄的大人好不脸红，不识字呀，说不出是粟子还是枣来。他五岁时，就在俺爹的建议下，送进了学堂，进了学堂如鱼得水，他读书的天赋就显现了出来，加上人又聪明肯用功，掌握的知识比谁都快都多，连教书先生都认为这孩子是个奇才，直夸他有出息。俺爹对俺叔说：“兄弟，当初俺给你说啥来着，叫你给孔圣人烧香磕头没错吧。”
俺叔是个老实人，目光短浅，看不远，顶多看到莱芜城，抽着烟说：“长大了还不知咋样呢？”
俺爹听这话不高兴了，说：“兄弟，俺敢给你打赌，再过几年文极星准会照在咱老齐家的屋顶上，不信等着瞧！”
俺爹的话应验了，怀林十七岁那年考上了省立中学，要去济南念书了，临走的前两天，俺爹铺张了一下，把全村的老少爷们都请到家里来喝酒，正儿八经地热闹了两天，怀林去济南府那天，胸戴大红花骑着高头大白马，可神气了，让俺这些石头脑瓜子的人好生羡慕。乡亲们敲锣打鼓吹着锁呐把他送出了十里开外，比结婚娶媳妇还热闹。
兄弟七人当中，怀林和俺最要好，念到第三年时，暑假一过，俺送他回济南府，走到半路出了事，不知从哪过来了军队，硬是把俺俩抓了壮丁，几经逃跑又都被抓了回来，挨上一顿鞭打，还得扛着带响的家伙走南窜北去打仗。
怀林有文化，当兵仅一年，就干上了文书，给上面送个材料，拿个文件啥的，一来二去和上面的长官混熟了，郝师长看他人不错，又有文化，是个可塑人才，特意培养，送他上军校，一年后，从军校回来，得以重用。分到张择瑞团，当了一名上尉连长。可没想到这一仗，竟然把俺哥俩打散了，何时再能相见，就不知是猴年还是马月了。”齐怀山说到这，脸色黯然，有些伤感。
“那他们为啥要追杀你？”
“熊稼这帮王八蛋，得了恐日症，投降了日本鬼子。早在三个月前，他们的阴谋，就被郝副师长有所察觉，为了不使64师葬送在这帮软骨头手里，他组织了一个锄奸队，对我们说：“一旦发现他们图谋不轨，有降日举动，就来个斩立绝，杀了这几个狗官，捅出漏子我一人承担，大不了负荆请罪。”俺参加了锄奸队，血洗伪司令部那天，熊稼正在召开秘会，俺作为内应，打开了院门，张团长带人冲进来，杀了那帮狗官。血战中，俺不幸被一俱尸体绊了一脚，头朝下磕在石阶上，摔昏过去。醒来时躺在了医院里，是那可恶的警卫连长告发了俺，在医院被抓，关在一间小黑屋里，那囚禁的滋味实在不好受，夜里，在俺的小老乡的帮助下逃了出来，打死了那狗日的连长，逃在路上，又遇上虎子兄弟搭手相救，这才死里逃生保全了性命。”
“今后有何打算？”肖正清问。
齐怀山说：“唉，这兵俺当的太伤心了，啥打算也没有，就想找到怀林，一起回家，一块出来的，怎能撇下他一人在外呢？要不回到家里，见了亲人可咋说呀。”
肖正清问：“你到哪里去找他？”
“常打听着碰运气呗，你都能见到他，俺相信这世上还会有奇迹出现，说不准怀林就在离俺不远的地方。”齐怀山满怀信心地说。
“但愿奇迹会降临到你哥俩身上。”肖正清说。
齐怀山问：“先生，刚才听你说打过鬼子，想必也是位军人吧，是哪个部队的？”
“八路军部队的！”肖正清回答的很笼统。
齐怀山听了喜形于色，“真的？”
“八路军的前身红军。”肖正清补充了一句，他本想说在燕翅山跟64师打过仗，怕齐怀山产生别的想法，就没说。
“咳，那红军和八路军不就是一家人嘛，想找红军，没想到红八路就在眼前。”
肖正清抱歉地说：“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怎么了？”齐怀山不惑地问。
肖正清解释说：“我负伤离开部队多年，独自一人在外闯荡。”
“伤好了为何不归队？”
“谈何容易，这不正准备上太行山找部队去，结果，路上遇见了鬼子，打了一仗，被迫无奈，又退了回来。”
“是这样。”
“你在64师是干什么的？”肖正清转而问他。
“被抓那年，是步兵，当官的看俺块头大，欺负人，在行军路上老让俺扛机枪，不过，我到挺喜欢这重家伙，打起来很威风，给长官一说，就调到机枪班里当了名射手，在一次战斗中，俺救了郝副师长一命，他心存感激，后听说俺是怀林的哥哥，就把俺调到了他身边，当了名警卫员，再后来提升为警卫排长了。”
“这些年你经历的事可不少哇。”
“是不少，打仗嘛，没把脑袋丢了就算很幸运了，混个小排长也是拿命换来的。”
“这话不假，我听虎子说你是抗日的，就想跟你聊聊打鬼子的事，感兴趣吗？”
“感兴趣，是不是约俺一道打鬼子？”齐怀山兴奋地问。
肖正清点点头，说出了自已的打算：“想成立一支敢死队，后觉得这一叫法不妥，打鬼子是个长期的事，不能单凭勇猛厮杀，而忽略用计，应用智谋巧杀鬼子，改叫特战队比较妥，就在城区跟鬼子干，正在目色人选。”
“俺参加，打鬼子嘛是咱军人的责任。”
“那好，根据你的经历和能力算你一个，有事我来通知你。”
“行”
“今就谈到这儿吧，时候不早我该回去了。”
肖正清走出屋门，二姨见他要走，从做饭的屋里跑出来：“肖先生，你不能走，俺正忙着炒菜，孩他爹打酒去了，吃了午饭再走。”说着，用身子当住了路，齐怀山也在旁边帮腔。盛情难却，只好留住脚步，二姨夫打酒的工夫，她手脚麻利地就炒好了六个菜，端到桌上，菜刚摆好，二姨夫提着个酒坛子回来了，大家坐在一起，喝着酒，有说有笑，吃过午饭，肖正清向他们告辞，离开了二姨家，回到车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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